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仔能感覺到馥梅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流淚了。他暫時還沒有過難以填滿的**,更沒有長生的經驗,不知道怎麼去安慰這個傷心的人,被他爺爺傷過心的人。他輕輕拍拍馥梅的肩膀,彷彿他纔是大人,而馥梅是個無助的小孩子。
告別了馥梅,回到家裡之後,亮仔打算去看一看張寡婦和豆腐西施。按年份推算,張寡婦和豆腐西施應該還在人世。
他想去看看,曾經跟爺爺那麼親密的人現在活得怎樣,或許不好意思問起爺爺跟她們曾經的荒唐情史,但並不妨礙他看看那些人是否風韻猶存,看看生活在她們身上留下了怎樣的痕跡。
方家灣比張家坳要近很多,因此,亮仔決定先去方家灣。
去方家灣之前,亮仔去了一趟水庫,用水鬼球將南宮召喚出來。
“我覺得你還是別去煩擾張寡婦和豆腐西施了。”南宮在聽完亮仔轉述的爺爺那些風流故事之後說道。
“爲什麼?”
“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她們也差不多忘記了吧!你又何必讓她們再次想起來呢。絕大多數人都會在年輕時候幹一些傻事,隨着年齡的增長漸漸趨於平穩世故,聖人神仙也概莫能外。這是世間常態,你又何必在意?”
亮仔說道:“我不是去追究爺爺和她們當年的對或錯,只是想看看那些人現在過得怎樣。”
微風吹來,南宮在迎風的一面。亮仔順風聞到南宮身上濃重的水氣味兒。南宮說這樣的話,是不是也在爲她自己辯護呢?她是因爲什麼事情投在這個水庫成爲水鬼的?她年輕時幹過什麼傻事?她表面上爲爺爺曾經的年少輕狂辯護,是不是實際上也在自己當年的荒唐尋找安慰呢?
有人說,人死後靈魂的容顏不變,年輕的面孔一直年輕,年老的面孔一直年老。
面前的南宮雖然有一張年輕的面孔,但將生前與死後的日子加起來,肯定要比亮仔的年齡高出一截。所以南宮說這些話時表現出來的老成和滄桑,亮仔並不驚訝。
或許這晚的對話讓南宮不舒服了,她推說有病在身,被涼風一吹感覺不適,要回到水裡去。
亮仔問道:“水鬼也會生病嗎?”
南宮訝道:“我就不能生病嗎?”
“我想你們既然是鬼魂,飄飄忽忽的,是已死之人,怎麼會生病呢?”
南宮聽他這麼說,忍不住笑了。
“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
南宮笑道:“你沒聽說過嗎,人死爲鬼,鬼死爲聻。鬼之畏聻,猶人之畏鬼也。人死了變成鬼,鬼死了變成聻,鬼怕聻就像人拍鬼一樣。鬼既然能死,當然也能生病,還能像人一樣抱病而死。”
亮仔真以爲南宮生病了,着急道:“那我叫個醫生來幫你看看吧?不對,普通醫生肯定不行,你又不能打針吃藥。要不……我去叫個神婆來?”
南宮笑得更厲害了。
“人病有人醫,鬼病有鬼醫。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