……1……
呤呤呤——
上課鈴聲響起,班裡的同學自覺地回到座位上,而我一直都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順便說一句,我的座位是最後一排靠窗邊的,是個風水好地,無論在上課上搞什麼小動作都不容易被老師發現,哈哈。
今天第一節是歷史課,我們就這樣打着哈欠地等待亞瑟的到來吧。
噠噠噠……
聽到腳步聲,亞瑟該來了。但是,那腳步聲好像不太對勁,聽起來怎是一陣慢悠悠而沉穩的聲音,而不像平時那種皮鞋底拖地所發出急促的噪音。
我不確定那人是不是亞瑟,或許他今天換鞋子了?平時那樣一直“拖”鞋……鞋底不破纔怪!
今天的我貌似睡眠不足了,昏昏欲睡般直接趴在桌面上了。在我準備閉上眼睛,欲歇幾秒鐘時,班裡突然響起一陣莫名的騷動聲,似在議論着什麼,似乎都顯得很激動的樣子。
大家,怎麼了?
我趴在桌面上,側了側頭,首先看見隔壁的女同學們紛紛望向教壇那邊,那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透露出一種桃花盛開的豔麗光芒。
總得來說就是一雙雙犯花癡的眼睛。
什麼嘛!見到亞瑟用不着這麼激動吧,他雖然有着一頭爽朗的咖啡色頭髮,一張菱角分明的精緻臉蛋,從不留有鬍子,鼻樑上託着一副黑色鏡框的平光眼鏡。樣貌總得來說還看得過去,起碼順眼了,但畢竟都三十多歲的男人,一把年紀不合符我們這羣妙齡少女們的口味,都能充當爸爸角色了。
只是搞不懂他明明沒有近視,幹嘛要戴着一副平光眼鏡,裝年輕嗎?
亞瑟,你要是能返老還童的話,肯定能贏得班裡衆多女生們的青睞,可惜你媽生得你太早了。
我擡起頭來,目光油然對上一張陌生而俊美的臉蛋,這個看起來跟我們年紀相仿的美男子是誰?美男子穿着寬鬆的白色長袖襯衫,只見他突然一手輕鬆地解開了衣領下的兩顆釦子,露出一副骨感完美的鎖骨,黑色領帶隨意地掛在脖子上,渾身散發着慵懶的氣質,卻讓人難以轉移目光。
片刻,美男子雙手撐在臺上,擺出一副凜然的表情望了望前方,然後微啓薄脣冷冷吆喝了一句:“全部人給我肅靜!”
這種盛氣凌人的氣勢迅速覆蓋了整間教室,不到半分鐘,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這時,美男子挺起身子,拿起一根粉筆在黑板上了兩個字“訾颸”,“這是我的名字,讀zī-sī。從這刻開始我就是你們的新任代授歷史老師,因你們的亞瑟老師出了事故要休養一個月,而這個月便由我來給各位授課。”
“訾老師你好啊!”
“哇塞!美男子一枚,居然會在我們班出現,真是大飽眼福了!”
“一個月太短了吧,我看直接廢了亞瑟,由阿颸來一直任教就好了。”
“對啊對啊!”
聽完新老師的一番介紹後,在下的女同志們矜持不住,又是一番自甘墮落的幻想騷動。誰叫我們班是唯一一個男生只佔全數的百分之七的文科班,而且班上一個長得順眼的男生都沒有,這回突然間閃出一個顛倒衆生、聶人心魄的美人老師,不讓全城人一見傾心纔怪。
“吶吶,老師你今年幾歲了?”最前排的某長髮女眨着金星眼問道。
“22。”訾颸毫不遲疑地如實作答。
“哇塞!剛剛大學畢業?!”
“是在實習的吧。”
然後,訾颸接下來的回答頓時令人震驚,“呵呵,我三年前已經畢業了。”
“欸——”
“老師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是哪裡人?”
