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會之後,又是小會。
小會自然沒有開大會時那麼拘謹,安南市局的刑警隊長齊聚一堂,手裡都夾着香菸,等着溫墨過來。
柴濤用胳膊捅了捅何金波:“老何……”
何金波瞪了他一眼,柴濤馬上改口,語氣親切:“何副支隊。”
“嗯,濤兒,你說。”
“你……算了,我不跟你計較,我就想問問,那三百萬經費要怎麼處理?”
何金波眉眼一擰:“什麼經費?那是贓款!再說了,這事兒你別問我。”
“我們嘉興刑警大隊,半年都沒發獎金了。”
嚴斌在桌子對面開口:“城南也是。”
“城北還是呢!”
何金波想到了自己老東家,但現在的職務不同了,他又馬上懟道:“在這個節骨眼上,市局領導都是憂心忡忡的,你們別往火坑裡跳。
要說責任,瘋狗和丁三都是你們轄區的,楊局都還沒找你們算賬呢,還想要錢?”
何金波懟完之後,幾個人肉眼可見的翻了一個白眼。
何金波趕緊拿出中華,開始分派。
“哥幾個,要有覺悟,認清自己的職責,再說,贓款要變成經費,那是需要時間的嘛。
前不久破獲的案子,你們幾個不都拿了獎金嗎?所以啊,大家還是通力合作,別像以前那個廖國華,老是跟我們隔着肚皮。”
衆人接過煙,何金波扔給楊錦文和姚衛華一支,蔡婷伸手,何金波照樣給。
輪到貓子時,卻被他無視了。
貓子吸了吸鼻子,顯得很無辜,像是一隻流浪貓,總是跟這些家貓格格不入。
柴濤點頭:“也對,案子還沒查完,說這事兒還太早。”
何金波道:“對嘛,瘋狗是城南的,丁三活動的區域在嘉興片區,這兩個人到底去了哪裡,你們得把人找出來。”
“我傾向於他們已經死了。”
衆人齊齊轉過頭,看向楊錦文。
“你們想啊,兩個社會大哥,一個五月五號不見了,一個五月七號失蹤,今天是幾號了?五月十二號。
在社會上混的,不可能消失的那麼徹底,就算是跑,或者是去雲城,總得向下面的人交代一下事情吧?
皇家水會和帝豪夜總會都不是小生意,每天晚上的流水都不少,他們可能放任不管嗎?”
柴濤道:“要真是這樣,那就很難查了,這兩個狗日的,仇家肯定不少。”
這時候,溫墨拿着一摞文件進來,回答說:“那也得查,事關人命,都必須查清楚。”
衆人看見後,立即站起身來。
溫墨壓了壓手:“大家別拘束,都坐。”
“說到查找瘋狗和丁三的下落,與其讓下面的人去查,你們還不如去找道上的人,貓有貓道,鼠有鼠道,仔細摸排他們倆的人際關係,或許能查到他們的行蹤。”
何金波點頭:“是,還是溫局有辦法的。”
“另外,涉毐這塊你們不用管,交給蘇強的行動隊和緝毒大隊,涉黑的這塊,再篩一篩,犯過事兒的,一個都不要姑息。
先說好,任何人求情,或者是搞什麼特殊,不允許!抓着了,依法處理!”
溫墨話說完,衆人的眼睛齊齊盯着柴濤。
柴濤當即就黑了臉,忍不住嚥下一口唾沫,他欲言又止,但礙於溫墨在,他不敢狡辯。
溫墨繼續道:“已發現的三起命案,交給楊錦文的重案組負責,其他人都抓點緊,把瘋狗和丁三給找出來,就算是屍體也得找到。”
衆人不敢怠慢,當即應下來,柴濤的嗓門最大,表情也很強烈。
他越是這樣,其他人看他的眼神就越不對。
翌日一早。
老崔被帶進了審訊室,當看見椅子裡坐着的人,他瞳孔猛地一縮。
楊錦文表情平靜地盯着他,語氣更是和藹,像是老朋友一般關切道:“傷沒事兒吧?”
還沒事兒吧?彈頭取了一晚上,麻藥都還沒消退,一夜沒睡,白天還縫合了傷口,一大早就被帶來審訊室了。
老崔自然不敢這麼說,他笑了笑:“警官,該講的我也講了,你們也不用審我,反正我也活不成。”
楊錦文點頭:“是,你肯定是活不了……”
老崔在老虎椅裡坐下,因爲右胳膊纏着繃帶,所以沒有給他上銬,值班民警站在他的身後,隨時盯着他。
他左手一翻:“那就是了……”
“老崔,你沒結婚,沒有孩子,但是你要多想想你的父母,他們一大把年齡了,也不容易,你要是不想死後惦記他們,多少還是配合一些。
你父母住在農村,對吧?守着幾畝地,多幸苦啊,每年還要交公糧,糧食收成好不好,也是靠天吃飯。
要是村長或者附近的村民,能多幫幫他們,也能減輕一些負擔。”
老崔原本是昂着腦袋的,聽見這話,他的氣焰一下子被打掉了。
“別扯我老爹老孃,說吧,找我什麼事兒?”
