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咫凜!咫凜……”
對於季蘭序說話的音質,我已經在腦海裡深深刻錄了一片,我知道是他在陽臺外叫我。我快步走去陽臺,拉開窗門,隨即一股狂風肆意地直捲入房內,風吹得兩扇窗簾瘋狂起舞。我擡頭一看,立刻驚呆了!
哇塞——季蘭序原來是坐直升飛機過來的。直升飛機做了消音處理,不會發出震耳欲聾的隆隆聲響,只有那一陣陣狂風亂舞着,不擾民,我就安心點。
“你發什麼呆?沒見過直升飛機嗎?”季蘭序皺了皺眉頭問。由於風力太強,風把他的話音吹得尤爲古怪,他的聲音不大,都快要被風所吞噬掉了。
而我聽不清楚,就問他:“你剛說什麼?這直升飛機近看原來還蠻大隻啊,沒想到學長家這麼有錢啊?”
這次輪到他來反問我說:“啊?什麼呀?你到底是不是這個星球的人啊,這種飛機在近一千年前就出現了……別再看,我們進去再說啦!”
我被風吹得快睜不開眼睛了,一隻眼眨一隻眼閉地大聲喊着:“你又說什麼嗎?”
季蘭序終於忍不住,趁近我的耳邊大聲呵斥道:“我——說——進——去——再———說!”
也不用這麼大聲嘛……
“熠,熠……醒醒!你不能再睡了,醒醒,你醒醒!期限還沒到,你不能就這樣提早進入昏睡狀態,你這個笨蛋,我們的事情還沒完成,而你的最重要的人……可惡!”季蘭序站在左熠旁邊,他看左熠的眼神有些難以置信般惶恐,臉色也開始變得難看,是驚慌、是擔憂、是着急、是失望、是暴躁。
季蘭序對沉睡的左熠說的那些話,很是讓人費解。我就是這樣一個局外人,什麼忙都幫不上,我就這樣默默而凝重地看着季蘭序把左熠帶走了,我想這樣應該可以放心吧,季蘭序你一定要把左熠喚醒過來。
左熠學長,你快醒過來,那一天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去看你的演出,所以你一定要醒過來。
……2……
“在艾德利爾的一個偏僻的小村莊裡,明媚的陽光籠罩在一間名叫“愛之家”的孤兒院上。在這和諧又溫馨的收容所內,院長和小朋友們都相處融洽,相親相愛,過着幸福快樂的每一天。悅耳的合唱聲從一間教室內傳出,歌聲整齊而鏗鏘,是愉快的旋律。現在所有小孤兒們都在教室裡學大合唱,爲的是給鄰村一家老人院做公益活動。”
誰?是誰在講故事?
隨着講故事的人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我眼前一片漆黑的景象逐漸衍生出一張泛黃的陳舊畫布。畫布的四邊已經被蟲蛀蝕得破破爛爛,裡面畫有一個到處都是花草樹木的簡陋的大院子,透過精湛的畫筆工藝可以隱約看得見一縷明媚的曙光將整間院子籠罩在一片金黃之中。院子的拱式大門上橫着這樣一個“愛之家”的牌匾,正是講故事的人所講的內容。
這時,故事又開始響起了……
“很好!各位小朋友唱得很棒!我們再來一次,然後就自由活動,好不好?”瓦勒莉一邊揮動着指揮棒,一邊樂道。她是院裡的唯一一名畢業於國外的高級音樂教師,心地善良,卻一心一意只想留在這裡當義教,無怨無悔。
“好!”小朋友們興高采烈地迴應道。
“3、2、1開始!”
上完課,幾乎所有小朋友都三五成羣結伴去玩了,只有一個小女孩捲縮在教室內的一角落裡,她將頭埋在膝下,整個人籠罩在一片幽暗的氣息當中,顯得陰沉而落寞。
這個小女孩有着一頭猩紅色的齊肩秀髮,成爲了整個院裡一個最特別的存在。但這特別的存在並沒有帶給她一點幸運,反而備受冷眼,冷嘲熱諷,被衆人孤立的對象。
這時,米莉恩打掃走廊剛好經過課室門口,她看見小女孩時臉露一抹憐憫之意,然後直徑走了過去。米莉恩是教堂裡的一名保育員,慈祥而善解人意的個性和時常洋溢着暖意笑容的她,贏得一衆小朋友的歡心,成爲所有保育員當中最出息的那一位。
“……怎麼坐在這裡不出去玩?有不開心的事隨時可以找我或者其他老師傾訴,別整天愁眉苦臉的,快點恢復元氣來!只有真誠愉快地笑出來,其他小朋友一定會明白你其實很想跟他們做朋友的!笑一個吧!”米莉恩蹲下身來,輕撫着小女孩的小腦袋。
米莉恩已經不止一次見到小女孩一個人捲縮在角落裡,頭埋在膝下,一動不動。有時候,她甚至還注意到小女孩的身體在顫抖,其實是在哭泣吧。
小女孩時常獨自一人哭泣,彷彿在默默承受着一些同齡人本不該擁有的悲痛憂傷,應該是一副單純稚氣、天真活潑的個性纔對。這個小女孩常常這樣意識消沉,繼這樣下去,一般人都會筋疲力盡、心靈扭曲、悲情厭世,甚至會做出一些其他人都出乎意料的事來,更何況那僅是個十來歲的小女童。
“朋友什麼的,不需要!”