“老師,你有女朋友嗎?”某一女站起來大聲問道,隨即,這一問題便成爲了聚焦點。大家都紛紛等着臺上那位美男子的回答,有的人緊張得坐立不安;有的人則心急如焚。
我說,你們用不着這樣吧!美男子沒見過嗎?我家隔壁就有一個,歡迎來參觀……
在一片靜寂的氛圍裡,時間過去了數十秒,訾颸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突然間一手用力拍在臺上。“啪——”的一聲巨響讓在座所有的同學心不禁一怔,愣了下神,包括我。片刻過後,他們纔回過神來,愕然地左右張望,面面相覷。
訾颸老師你拍得這麼用力,你的手痛嗎?你不要突然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本人受驚指數偏低,經不起驚嚇!哎——我的小心臟啊。
“廢話少說,都給我坐好。”訾颸清了清嗓子,然後嚴厲地大聲吼道。隨後,他拿出一疊白色紙張,舉在空中晃了晃說:“從這一刻開始,每週隨堂測試!就由這堂開始——”
“欸——”
……2……
放學後的天空突然暗下來, 一陣強風肆意地吹過,接着烏雲密佈,說不好也許會下大雨。這天氣變幻無常,中午明明還陽光燦爛,酷熱難耐,數小時過去後就改頭換面的,真可怕!
記得左熠說他會在荒廢的舊禮堂那裡排練。說起那舊禮堂,埋藏在一片叢林後,經過一段小路我才能到達這間年代久遠鬼氣森森的禮堂,頹圯了的拱門,凸窗的殘跡,黑色的殘壁仍然屹立在那裡。
站在不遠處,我凝望着那陰沉沉一片的大屋,不禁打了個冷戰。這裡已經荒廢了數十年了,因爲太過陰森,一般人都不會想要踏足於此半步。禮堂明明棄置已久,但從沒聽過要將其拆除或改建的消息。
這裡被人編織過很多不同版本的詭異傳說,有首個來自始辰紀的天神救贖女孩的悽麗故事;有血色浪漫的愛情故事;有令人匪夷所思的超自然現象的科學探究;甚至有令人毛骨悚然、耿耿於懷、夜枕難眠、揮之不去的靈異事件。
你丫的臭左熠,哪裡不去偏要來這個鬼地方練習!
我戰戰兢兢地走到禮堂門前,伸手用力推開那一扇大木門,“嘎嘰”的開門聲響尤爲恐怖。我剛纔跨入門內的下一秒,門赫然自動關上。
胡說!這是怎麼回事?!
我被嚇得心驚膽戰,嚇得不敢大叫,嚇得渾身直抖。
媽呀,不會這麼邪吧??
禮堂內陰暗一片,因爲四周都被杉天大樹所遮蓋,外面的陽光無法照射進來。
殘舊的座椅和教壇已經褪了面漆,但上面卻一塵不染,看似有人專門打理的。納尼?都棄置了,還打理個啥,這豈不是多此一舉嗎??
教壇上燃點着一根蠟燭,只有那麼一點光輝照耀着我弱小的心靈。看着那一點微弱的光芒,不知道爲什麼會讓我覺得恐懼的心情減退了不少。現在,我沒有那麼驚慌了。
那根蠟燭應該是左熠他點的吧。
……3……
“慢死了,凜你足足遲到了十分鐘哦!”
話音一落,我的頭冷不防被什麼東西狠狠敲了一下。
“好痛——”我揉了揉腦袋被打到的部位,然後我轉過頭看向後面,“學長你幹嘛打我?”
“當然是在懲罰你,足足浪費了我寶貴的十分鐘。”左熠居高臨下地挑了挑眉俯視着我,嗤之以鼻。
呲——既然你時間那麼寶貴就不要叫我來啊!還故意選這種鬼地方來欺壓我!!
這時,我注意到他身披了一件……
我很想笑,很想笑!於是,忍笑問道:“學長你披着窗簾布要幹嘛?”
“這個啊,劇情需要。”左熠扯了扯那塊披在身上的窗簾布說。
“哦。”
隨後,左熠扔給我一本薄薄的本子,那是話劇的劇本,名叫“命脈契約者之彩虹下的約定”。
我翻開本子隨意看了看,問道:“學長演的是始辰紀時的那個青影彗嗎?”
“是的,在那一幕裡他是披着一件銀白色的衣裳,一塵不染,看上去猶如把一件鑲金邊的窗簾布隨意披在身上。”
“欸?那麼你們要演的是辰曦時代的天神救贖女孩的……那個悽美而感人的故事?”
