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輕拂,如絲如縷,帶着一絲涼意,喚醒沉睡的大“弟”。
李學武翻了個身,拍了拍身邊的牀鋪,準備再來一局,卻發現拍了個空。
擡起頭一看,人7如夢,身着白色紗質睡衣,慵懶地坐在梳妝檯前攏着頭髮。
“我剛參加工作時有一個夢想。”
用手撐在脖子後面,胳膊擔在枕頭上,李學武就這麼欣賞着景副主任的婀娜多姿。
“夢想有一天不用上班,晨光熹微喚不醒,被窩溫暖勝千金,最愛做'白日'夢。”
見鏡子裡的人7白了他一眼,李學武也不氣餒,嘴角帶着期待的笑意繼續說道:“那個時候的我還不理解對被窩的思念來源於什麼。”
“現在我知道了。”
景副主任不搭理他,李學武便自說自話,掀開被子,槍打出頭鳥都不覺得尷尬。
“我知道了那句詩,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其實這不能怪李隆基。”
他笑着撐起身子,斜依在牀靠上更加大膽地欣賞起了今日份crush。
“你們男人總是會用浪漫來俘虜女性,做了錯事又會無情地暴露出惡劣自私的本性。”
景玉農在臉上擦了護膚品,回過頭看了他說道:“你們更善於把一切錯誤的原因歸咎於衝冠一怒爲紅顏,誤入浮華白日夢。”
“然後呢?”她有些怨懟地說道:“最後卻用紅粉骷髏來形容曾經追求的美好。”
“你說,你們是不是很過分。“
“呃——”李學武面對景副主任的亂拳有些遲疑,道:“我還是太單純了,沒什麼感情經驗,無法回答你這個過於嚴肅的問題。”
他見人7翻了個白眼,那是嘲笑他的敢做不敢當,心裡又覺得萬分委屈。
“要不你先等等我,等我做一次負心漢,陳世美,再來給你個痛徹心扉的感悟和答案?”
“你現在不就是陳世美嘛——”
景副主任從鏡子裡瞥了身後的男人一眼,嘴角微抿,像是帶了某種情緒。
李學武現在更覺得冤枉了。
他敢用二十一個盟主的腦袋發誓,他對景副主任可是嚴格遵守了辦公室戀情三大定律。
不主動、不拒絕、不……
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點渣啊?
“那天老李跟你談什麼了?”
景玉農纔不會像小姑娘一樣多愁善感,爲了一句話而生氣懊惱,情緒轉瞬即逝。
既然沒有青春年少,那就收拾好時間帶走她青春後留下的那一抹沉澱下來風韻和氣質。
徐娘未老,風韻透骨。
熟透了的景副主任轉過身,胳膊撐在梳妝檯上,迭起右腿認真地看着牀上的男人。
她一邊恢復着體力,一邊等着他的答案。
或者說是他的態度。
如果他還信任自己,覺得有些話可以說明白的話,那他就不會迴避這個問題。
李學武確實沒打算迴避,連一秒鐘都沒有猶豫,坦然地講道:“他想跟我賭,又玩不起。”
“怪不得。”景玉農聽懂了他的胡說八道,瞭然地點點頭,手指微微張開梳理了柔順的頭髮,“那天回來的路上我就覺得他有情緒。”
“他就沒想過,你會反應如此的激烈?”
“或許吧,大權獨攬總是會讓人產生一種俯視天下,勝券在握的盲目自信。”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着景人7問道:“您有沒有體驗過這種感受?”
“俯視天下?還是勝券在握?”景副主任翻了個白眼,撇嘴道:“在你的身上嗎?”
她就知道這壞蛋三句話不到就會胡說八道。
“你是怎麼說服他的?”
“他可不像您,說不服。”李學武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嘴角帶着揶揄的笑意說道:“我從未奢望過完全得到他的信任和支持,這不現實。”
“但我也自信他要尊重我的意見,因爲他還沒有自信到忘乎所以,尚存幾分自知之明。”
“看來你們還真是配合默契。”景玉農微微搖頭,感慨着說道:“天生的一對兒啊——”
“如果你說的是正治和工作,那我倒是覺得咱們纔是天生的一對兒。”
李學武很是坦然大膽地看着景副主任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問道:“你覺得呢?”
