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0-3-26 15:36:57 字數:3232
1
胭脂看着那瘋道士被衆人扔到門外,正獨自名不可支的在大堂中偷笑,背後卻傳來一陣呵呵的笑聲,轉身一看不由被嚇得魂飛魄散。
竟然是御醫夏沐風和通政使司韓軒翔。一個俊逸灑脫若如高山翠竹,另一個則溫潤柔美若和田暖玉。可是在胭脂看來,這兩位翩翩貴公子不叱於衰神下凡。特別是那位韓大人,含蓄而清冷的目光意味深長的審視自己,看得她心裡發怵。
想必這位韓大人認出了自己,蹊蹺的眼光必定在疑惑紫禁城中的宮女怎麼跑到八大胡同的青樓妓院中來了?徑直走開未免又有失禮數。她略微定了定神,向這兩位衰神行了個福禮,用細若蚊吟的聲音說道:“二位官爺好。”
說完便低着頭不動了。
敵不動,我不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晚翠爲何約我們在這見面?”夏沐風看到眼前的一身漢家裝扮的將小臉隱在薄薄劉海下的胭脂,動了動嘴似乎想說什麼。
“因爲他有一樣東西想交給這裡的流昔姑娘。”韓軒翔淡淡的看一眼面前的女孩,說道,“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晚翠這樣的多情之人更是不能免俗。”
“也不知流昔姑娘是否願意見他,聽說這位姑娘架子大得很。”夏沐風應道。他沒料到會在青樓中遇到胭脂,但顧及到她特殊的身份,不得不欲言又止。
“快些上樓罷,一會讓晚翠等急了,又該說我們官大壓人。”
韓軒翔轉身向樓梯走去,夏沐風猶豫了一陣,也跟着走向樓梯。
胭脂仰起頭大大舒了一口氣,正想上樓去找流昔,卻看到一隻如小貓般肥碩的大耗子一路小跑從自己面前溜達而過。
“老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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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尖叫一聲,敏捷的向樓梯上閃去。四肢八爪魚似的勾掛着一樣東西,驚魂未定的轉頭看着那大耗子悠悠哉哉不慌不忙的鑽到了附近的鼠洞中。
翠軒閣的大堂在一瞬間安靜得像午夜禁宵的街道,隨即有人帶頭鬨堂大笑起來。胭脂回過頭,看到韓大人正用略帶驚訝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低頭一看,原來自己的胳膊勾掛着他的脖子,而雙腿正緊緊夾着他的腰。
迄今爲止,胭脂認爲世間最可怕的東西有兩樣。一是耗子。因爲自從被黃升強行將老鼠塞入衣中後她回回見到耗子都心驚肉跳。第二便是韓大人的目光,不知道爲什麼,回回都被他逮到自己心虛的樣子。
而此刻,自己卻勾掛在這位韓大人身上,彼此的臉貼得極近,他帶着青澀春草味的呼吸燎得她面紅耳赤。
片刻之後,韓軒翔用手攏着胭脂的小細腰,淡淡的笑道:“姑娘還真是膽小如鼠。只是這鼠兒竟然能爲在下換得紅顏投懷送抱,還真是功不可沒。”
去他的功不可沒!胭脂氣惱的想。此刻的窘態與周圍持續不斷的笑聲,真恨不得打個地洞鑽下去。只是韓大人似乎並無惡意,又不好遷怒於他。她不敢直視韓大人,只得慚愧的低下了頭乾笑了兩聲,兩頰像着了火般灼熱。
韓軒翔望着懷中的少女,她朝霞映雪明豔的玉顏中帶着一絲懊惱與嬌羞。微笑着將她慢慢在放在地上後,轉身向二樓走後。
胭脂撫着如撞鹿般心口環顧四周,周邊的鬨笑聲漸漸平息。只是夏沐風依舊掩着嘴扶着樓梯笑得彎不起腰來,不由得怒火中燒,卻又不好發作。只得恨恨的向他做了一個鬼臉後氣呼呼的跑上二樓去尋姐姐流昔。
2
“五兒,你實在太胡鬧了!進宮做宮女這樣的大事,竟然都沒和我商量就擅自做主!你要是有什麼好歹我如何去見爹孃?”
面對流昔眼中擔憂的淚光與傷心責怪的口氣,胭脂不免慌了神。她摟着姐姐的腰輕聲哀求道:“姐,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在完成一樣與民族大義有關的事情,因爲事態比較緊急,來不及向姐姐說明就直接進宮了,所以,所以……姐,你不要生氣好嗎,你這樣子我好難過!”
“是什麼事情?”流昔直覺的猜到此事肯定與春娘和李公公有關。
“這個,我不能說。因爲……”胭脂吞吞吐吐的回答,“因爲我對春娘發過誓,而且,姐,你相信我,我有能力保護自己。”
“我們很快就能離開翠軒,五兒你能向我保證不會出事嗎?”
流昔也是深明大義的女子,縱然身在青樓卻是自幼飽讀聖賢書,明白自己的小妹妹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再說,她深信幾年來春娘對胭脂的疼愛,絕不會害她。
“姐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很快就能結束了。你看我不是已經可以隨時出宮了嗎?”