楊錦文點點頭:“丁三在哪兒?”
老崔皺了皺眉:“不是,他在哪兒我怎麼知道?”
“你們合夥販毐,你會不知道?”
“三哥……老三一般不找我,都是他的司機聯繫我的。”
“司機叫什麼名字?”
“馮文彬。”
姚衛華翻了翻手上的名單,向楊錦文耳語道:“這個人沒在抓捕人員的名單裡。”
楊錦文點頭:“說說這個馮文彬。”
老崔回答說:“這小子很年輕,二十幾歲,具體年齡不知道,以前是幹什麼的,我也不清楚。
每次我要貨的時候,都是老三找他給我送來。
最近一次聯繫是在五月六號,你們查的那批貨也是馮文彬當天送來的。
至於老三,月初的時候,我們在帝皇夜總會見過面,除了他之外,還有瘋狗。”
“當時你們聊了一些什麼?”
“沒聊什麼,無非就是女人和生意。”
“瘋狗和丁三沒什麼異常嗎?”
老崔搖頭:“沒什麼異常,跟平時差不多。”
楊錦文接過蔡婷遞來的兩張照片,展示在老崔的眼前。
“這兩個女孩,你認不認識?”
老崔身體前傾,仔細看了看後,點頭:“有些眼熟,好像是帝皇夜總會賣啤酒的女孩,瘋狗的女人。”
“她們死了,你知不知道?”
老崔臉色一下子嚴肅起來:“死了?誰殺的?”
“這就你要告訴我們了。”
“不是,你們不會冤枉我吧?我這一輩子就害了一個人,我真沒幹這些事兒!”
“瘋狗和丁三有沒有吸食毐*?”
“丁三和我都不沾這玩意,瘋狗吸了好幾年了,不然他也不會拉着我們幹這個。”
“說一說你殺鄢軍那天晚上的事兒。”
“警官,我已經交代過了,我殺了人,我承認。”
“當天晚上,除了你和丁三,還有哪些人蔘與毆打鄢軍?”
“雷子,大蝦……”
“說真名。”
“雷小凱,蕭俠。”
姚衛華用手指頭在抓捕人員的名單中移動,看完之後,他又向楊錦文耳語:“不在名單上。”
楊錦文目光一凝,看向老崔:“這兩個人在哪兒?”
“我不知道,我和他們沒什麼交集的。”
楊錦文站起身:“咱們先休息一會兒,對了,拿一支菸給他。”
姚衛華抽出煙,點燃一根,遞給老崔。
“我們楊隊平時都不優待你們這些人的,他能給你煙抽,算是對你很客氣了,別不知道好歹。”
老崔猶豫片刻後,垂了一下頭,伸手接過去。
出了審訊室,幾個人立即向楊錦文聚攏。
他沉吟道:“這事兒有些不簡單,不單單是丁三失蹤,瘋狗也沒見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
這樣,蔡姐你去深挖一下龔珍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有些不簡單。
老姚,你熟悉道上的事兒,去打聽看看丁三和瘋狗的行蹤,看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兒的。
齊斌,你去跟城南刑警大隊接觸,搞清楚馮文彬、雷小凱和蕭俠,查查看這三個人又在哪裡。
一下子這麼多人不見了,裡面肯定有事兒。”
“是。”衆人應了一聲,開始行動起來。
楊錦文和貓子重新返回審訊室。
老崔煙都抽到過濾嘴了,但菸頭一直夾在手上,表情凝重,顯然,經過楊錦文的審問,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楊錦文問:“要不要再抽一支?”
老崔看了看菸頭,隨後,身後看守他的民警向前一步,將他手裡的菸頭拿走。
“警官,我在想,你們一直在問我老三的下落,你們是不是覺得他出事兒了?你們沒抓到他的人?”
楊錦文順着他的思路走,問道:“如果說丁三出事兒了,你覺得誰會搞他?”
“曹家三兄妹。”
“理由?”
“二月份,我去找他們的麻煩,就是受了老三和瘋狗的委託,不管是皇家水會、還是帝皇夜總會,和他們都是死對頭。”
“除了曹家三兄妹,瘋狗和丁三還有沒有其他仇家?”
“那就是他們互相都想把對方弄死。”
“爲什麼?”
“還不是爲了錢,瘋狗覺得自己給老三的份額夠多了,但老三覺得分的錢少,除了販毐之外,還有假酒的生意。
瘋狗夜總會的酒,都是丁三供的貨,都是一些假酒,喝死過人的。”
楊錦文點點頭,盯着老崔,突然問道:“崔旺,94年11月份,你把鄢軍在水池裡給淹死,當時,你確定他死了?”
“爲什麼這麼問?”
老崔話剛說完,隨後想到了什麼,他目光一凝,心臟噗噗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