寂靜的課室突然被一把低沉而沙啞的聲音打破,米莉恩頓時心一怔。這聲音是出自小女孩的嘴巴,很輕卻夾雜着令人不寒而粟的冰冷。
米莉恩:“怎麼要說這麼喪氣的話呢?有了朋友就不再孤單一人,開心時會有人一起分享,不開心時會有人一起分擔……”
“最終都會互相背叛,從頭到尾只是互相被利用的工具,朋友不要也罷……”小女孩的聲音更冷了。
米莉恩:“不會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說的那樣!!可能只是你還沒遇到那人……那個真正需要你珍重你愛你的人!”
小女孩:“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一定會遇到那個人的!一定會的!”
“走!”小女孩發出一聲怒吼,她已經發誓不再需要對人溫柔,也不需要敬老尊卑。
“……”米莉恩嘆了嘆息,無奈地轉身走出了教室。
故事人講到這裡,貌似又停止了。
迷糊的畫面讓我看不清楚他們的模樣,他們的對話我卻聽得很清楚,那個猩紅色頭髮的小女孩的聲音很冰冷,剛纔也讓我條地產生了一種不寒而粟的感覺。這讓我想起一個人,那個人也是一個紅色頭髮的小女孩,他們的遭遇似乎都很相似,但是那個只是童話裡的故事人物而已。
難道,我現在聽的就是那個童話故事嗎?
但是……好像又不太一樣,故事人又開始編制後部內容了。
自亙古開闢以來,天空是一成不變的灰濛渾濁,高掛着一個白色的太陽和一個紅色的月亮,樣子酷似一張冷笑着的人臉……大地是黑色的,到處是黑色的戈壁,遍地都是骸骨。
陰沉的慘淡陽光籠罩着這片奇異的森林。有時,森林靜謐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懼中;有時,鬼怪的身影與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可以讓人產生到了陰間的幻覺。這個可怕的地方孕育着各種各樣的兇猛異獸,粗壯參天的詭異植物,色澤妖嬈的無名昆蟲。
這個可怕的地方就叫“乞靈島”。
在艾德利爾一個荒無人煙的羣島上,一隻銀白色的小貓誕生在一個陰森的洞穴裡。他表面嬌滴滴,身形嬌小,長着一張可愛憐人的臉蛋,是一隻和其他寵物靈獸一樣擁有靈力的生物。只是他不經意誤入了乞靈島,並且巧吃一種令基因發生異變的果實,令靈力大增,但它後來發覺自己在這陌生的島上竟再走不出去,不知不覺間已經在那度過了近百年,已經厭倦這裡的一草一木,那一時白一時紅的天幕,還有籠罩着血腥味的空氣,腐臭味,銅臭味,一切一切……
小白貓說:“好想逃出去,好想好想……”
可是,島四周被一道結界所封閉,無論花費多長時間,多大氣力,都無法衝破這道結界。
小白貓的瞳仁閃爍着冷厲的光芒,“爲什麼,爲什麼要將它們統統囚禁在這個島上?是人類,都是自私的人類所爲,想統一天下的慾望的自私行爲!總有一天,它們一定會逃得出去的。自私的人類,就等着瞧着吧,它們一定會全力以赴,將所有的仇恨以雙倍奉還給你們!”
某一個晚上,月光一片皎潔,從沒有絲毫雲朵遮蓋的天空向下望去,靜謐的乞靈島中央,一條如同雄渾山脈般巨大的黑色蜈蚣,正緩慢地爬過,所到之處,樹木交錯斷裂,像是一條巨蟒爬過草地後留下的痕跡一樣……泥土碎石沿着它路過的地方四處迸射,成千上萬條巨大的腹足交錯起伏地砸向地面,大地的裂縫交錯蔓延,像是冰面的裂痕一樣,四處崩壞……
這是個好機會,那條黑色蜈蚣恰好給小白貓創造了一個逃出生天的好時機。
因爲生存了近百年,小白貓吸收了超足量的靈力,早已能在夢境裡化成任意人形,吞噬一切包含負面情緒的夢境,作爲主要糧食,也可以直接吞噬生靈,來提升靈力的等級。漸漸地,小白貓就變成了傳說中的“夢魘”。
蜈蚣的破壞力令那結界出現了裂痕,只是一條極其細小的裂痕,但已足夠讓夢魘逃出去。結界很快就被修復了,其他生物妄想逃出去都沒機會了。成功逃出去的夢魘開心極了,第一件事就是去潛入人類的夢境裡,慢慢享受他們給他精心準備的美餐和甜品,最後再慢慢獵取他們的靈魂,真是快活過神仙!