“我?我覺得你就是個流氓。”
景副主任當然不會慣着他,她現在太瞭解李學武了,小痞子,小土匪。
魯迅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蹬鼻子就上臉,脫褲子便上牀。
“你就是正治上的流氓。”景玉農站起身,迎着李學武的目光走到牀邊,伸出手指點在了他的鼻尖,眉目風流地說道:“工作上的土匪。”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搶你回去做壓寨夫人,是不是也就很合理了?”
李學武一把將她攬在了懷裡,霸道地按了下去。看着景人7目光裡的慌張和情趣,他挑眉說道:“美人,你現在是我的了。”
“唔——”感受着李學武的霸道,景玉農早就承受不住,身子軟成一攤爛泥一般。
這會兒只是無力地拍打了幾下他堅實的肩膀,隨後便從半推半就自然過渡成了主動。
“我剛收拾完,又白費了。”
嘴裡雖然嗔怪着李學武的胡來,可喘息之間又失去了主動,徹底放棄了抵抗,雙手攬住李學武的脖子,準備迎接狂風暴雨。
到底是年輕,她都已經忘了家裡那位多久沒有這份溫存和努力了。
“呀——你——”
突然被他抱起來,景玉農有些慌張地提醒道:“你別這樣,我有點害怕——”
“我以爲你身經百戰,經驗豐富。”
李學武玩味地看着她,笑着說道:“看來你還有很多姿勢需要學習啊。”
“你是怎麼做到的,生活和工作,兩副面孔。”
景玉農也是頗爲大膽,身下被托住,鬆開了攬着他脖子的一隻手捏了捏他的臉,反擊似的挑眉問道:“你帶了面具嗎?”
“嗯,我是一個虛僞的人。”
李學武頗爲認真地點點頭,說道:“上班時我是冷若冰霜的財務副主任,下班後我是熱情似火的……”
“不許說——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景玉農捂住了嘴。
可她忘了,自己整個人都在對方的“掌握”之中,哪裡有反抗的機會。
李學武只是走了一步,她便已經失去了反對的力氣,只能用眼神提醒他不要太過於放肆。
可李學武看到的指示是:繼續,不要停。
結果就是……
問君能有幾多抽,恰似一江春水向洞流。
——
“爲什麼?”周澤川微微皺眉,看着蘇副主任不解地問道:“那個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又不是咱們的分支機構,有什麼調查的必要嗎?”
“如果您懷疑他們在經銷業務中有不符合規定和條件的情況,完全可以取消他們的資格。”
他認真地打量了坐在辦公桌對面的蘇副主任,見他這會兒面色多有幾分不悅,便也停住了脫口而出的不解和抱怨。
是的,周澤川此時是有幾分抱怨的,因爲蘇副主任對他的指示,以及說話的語氣。
他非常理解蘇副主任,也感激對方給了他進步和下來鍛鍊的機會。
可他不是蘇副主任的學徒,更不是對方的傭人,怎麼能如此的頤指氣使呢?
如果蘇副主任依舊負責紀監工作,這份指示和要求還算情有可原。
即便領導讓他調查的不是集團的分支機構,或者相關的幹部,他也會認真負責。
可現在他是紀監處長,紀監工作歸屬到了谷副主任主管。
不要說他不講情面,有奶便是娘,這是組織工作,不是人情關係。
今天蘇副主任打電話找到他過來談話,上來便講到了集團下屬銷售總公司津門貿易管理中心(分公司)的經銷單位存在一定的問題,讓他查一查。
查一查?查什麼?
他又不是第一天參加工作,也不是第一天來機關裡闖蕩的雛,他還不知道什麼叫查一查?
領導說查一查,就是讓他查出點什麼來,即便是沒有什麼,也應該有點什麼。
既然領導都已經把目光對準了目標,他要沒查出什麼來,是不是說明他有問題。
在領導的心裡,目標就已經是有問題的了,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難道不是他的無能?
可真要“查一查”,他就要面對“查什麼”、“查多少”的問題了。
都是特麼幹工作的,紀監也是集團的組成部分,他要有所動作,必然有針對性的目標。
那你說,蘇副主任給他選的目標,能是一般的小角色?
