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溫墨和何金波下飛機後,直奔雲城支隊。
在出租車裡,何金波擔心道:“溫局,您說他們會放人嗎?”
溫墨搖頭:“我說不好,就看趙大慶回來雲城這幾天,有沒有再犯過案。
如果咱們嶺蒙縣的滅門案是最後一個案子,人肯定我們要帶走,倘若不是,那就很難了。”
何金波蹙眉道:“憑什麼啊,趙大慶是我們抓的啊!上飛機之前,我還聯繫過錦文,陳麗也落網了,人也是我們抓的!”
溫墨瞥了他一眼:“沒那麼簡單的,我不是給你說了嗎,要看新發命案在哪個地方。
但是呢,錦文他們的功勞是跑不掉的,這小子聰明,怕雲城支隊搶功,抓捕趙大慶的時候,他把子彈都給打光了。
這一手,是你們教他的?”
何金波摸了摸下巴,老實承認道:“咋可能,換做我是他,我也想不到這點。”
溫墨讚歎道:“錦文這思考能力太強了,抓人的時候,都在權衡利弊。”
“可不是,城北分局出來的還有差的。”
溫墨瞥了他一眼,何金波又摸了摸鼻子,覺得有些害臊。
“行了,到地方了,咱們下車。”
兩個人一下車,趕緊就把身上穿着的大衣脫掉,一是因爲雲城的氣候太熱,二是得露出身上穿着的制服。
溫墨向門衛室亮證之後,對方不敢怠慢,趕緊打了一個電話。
稍後,曾偉強帶着幾個人,小跑過來,一臉的笑意。
何金波在旁邊看了一眼,向溫墨耳語道:“笑面虎,來者不善啊。”
溫墨皺眉:“我們纔是來者。”
“都一樣。”
曾偉強人未到,已經伸出手來:“你好,溫局,遠道而來,辛苦了。”
“你好,曾支隊,還麻煩您來迎接。”
“應該的,幸好有你們楊隊過來,我們才能成功抓到人,他功不可沒啊。”
一聽這話,何金波驚掉了下巴,溫墨也皺了皺眉。
來的路上,何金波和溫墨想象中,這個曾偉強應該是一個不好對付的人,他們過來大概率是熱臉貼冷屁股。
卻沒想到,對方不僅沒給臉色,態度還那麼熱情。
溫墨有些捉摸不定的道:“都是兄弟單位,能抓到犯案人,是我們共同的目標。”
“那倒是,請,咱們去審訊室,人已經在審了。”
“好。”
溫墨一手提着公文,手臂上搭着大衣。
他們就過來兩個人,何金波雖然是副支隊長,但也得充當小弟,他趕緊把溫墨手上的東西拿過來,讓溫墨能夠輕鬆的和曾偉強周旋。
一路上,曾偉強的態度都很好,不僅是連連誇讚楊錦文,還提到了章勇和姚衛華,說他們辦案能力強,嗅覺敏銳。
“說實話,他們三個人,給我們支隊這些人真是好好上了一課。”
溫墨是個自省的人,他知道捧殺有多害人,他連連擺手:“那是他們三個人運氣好,僥倖而已。”
何金波在後邊聽着,越聽越擔憂。
不是怎麼就三個人呢?貓子呢?我徒弟呢?
難道貓子讓楊錦文他們給踹下火車了?或者是出現什麼意外了?
何金波害怕的不行,就那麼一個徒弟,要是出了啥事,怎麼和他父母交代啊。
幾個人剛去審訊室,何金波就看見貓子被幾個本地刑警圍着,正眉飛色舞的吹牛。
“當時,我攥着自行車,就給丟過去了,趙大慶這小子要是再跑快一點,肯定會被砸暈,幸好,我們楊隊牛逼,舉槍就射……”
一個本地老刑警問道:“你們楊隊的槍法也不是很好啊,子彈都打光了,也沒打中人。”
“呃……”
貓子年輕,不懂其中的門道,被懟的說不出話來。
突然,他的後腦勺就被用力扇了一下。
貓子轉過頭,看見何金波,一臉驚喜:“師父,您來了。”
“盡知道吹牛!”何金波瞪了他一眼,把手裡的大衣和公文包扔給他:“拿着。”
何金波快走幾步,緊跟在溫墨身後。
審訊室的門是開着的,楊錦文和胡知勇坐在陳麗對面。
胡知勇問道:“你的意思是,從頭到尾,你都沒殺人?”