這樣美好的事,對小白貓來說,應該感到心滿意足纔對,可是他漸漸發覺自己僅靠這些報復的惡行根本就滿足不了自己,開心不起。
到底什麼纔是他最想得到的?
時間沉澱了多少個風燭殘年,在某一天傍晚,小白貓來到一屋檐上,它舔了舔手臂上的血跡,那是不久前被人追殺所致的傷痕。那人會用魔法,而且還知道它的真實身份,不容忽視,得小心爲妙。
小白貓縱身一躍,跳到一個窗臺上,目光剛好對上一個灰沉沉的人影。透過窗,它看見裡面有一個小女孩埋頭捲縮在角落裡,旁邊是一臺鋼琴,後面還有數十張椅子,無疑是一間教室。
不知道爲什麼,當它的目光又再次投射到那小女孩身上時,竟有種怪異的感覺竄上了胸口。
那女孩有着一頭醒目的猩紅齊肩發,白色的裙子下赤着腳,真像個大咧咧的野孩子!小白貓的眼睛可是很敏銳的,它清晰看見她的身體在顫抖,像在哭,一股陰沉的氣息包圍着她,顯得孤單而落寞。
突然間,小白貓心一沉,彷彿在那影子身上找到了共同點。但是,下一刻,它又猛然甩甩頭,心裡極力否定掉那種可能——不對!什麼共同點?太可笑了,對方可是個人類,可惡的人類罷。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女孩突然擡起了頭來,目光掃過教室,最後停在一窗臺上。她注意到窗臺上有一隻銀白色的小貓,眨了眨眼,然後朝它走了過去。
小白貓見人類突然朝自己走過來,眼閃凌厲之光,警惕着。
女孩面對着小白貓張牙舞爪的兇狠舉動,絲毫沒有表現出驚慌,神情淡然自若。略久,她突然扯下原本綁在自己手臂上的那條繃帶,然後輕輕捉住小白貓的手臂,見它慌張欲想將手縮回去,她便臉露憐憫之色,溫柔道:“小貓咪,手受傷了可別亂動哦,我只是想幫你包紮,血還留着,不及時處理的話,腳可能就不能像以前那樣靈活自如了。”
“哼,愚蠢的人類,誰要你管!”小白貓心裡暗自腹誹。
可小白貓一點都不領情,舉起另一隻手伸出利爪朝女孩的手狠狠一劃,三道暗紅的血痕條地出現在女孩的手背上,而女孩只是稍微忍痛**了一聲,但她的手仍捉住那隻銀白色的小手,不肯鬆開。
這女孩想怎樣?被它抓傷了不但沒哭,還擺出一副倔強的辛酸表情凝視着它。眼裡盡是憐憫與同情,冒死的心情。
她不怕它嗎?
小白貓無意中看見了女孩的手臂上有一道結疤了的刀疤傷痕,而且看上去傷口不淺,仍然有些紅腫,隨着女孩手臂的晃動,血微微滲出。它就這樣盯着那個傷口,恍惚間,自己的傷口被人笨拙地包紮了一番都沒察覺到。等到它回過神來時,女孩已經微笑着凝視着他,光芒流轉的眼眸像是一雙魔法使的眼眸,透出一點點迷幻的色彩。
小白貓依然怒視着女孩,惻隱之心還懸在心頭。它不明白對方爲什麼要這樣做,要關心別人,還不如先管下自己的傷吧,真是多管閒事的傢伙!
“幸好傷口不深,以後要小心哦!”女孩突然笑笑言,她深情地看着小白貓的雙眸,彷彿要把它收進心裡一樣。此刻,她才發覺小白貓的瞳孔猶如一朵狂奔的金色玫瑰,在黑暗中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
“真漂亮,你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女孩凝視着小白貓的雙眼,那銀白色的長長睫毛一眨一眨,惹得她心裡的那股愛心在不斷盪漾,彷彿就要洶涌而出。好想抱抱它,好想摸摸它的毛髮,她最喜歡可愛的寵物了。
小白貓沒有理會她,轉身就從窗臺朝前方一株大樹的枝椏跳了過去。女孩依然凝視着它,在小白貓臨走一刻,她叫住了它:“小白貓!銀色的羽毛,銀羽……這個名字好嗎?你就叫銀羽,好不好?我們會再見的對吧,銀羽……”
那我是誰?
“那我是誰”這話像是從我口中說出的,然而就在此時,一把陌生的女聲回答了我這個問題:“你不就是我嘛!”
你……你又是誰?
這在我看來,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