先甭說這個經銷單位有沒有問題,就算是有問題,那也是別人的蛋糕。
他憑什麼去動別人的蛋糕?
是觸及到了基本原則,還是集團的根本利益,是有人中飽私囊,以權謀私了,還是有人掌握事實情況,依照規定實名舉報了。
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憑借蘇副主任的一句話,他就得頂着得罪人和犯錯誤的風險去查一家經銷單位。
憑什麼啊?
憑你是蘇維德,蘇副主任?
憑你把我從上面引薦下來,推薦我獲得現在的鍛鍊機會,強調我要感恩戴德?
周澤川很不滿意,可依舊保持着理智的態度,想要跟領導談一談。
還是剛剛他問到的那個問題,蘇副主任爲什麼要他這位紀監處處長出面調查一個經銷公司的總經理。
如果雙方合作的業務有問題,那就請業務部門組建調查組介入調查。
如果是合作雙方的幹部有問題,他們紀監是要出面調查,可也是調查己方的幹部。
現在領導指名道姓的讓他去查集團旗下銷售總公司,還是分公司的合作經銷商,還是位於津門的一家聯營商貿公司,你說他該是什麼態度。
今天要是不問清楚,他就算把工作交代下去,下面的幹部問起來,他該怎麼回答?
難道說是蘇副主任讓查的?
以現在的情況,蘇副主任說查一查,幾乎就等同於是讓他幹“私活”了。
無外乎是蘇副主任爲了針對誰,需要掌握一些證據或者實際情況,又沒有合適的渠道和必要的手段,直接安排他違規操作。
難道這不是違規操作?
如果那個經銷單位真的有問題,最大的結果也是將問題交給對方來處理,然後斷開合作。
這不是脫褲子放屁嘛!
所以周澤川不想給領導扛地雷,更不想到最後成了雙方交戰的犧牲品,背鍋俠。
蘇維德當然看出了周澤川的態度,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對紀監工作的影響力下降的如此之快。
在保衛組拆分重組以前,他是下了大力氣幫助周澤川掌握紀監工作的。
他從未想過李懷德會重新調整分工,利用組織結構變革的機會分割了紀監部門。
想來周澤川也從未如此想過,以致於兩人現在的關係就有點尷尬了。
周澤川面對他的要求顧慮頗多,生怕幫他做了某些工作,無法通報給谷維潔,而影響了與主管領導的和睦關係。
蘇維德能有什麼辦法,他來集團工作了幾個月,在經歷了保衛組銅牆鐵壁一般的防守,處處碰壁之後,一門心思放在了紀監工作的建設上。
從人事到業務,從工作到制度,他完全信任周澤川,也只能信任周澤川。
利用李學武和保衛組其他幹部的防守漏洞以及作爲主管領導的權威,終於打開了局面。
可大李和小李不做人啊,一招釜底抽薪,讓他幾個月的努力全白費了。
他的努力被摧毀,可對周澤川的幫助是真心實意的,現在聽到對方的質疑,蘇維德也是覺得心痛,隨後便是惱火。
“經銷單位是集團銷售和貿易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經濟管理工作中的負責區域。”
蘇維德知道周澤川的脾氣,很是耐着性子解釋道:“一旦有漏洞出現,腐蝕的不僅僅是貿易活動,更是參與貿易活動的負責人,管理者。”
“更有甚者,一些更高級別的管理者也會受到相應的腐蝕,成爲其違規活動的保護傘。”
他手指點了點桌子,看着周澤川強調道:“你是集團紀監工作的負責人,是良好經營秩序的守護者,是合規經營的最後一道保障。”
“你要充分發揮主觀能動性,要把紀監工作擺在一線管理工作中去。”
蘇維德非常肯定地講道:“只有這樣你們才能發現那些角落裡的腐敗,不爲人知的貓膩。”
周澤川聽着蘇副主任的“肺腑之言”,表情變化不大,內心倒是泛起了波瀾。
他對紀監工作的理解很透徹,不用蘇副主任來強調,給他上大課。
周澤川現在默默地聽着,只想從蘇副主任的長篇大論中知道他到底想要針對誰。
既然想要讓他辦事,就得交個底,讓他知道針對的目標是誰。
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就開始查,查出了事怎麼辦?