陳麗點頭:“沒有,我是被脅迫的。趙大慶把我身份證都搜走了,而且我身上也沒錢,想跑也跑不掉。 Wшw_ TTkan_ CΟ
我想回家看看兒子,趙大慶也不允我回去。
他逼着我,幫他和高明亮的忙,幫他們踩點,然後他們就去殺人。”
前後幾個案子都交代清楚了,主要是由胡知勇詢問雲城的這兩起案子,楊錦文審訊嶺蒙縣的案子,旁邊還架着攝像機,全程都在攝像。
陳麗所交代的細節,和高明亮的證詞並無差別。 95年,入室盜竊殺人案,是趙大慶動手殺的人,趙大慶和陳麗說過這事兒。
雲城麗水小區的滅門案,是三個人共同犯下的,陳麗踩點,趙大慶和高明亮闖門,高明亮殺死了家中的老太太,趙大慶殺害了莊倩,在此之前,兩個人還輪流侵犯了被害人。
最後,莊倩的兒子,一個十歲的孩子,是被趙大慶殘忍捅死的。
三個人取走了被害人莊倩的存款,一共兩萬塊,然後搭乘火車去到西北的玉泉縣,在當地開了一個足浴店。
陳麗的供述和高明亮一樣,足浴店被當地社會大哥給砸了,而且陳麗還遭到了多次侵犯。
三個人不敢在玉泉縣繼續待着,便想着回雲城搞兩把槍,然後返回玉泉縣,找社會大哥找回場子。
這時候,高明亮收到他老爸的來信,說是老家在建房子,需要用錢,於是三個人一合計,準備在嶺蒙縣搞錢。
作案手法一樣,沒什麼差別,只是說到殘忍殺害何曉和王雨的時候,饒是雲城支隊這邊的刑警沒看見過現場,也是氣得牙癢癢。
楊錦文更是臉色難看,身體都是緊繃着的。
不管是侵害的細節,還是殺人的細節,都要問清楚。
整個審訊都是極度壓抑的。
正如溫玲告訴楊錦文那樣,何曉一直在保護着王雨。
當趙大慶要侵犯王雨時,何曉苦苦地哀求,說自己可以,不要動王雨。
然後趙大慶就開始點數,點兵點將,點到誰,就侵犯誰。
最後是何曉遭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楊錦文深呼吸了好幾次,轉換了好幾次情緒,才迫使自己鎮靜下來。
他現在很後悔,昨天晚上,那子彈就應該往趙大慶身上招呼!
把這個惡魔早點送進地獄!
對於犯案人的心理,公安機關、包括偵辦案件的刑警,是沒心情去揣摩的,不像國外,一直在研究罪犯的心理。
國內的刑警辦案,抓到人,只負責送你去地獄懺悔!
陳麗被反覆的審問着,直到口供確定無疑。
在簽字畫押的時候,她擡起頭來,問道:“我是不是要被帶回嶺蒙縣?”
楊錦文死死地盯着她:“你覺得呢?”
陳麗搖了搖頭:“我不想在雲城被槍斃。”
“你不是說想見見你兒子嗎?”
陳麗搖頭:“不見了,我對不起他。”
“你是對不起他。”
楊錦文又問:“最後一個問題,趙大慶把受害人嶽永華捆綁,囚禁在屋裡,趙大慶爲什麼沒殺他?”
“我不清楚。”
“行,你簽字畫押,然後讓你去休息。”
陳麗點點頭,顫抖着手,寫上自己的名字,用大拇指按了紅泥,然後在口供上重重地按下。
另一間審訊室裡,趙大慶坐在審訊椅裡,低垂着腦袋。
審訊椅,也被老百姓叫做老虎凳,空間很狹小,高個子或者身材肥胖的被審訊室人坐進去,那是非常難受的。
趙大慶坐了一夜,動也不能動,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他感覺到骨頭都是痠痛的,似乎要斷裂一般。
楊錦文和胡知勇走進審訊室時,趙大慶立即擡起頭來。
他眼裡的兇狠消失了,換來的是哀求的眼神。
趙大慶以前小偷小摸過,也被公安機關打擊過,但是像這樣的待遇,他還從來沒遭受過。
凡是犯下重大命案的犯案人,而且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偵辦案件的公安是不會給你好臉色的。
趙大慶的案子,那是罄竹難書,想要值班公安讓你好受一些,更是不可能。
楊錦文坐下後,死死地盯着他。
“趙大慶,現在能聊了嗎?”
趙大慶雙眼通紅地看向他:“讓我睡一覺,我睡醒了就交代。”
楊錦文冷笑道:“那不可能,別給我們耍花招,能聊就聊,不能聊我們就繼續耗着。”
“你們不能這樣對待我……”
趙大慶話還沒說完,楊錦文霍然而起,走上前,抓着他的下巴,讓他仰起臉來。
這時候,曾偉強向技術公安打了一個招呼,後者趕緊把攝像頭關掉。
見狀,溫墨向曾偉強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感謝。
楊錦文幾乎是吼出來的,咬牙問道:“不能這麼對待你?你是怎麼對待那三個孩子的?一個十歲的男孩,還有那兩個女孩,你是人嗎?
趙大慶,你看着我的眼睛,我讓你看着我的眼睛,你回答我,你是不是人?”
趙大慶嚥下一口唾沫,他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就是這個公安抓的自己。
他笑了:“那你爲什麼不殺我?”
楊錦文一字一句地回答道:“你想痛快的死?沒門!
接下來幾個月,我會把你和那些死刑犯關在一起,他們一個個都會被帶去執行!
每天晚上,你都會看着那些犯下命案的囚犯,在執行之前是何等的煎熬,去聽聽他們的哭聲,我要讓你慢慢等死!我看着你怎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