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易芝不看重謝承讓這個庶子,但他們父子兩個性子最爲相像。
謝玉琰覺得自己的推論八成沒錯。
那麼謝承讓現在有沒有與曹裕夫妻相識? 她不着急向曹裕詢問,有些話不一定能問出實情,但只要她留心就能看透。
謝玉琰伸手將窗子關好,於媽媽敲門進來道:“郭家兄弟來了。”
郭雄和郭川快步走進屋中,兩人向謝玉琰行了禮,郭雄就開口道:“這兩天我們跟着朝廷的船去了海上,又見到不少船戶。”
“這邊在水上謀生的人很多,不少人都做過船工。”
郭川接着道:“朝廷在這裡有造船坊,工匠還給私人造船。”
這段日子,大娘子跟着妖教的人一同來海上,他們兄弟藏在妖教徒中,除了時刻注意着情勢之外,也長了不少的見識。
妖教中,有許多人常年在海上飄着,對船隻、海面的情形不說了如指掌也差不多,當然大海和風浪這個非人力能爲,他指的是那些辨別方向,在海上航行的本事。
他在汴水上的船隊,與那些厲害的海商相比,根本就什麼都不是。
如果將來能多點船隻,來海上闖一闖也就好了。
郭雄覺得自己不是胡亂想,如果大娘子沒有這個心思,也不會讓他們兄弟四處看這些。
謝玉琰道:“我們的船都是內河用的,自然跟海船不同。海上行船也更加危險,遇到大的風浪也是九死一生。”
這個郭雄自然知曉,但他覺得應該去海上看看。
“我們遇到了藩商,那些人也會說些大梁話,但聲音怪的不得了,”郭川道,“一個個賊眉鼠眼,眼看着我們不懂蕃語,就揹着我們說一通,領頭的軍將他們問話,他們還想要趁機討要些好處,總之一個個精明似鬼,他們送來的那些貨物,不知從中賺多少銀錢。”
“妖教和官員不就是與他們勾結謀利?他們拿出了手中的賬目,貨物都是正經賣的,買了貨的人如何處置,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郭雄道:“正因爲看到了這些,我們才更想去海上,若是對那些一無所知,不就要任他們爲所欲爲?”到時候買賣什麼,賣多少銀錢,全都得這些人把控。
提及這些,郭雄臉上露出幾分憤怒的神情:“那些蕃商的可惡不止這些,他們船上,還有不少咱們大梁的百姓,一個個面黃肌瘦,被他們驅使勞役,軍將欲將人帶回,那些蕃商還不肯,說是那些人是他們買來的,他們手裡甚至有正經的身契。”
郭川跟着點頭,他們好似從那些被蕃人奴役的百姓身上,看到了他們自己的影子,不知爲何心裡就格外不踏實。
謝玉琰道:“海上有海盜,還有那些與蕃商勾結的商賈,會比你們想的還要危險。”
郭雄點點頭:“若是妖教在,我們可能暫時不敢去琢磨這些。”
“可如今妖教的人被抓,朝廷重新整飭海運,正需要許多船隻下海。”
“這兩年,朝廷會頻繁派人巡視海上,那些海盜也會有所收斂,總之咱們商隊想要下海,現在是最好的時候。”
買船、招攬船工都需要時間,着手安排這些,至少也得兩年才能見成效。郭雄和郭川回來的路上就商議過了,只要大娘子答應,他們兄弟就分開來,郭雄留在福建張羅這些事,郭川先回到汴河上。
想要自己掌控一條商路,不管是內河還是海運,都要有自己的人手。
就像這次,如果不是有趙仲良的保丁隊,他們也沒那麼容易脫身。
郭雄覺得他和弟弟一同走內河和海上,到時候也能互相幫襯,內河走不通的時候,用海運。海上需要貨物時,他們就從內河運過去。
謝玉琰向郭家兄弟點點頭:“我確實想要做海運。”
果然被他們猜中了,郭家兄弟登時露出笑容。
郭雄道:“那這次就讓郭川跟着大娘子回去,我先留下,這邊總要有人盯着。”
說到這裡,郭雄目光閃動:“妖教手裡有不少大船,這些船隻朝廷都會處置,到時候我們買上幾條船,海船不就有了?”
造一條船要花費許多功夫,只要先將船握在手裡,就等於佔了先機。他們在汴水上的船隊如何能那麼快壯大?還不是因爲買了三掌櫃和那四家的船? 謝玉琰早有這樣的打算,沒有與郭家兄弟說,就是要讓他們自己提出來,這樣以後船隊的事,她才能放手。
在汴河上她教的足夠多了,郭家兄弟也沒讓她失望。
郭雄比郭川更有主意,也更沉穩,他留在福建她更放心,只不過有些事她還要提點:“巡檢司不會去太遠的海面上巡視。一旦離岸遠了,就要靠自己。”
“所以,不但要招募到許多人手,還要有針對性地進行操練,更得防備有眼線混入其中。”
郭雄面容果然多了幾分鄭重,他點了點頭,仔細地聽着。
謝玉琰接着道:“湯興和趙仲良就要啓程離開,他們還要爲榷場運送貨物,不能留下幫忙,但我會讓小山帶人過來。”
郭雄皺起的眉頭鬆開了些,楊小山手底下的人很厲害,他們很快就能探聽到各種消息,而且那些混進來的奸細,一定逃不過小山的眼睛。
謝玉琰接着道:“我還會籌措一些銀錢,讓人押送過來,還會帶兩個賬房一起,聽你吩咐,妖教的那些船隻,我們儘量多買。”
“賬目上的事,我懂得不多,”郭雄立即道,“有了賬房在,我也就不用傷神了。”
郭川也聽得歡喜,甚至開始羨慕哥哥,若是他能與大哥一同在福建就好了,不過兩個人爭執誰留下的時候,大哥提到二孃,他回到汴京得張羅親事,好將二孃迎娶回家。
郭雄道:“原來大娘子早就想好了。”
謝玉琰也不瞞着他們:“之前我覺得還不是時候,可能要慢慢安排,等到榷場的買賣穩定下來,再在海運上投入更多人手,可就像你們說的那樣,現在情形不同了。”
有人也想要替代謝易芝,掌控海運,那她就與他爭一爭。
既然不知道他人在哪裡,不如就逼着他們來找她。
只要她破壞了那些人的算計,他們必定會向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