或許也是看出了周澤川的謹慎,蘇維德在講了一大堆後,這才稍稍坦白了一點。
“這個順風商貿聯營公司不簡單的。”
他手指點了點窗外,輕聲講道:“你從下面查一查就知道了,他們的貿易量很大的。”
“經銷公司,貿易量大不是很正常嗎?”
周澤川微微皺眉,講道:“銷售總公司是需要這樣貿易量大的經銷商支持吧?”
“這不一樣——”蘇維德也皺起了眉頭,看着他講道:“一家位於津門,卻在京城擁有龐大的經銷基礎,又同集團同步發展,從津門貿易管理中心獲得大量經銷業務的單位是正常的嗎?”
“以您的意思是——”周澤川目光一凜,看着蘇副主任試探着詢問道:“您懷疑這家經銷單位與咱們集團的某些人,有着利益輸送關係?”
“這就是我讓你調查他們的目的。”蘇維德並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靠坐在了椅子上,微微搖頭說道:“就我瞭解到的情況,集團的某些勢力參與到了其中,至少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澤川同志啊,你應該知道,我們是帶着部裡領導的期望下來的,不要忘了初心啊。”
他語氣又變得誠懇了起來,看着周澤川講道:“在部裡工作時我們就知道,下面很是有一些歪風邪氣,不正之風在流行,這怎麼能行!”
蘇維德擡起手,輕輕拍了桌子,嚴肅地講道:“雖然我現在不負責紀監工作了,可我依舊是集團管委會班子的成員,有責任和義務監督紀監工作,發現不法分子要堅決與之做鬥爭。”
“你澤川同志也是有原則的人,當你發現有同志做錯了事,難道不應該站出來指出來嗎?”
“蘇副主任,這裡面的情況好像很複雜啊。”周澤川也不是愣頭青,領導鼓舞幾句就往前衝,不管不顧的,他可是有家有口。
真要是三句話沒聽完就往前衝,現在也輪不到他到紅星集團擔任紀監處處長了。
雖然集團正在進行大部室變革,處室的職權被削弱了很多,可他是正兒八經的處長級。
也就是說,他的級別暫時能跟大部室副手,乃至是一把手平齊。
他在未來幾年,集團部室制度變革的過程中,完全有機會再進一步,成爲部室負責人。
現在你讓他走彎路,走錯誤,他敢嗎?
至少結構變革以後,谷維潔成了他的主管領導,周澤川就需要重新評估自己在集團的工作狀況。
或者說,他還在內心感慨,雖然他是蘇副主任帶下來的人,可幸好兩人牽扯的不是很強。
在來集團的這幾個月,他確實得到了蘇副主任的大力支持,可蘇副主任是主管領導。
他完全可以把這份支持和幫助稱作是主管領導對工作的支持和負責。
在這段時間,他極力表現,積極推進部室和處室的建設和變革,主動同谷副主任彙報工作,彙報思想,溝通工作的意見和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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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爲什麼?
還不是修復自己在集團內部給諸位領導留下的刻板印象,還不是儘量抹除蘇副主任在他身上留下的額痕跡?