胭脂的心癢癢的,她其實很想告訴姐姐,自己見到着了當今的萬歲爺――光緒皇帝,還有幫着李公公給太后老佛爺梳頭。可是又怕流昔更加擔心,所以就把這些話全給生生嚥了回去。
“我頂多在宮裡再待上幾個月就可以出宮了。姐,倒是你,上回我出宮的時候聽說你被汴嬤嬤安排到直隸總督榮大人府中獻藝,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流昔的神情微微一滯,想起了那晚要不是顧邵威護着自己,只怕今時今日可能已經再也見不着小妹妹,心中不由得對他感激不已。
胭脂並未看出姐姐眼中的異樣,繼續說道:“我拜託春娘保護你,她也承諾過絕不食言。你知道春娘去哪了?她近日可好?”
流昔思付道:“春娘近日來早出晚歸,翠軒閣所有的事情都落在了汴嬤嬤一人身上,嬤嬤成天報怨她來着。”低嘆了一聲繼續說道:“小五兒你長大了,有些事情就得由自己來判斷對錯。但你要答應姐姐,卻不可做違背良心道德,傷害他人的事情。”
“我知道了。姐,不說這個了。你看,宮裡的主子們賞了我好多東西噢!”胭脂笑嘻嘻的從懷裡掏出宮中嬪妃小主們賞賜的東西,一一塞給流昔。“姐,你幫我收着。等我出宮後,我們就向汴嬤嬤贖身,然後在城東開一家香粉胭脂鋪,你看可好?”
“你呀!”流昔點了點妹妹的小鼻子,“一點也不想回金陵嗎?”
“不想。”胭脂噘起了小嘴說道:“京城我還沒玩夠呢!再說回去保不準又要被賣了。”
流昔神情一黯:“你還在怪爹嗎?他只是希望我們不至於餓死。”
“說是賣到大戶人家做丫鬟,卻把我們倆賣來這見不得人的地方。”
“五兒。”流昔緩緩的擡眼睛凝神着自己的小妹妹,“我相信爹對此並不知情。所以你切莫錯怪的爹爹。”
“再怎麼樣,一家人,死在一起也是好的。姐,你多年來忍氣吞聲待在這裡就是爲了我!我全都知道!我只是氣爹怎麼可以在娘病得不清醒的時候就將我倆交給人伢子!娘醒來後看不到我倆會有多傷心!”
“五兒。”一行清淚從流昔的眼中滑落,“我怎樣都沒事。但我們家的五兒是清清白白的。我就……”
“姐,你別哭了,是我不好!”
胭脂一看姐姐哭了,也着急起來。用袖口輕輕擦拭她臉的上淚水,禁不住也心酸的紅了眼框:“五兒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姐姐你放心好了!”
3
隨着幾聲輕輕的叩門聲,一個女孩的聲音由門外傳來:“流昔姑娘,一位林公子求見,想轉交一樣東西給您。”
流昔試了試眼角的淚水,問道:“哪位林公子?”
“他說見過姑娘,但恐怕姑娘對他已無多少印象。淺草姐姐似乎認識她,說他是西學堂保國會的林公子。”
自從自己被顧大人送回翠軒閣後,自己就再沒見過客。今天這位公子想必是給足了汴嬤嬤的面子。她只是很納悶自己極少出門,究竟於何時何地見過這位林公子?
難不成,是在幾周前的西學堂?
她對門外的女孩兒說:“請他在茶廳等我。”語罷,輕撫着妹妹烏黑的髮鬢,“五兒,在此等我。一會便回來。”
4
流昔剛走不久,李公公手下的太監小貴子就跑來接翠軒閣找胭脂。看他那付火燒屁股的表情,鐵定是宮裡出了什麼大事。
“皇上急着見您!快隨我速速回宮罷!”
小貴子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彎下腰大口喘氣的時候,還只扯着胭脂的袖子不放,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飛了。
“什麼事這麼急啊?”
胭脂已經跟李公公稟報過出宮一事,說是在晚膳前回宮即可,沒想到竟是皇上着急的召見自己。
“小祖宗唉,我哪知道!”小貴子一着急,就滿嘴祖宗的亂叫。“聽聞是醇親王府的老福晉患了重病,皇上憂心的不得了!”
“醇親王府的大福晉?”胭脂想起醇親王府的老福晉便是光緒帝的親生母親,太后老佛爺的親妹子。可是老福晉病了,與她有什麼關係?
“你吶,就敢緊跟我回去吧!萬歲爺要急死了!”小貴子話還沒說穿就拖着胭脂向屋外走。
“等等啊,我還沒跟姐姐道別呢!”胭脂一心想着與流昔還沒真正說上幾句話呢,這又要回宮了。下次出宮就不知道是何時了。她拉扯着自己的袖子,磨磨蹭蹭的不想離開。
小貴子見擰不過胭脂,換了個方式,“就別道別了!這宮裡宮外的,您和李總管一樣,比皇上、老佛爺都要自由。什麼時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誰又能攔着您?快些跟我回宮吧!倒是我,要是沒把您快些帶回宮中,只怕萬歲爺要拿我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