“沒錯。你聽說過那個傳說的吧,知道講什麼的吧。”左熠一邊認真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本劇本,一邊回答說。
我朝他點了點頭。
這個故事是講訴一個紅髮女孩因自降生以來便擁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而被父母拋棄在一間孤兒院裡,又因一次情緒暴動而爆發了一起院裡的傷人事件,那個傷者受到巨大的驚嚇,同時也發現了紅髮女孩擁有神秘力量的秘密。秘密在一夜之間傳遍整間孤兒院,自此以後的紅髮女孩被當成了怪物般受盡了旁人冷漠、厭棄、譏諷的對待。
然後有一天,紅髮女孩再一次忍受不住那一羣同齡人的嘲諷對待,情緒又再一次暴動,教室裡的窗被震碎了,那羣人被嚇得驚呼流涕,院長命紅髮女孩到那間廢置的教堂裡靜思懺悔。
在教堂裡,紅髮女孩在懺悔期間突然從天而降下一位神秘人。這個神秘人渾身散發着一種說不盡的高貴氣質,珍珠般柔和的光芒繚繞在他身上,如天神般降臨在她面前。紅髮女孩稱他爲“天使”。天使身穿一襲銀白色的衣裳,一塵不染,看上去猶如把一件鑲金邊的窗簾布隨意披在身上。天使額頭上繫着一條銀色鑲金邊的頭巾,有着一雙如晨曦與晚霞相結合般奇特的異瞳。
天使降臨的目的是要帶紅髮女孩離開這個小鎮。
這個故事情節雖然很一般,但是內裡深藏的激越人淚腺的唯美畫面卻是那麼的讓人憐憫,讓人感動。
我看了看後面的劇情,與原始版本的有所不同,其中加入了些含笑料的對話,還有女主角難以分辨那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景象,那些取決於她是否會跟天使一起離開的要素。看上去,我都覺得那劇情變得有些糾結了。
“學長,這劇本是你們的編劇寫的?”我這算是明知故問吧。
“是的。有什麼疑問嗎?”左熠瞪了我一眼,見我搖搖頭則便繼續說道:“沒就我們開始排練吧。你來當紅發女孩,看着劇本讀就可以了。”
“哦。”
“那我們就從part3開始,則是——突然一陣天籟之音從天而降,響徹寂靜的、陰森而莊重的禮堂,聲音帶着一絲戲謔之意。”
“那個,學長你平時都排練到什麼時候?”我猶豫地發問。
“大概七點。”左熠好奇地瞟了瞟我,似乎想起什麼便隨即又笑出聲來,慢悠悠地說道:“不用擔心,天黑了我陪你一起回家。”
喂喂!我在意的不是天黑不天黑的問題,是外面快要下大雨的模樣。
轟轟——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且令人心驚膽顫的巨響劃破寂靜,我知道那是打雷的聲音。
唯一一點來自蠟燭的光芒突然被風吹熄了,禮堂條地陷入一片森然的漆黑當中,接着是窗外一道急促厲光閃過,然後又是一聲轟雷貫耳。
我渾身顫抖且眼神漂浮不定的舉動很快引起左熠的注意,他向前幾步,然後蹲下身看着我問道:“你怎麼了?難道你怕打雷??”
沒錯!我不止怕打雷,我還非常懼怕呆在一片漆黑下沒有一絲光源照射的地方,心在急促猛跳,腦海裡盡是一片轟雷貫耳的恐怖聲響,逼使我勾起那一幕幕我不願拾起的陰暗碎片。
見我沒反應,他又問道:“凜?沒事吧?說說話啊。”
“好恐怖——不要……好可怕!好可怕——”那斷斷續續而又顫抖的嘶啞音從我口中發出。緊接着,又是一聲巨響鋪天蓋地,“不要——”
“凜你……”
在某一刻裡,我愣了下神,之後才發覺左熠他居然抱住了我。
那之後……有什麼聲音在我耳畔溫柔地不停地輕輕敲打着我的耳膜,漸漸地,我聽到了那聲音。
“無論是找不到而放棄的我,還是安慰我應該看得見的你。
“活下去的意義,自始至終就沒有變過。
“在這幾乎崩壞的旋律中,只有這些回憶依然清澈地響起,我會堅持到最後。
“即使我一直以來相信的一切都是虛僞,我依然會好好去面對……”
是左熠在唱歌,入侵着我被噩夢佔據着的心,試圖與它對抗。我知道那聲音一定能贏得勝利,因爲我相信着那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