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絲毫沒有急切，沉默着站在李長青身旁，靜靜等待着對方進行迴應。
“想起來了，我都想起來了。”
良久之後，李長青眼神之中閃過一縷清明，他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起來：
“我在蜀山外門修煉數十年，偶然間與陳師兄、張師姐組隊，進入魔界進行歷練，師兄說，結束這次歷練之後，或許我們都有可能成爲內門弟子。”
“我們三人興致勃勃進入魔界，起初的半年內，我們斬殺了許多妖魔，修爲進展神速，張師姐甚至因爲機緣巧合，成功凝聚金丹，實力大漲。”
“後來，當我們準備返回人間時，不知怎麼的，魔界通往人間的通道突然關閉，我們嘗試過無數種辦法，卻也無法離開這該死的魔界。”
“短短一年後，陳師兄因爲重傷隕落於此，後來又不到三個月，我和張師姐被妖魔追殺，張師姐爲了掩護我逃生，被妖魔吞噬......”
說到這裡，李長青眼神之中僅有的一絲清明，已經被憤怒和瘋狂取代。
他的眼中滿是血絲，眼球凸起，幾乎要從眼眶之中爆出來。
這樣的畫面，讓陸沉心中微動，連忙伸手按住對方肩頭，運轉法力，盡力安撫對方的心情。
精純的法力以及柔和的神識，注入李長青體內，他的情緒才得以緩解，赤紅色的瞳孔，漸漸褪去血色，理智再一次控制他的身體。
這時，陸沉再度開口，分散對方的注意力：“前輩進入魔界多久了？”
“一百二十年？不不，我記不清了......”
陸沉聞言，心中一陣觸動。
一百多年前。
難道他是在人間大陣尚未出現前，進入的魔界，後因人間大陣的存在，無法折返人間？
陸沉隱約想起，許多年前，不僅僅是蜀山，八大派弟子都有前往魔界歷練的記載。
和妖魔吞食人族修士，可以大幅度提升自身修爲一樣，人族修士也可以通過斬殺妖魔，獲取珍貴材料，進而煉丹或是煉器，提升自身實力。
甚至於，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八大派都會要求門內弟子，進入魔界歷練，以提升自身戰鬥水平。
直到人間大陣隔絕了各界和人間的聯繫，人間修士想要進入魔界，難度也變得大幅度增加。
八大派弟子前往魔界歷練，這才成爲了歷史。
他相信，在大陣封鎖人間之前，各大勢力肯定有召回門中弟子，以及阻止弟子進入魔界的措施。
但不用想都知道，再完美的計劃，也會有出現紕漏的時候，就比如說眼前，被困魔界一百多年的李長青。
此時此刻，陸沉看着李長青的眼神之中，浮現出一抹難以形容的欽佩。
從對方的話語之中不難看出，對方的三人小組進入魔界之前，應該只是結晶境界。
結晶境界放在俗世之中，實力說不上強，但只要不惹是生非，自保可能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但這裡可是魔界，人族修士猶如行走的丹藥，對方憑藉着區區結晶修爲，不僅成功活了下來，還在這百年的歷練過程中，修爲達到元嬰巔峰。
這其中的艱險，尋常人恐怕難以想象。
陸沉思索之際，李長青忽然面露驚恐，無比激動的抓着陸沉的肩膀，大聲道：“你怎麼進入魔界的？如今想要從魔界回到人間，難度堪比登天，難不成身爲蜀山劍子的你，也要如我一樣，在這裡生活漫長歲月，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陸沉聞言，陷入了沉默。
西楚遺蹟內，高塔下通往魔界的通道，現如今已經因爲不知名原因坍塌。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還真有可能，在這魔界之中，待上漫長的歲月。
倘若無法離開魔界。
在漫長的歲月之中，不斷承受魔氣的侵蝕，他的歸宿，或許真會和李長青一樣。
畢竟，即便是找到其他裂縫，但因爲人間大陣的存在，想要進入人間，可沒有那麼容易。
不久前，獨眼巨魔以生命爲代價，之所以能夠短暫開啓裂縫，讓魔界妖魔有進入人間的可能。
那是因爲先帝剛剛駕崩，國運動盪，以至於大陣不穩。
但是現在，監正已經將善後工作完成的差不多了，按照正常流程，三個月之內，新皇怎麼着也登基繼位了。
再想要從魔界進入人間，難度只會幾何倍增長。
不多時，陸沉臉上浮現堅毅之色：“前輩放心，總能夠離開的，實在不行，那便斬了魔尊，掌控整個魔界，再尋辦法返回人間。”
他在確認李長青的身份之後，就已經開始計劃，如何清理對方體內濃郁的魔氣，讓其恢復如初，自己又如何願意變成這副模樣？
李長青聞言，眼神錯愕，又看了看陸沉自信滿滿的眼神，心中大爲震撼。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在試圖尋找離開的辦法。
但陸沉的想法，卻是他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這是何等的霸氣？
“弟子李長青，願爲劍子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沉默了片刻，李長青滿臉欽佩地說道。
陸沉眼神微動，建議道：“我乃後生晚輩，前輩不可如此，不如這樣，從今往後，你便叫我陸師弟，而我則以師兄相稱。”
“李師兄，意下如何？”
“全憑劍子安排。”
李長青點點頭，看似很是恭敬，實則渾身反骨。
和陸沉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但他心中屬於人的感情，已經開始慢慢佔據主動。
只不過，身份上的懸殊，幾乎刻在了他的骨子裡，以至於顯得有些執拗。
陸沉也懶得計較這些，索性話鋒一轉，好奇地詢問道：“李師兄，你在魔界這麼多年，對於每天都會出現的黑霧，瞭解多少？”
“黑霧......”李長青神情動容，眼神中浮現痛苦之色。
若不是和陸沉的交流，讓他想起了曾經作爲人的一切，此刻的他，恐怕當即就要陷入暴走狀態。
只不過這一次，不需要陸沉的幫助，他便自行讓情緒安定下來：“五十年前，我誤入黑霧之中，這才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不知劍子想要了解哪方面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