現在好了,蘇副主任不甘心在他身上拴過的繩子一一被挑開,還要再拴一道繩索。
更危險的是,這道繩索連着炸彈,一個處理不好,兩人之間就要爆炸。
可真如蘇維德剛剛所說,他是集團的領導,是上面選派下來的幹部,對集團也好,對他也罷,都有一定的影響力。
周澤川確定自己沒有聽錯,蘇副主任就是在提醒他,或者說是威脅他。
有上面的期待,就等同於有上面的支持和關係。
是集團管委會班子成員,就等同於在他的問題上,或者說未來進步上有一票的權利。
你就說,他怎麼敢得罪蘇副主任。
所以,在蘇維德的話說完,他的語氣也軟了下來,不過是做最後的抗爭。
蘇維德也不給他機會,認真地講道:“你且先調查一下,真掌握了一些情況後再深入調查也不遲。”
他手指點了點桌子,對態度含糊的周澤川建議道:“你是老紀監了,這方面的工作不用我教給你,你應該能掌握好分寸。”
“嗯,我知道了,蘇副主任。”
周澤川聽明白領導的意思了,是讓他先查一查,查出問題了自行判斷問題大小。
影響力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就撤,有利可圖就抓一抓,繼續查。
真抓到了某些把柄或者小辮子,這份利益蘇副主任也願意與他分享。
周澤川爲什麼同意,主要就是這個原因。
你問問集團機關裡的幹部,有哪個是混吃等死,不想進步的。
可真要利用工作態度,或者工作成績來獲得集團領導的支持,可謂是千難萬難。
誰不想年少有爲啊,誰想老驥伏櫪,被問尚能飯否。
真抓着了這些把柄,他就有了與某些領導接觸和談話的資格。
進一步可與蘇副主任合作,把問題的根源扯下馬,分得一杯羹。
退一步可以交好目標對象,利用手裡調查到的情況獲得足夠的利益。
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從這個順風商貿公司得到什麼意想不到的好處呢。
所以與其說是蘇維德利用大義勸動了他,倒不說是蘇維德擺明了車馬,將利益暴露給了他。
周澤川有了貪心,便也就有了膽量。
從蘇副主任的辦公室出來,他便找到了自己的心腹,開始佈置任務。
小心是足夠小心了,他真沒有選擇大張旗鼓,更沒有事先同谷副主任彙報。
他是以紀監巡查的目的來進行的佈置,安排心腹前往津門做巡視調查。
看似沒有目的,實則私下裡叮囑心腹,這一次要把調查的重點放在經銷業務上。
周澤川還是有工作經驗的,知道直接調查順風商貿是不可以的,違規調查到的情況本身就帶着非法的屬性,又怎麼能具有說服性呢。
所以,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
他的心腹也知道,這一次的動作不宜過大,因爲目標明確,所以直奔經銷業務去了。
要調查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的基本情況,同時也要調查該經銷單位的負責人。
周澤川也是從蘇副主任的嘴裡聽到了這個名字,周小白,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姑娘。
只看領導給出的目標和情況,他就已經能猜出這裡面的情況了。
太明顯了,這個經銷單位完全就是某些人爲了照顧自己子女的一個手段和渠道。
周澤川猜測,這一次調查很有可能查不出什麼實質性的複雜情況,但這份基本情況就足夠了。
這是什麼年代,真要曝光了這些情況,總有人會發火的,那些人也會受到影響。
所以他願意查,查出這個周小白的身後到底站着何方神聖,到時候一定要會一會對方。
嗯,他也是倒黴催的,完全不知道自己踩的是什麼坑,會的是什麼人。
——
津門這個地方啊,水很深,情況很複雜。
這種情況連餘則成都知道,蘇維德和周澤川卻不知道,一腦袋扎進來,當時就露餡了。
他們當津門順風商貿聯營公司是小公司,小企業,可沒想到這是地頭蛇呢。
就算順風商貿不是地頭蛇,可津門水產總公司總能稱得上是地頭蛇了吧。
那順風商貿就是小蛇。
這條小蛇體量不大,但隱藏在其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關係網很大。
這兩年以來,周小白在津門待的時間不算很長,所負責的業務也不是很多。
但吳淑萍和楊召可是一直都在津門的,楊召負責對外和保障工作,吳淑萍幾乎就守在貿易管理中心,做業務的對接工作。
同公家單位不同的是,順風商貿雖然掛着聯營工作的牌子,可實現了財務管理自由。
也就是說,吳淑萍完全有能力利用順風商貿的財務對工作進行公關工作。
她不會白白撒錢,只需要從進入到貿易管理中心開始,與那些部門負責人打好關係就行了。
今天一頓飯,明天一份禮物,兩年的時間,再怎麼遲鈍,關係也都打理好了。
周澤川纔來集團幾天啊,這就明晃晃地安排人來津門調查經銷公司了,她想不知道都難。
周小白不是一個能吃虧的主,當聽到吳淑萍提及貿易管理中心來的消息是就跳了腳。
“查!讓他查!”
真是背景深厚,底氣十足,周小白叉着腰,橫着臉嚷嚷道:“我這總經理終於要發揮作用了。”
不能白領工資,周小白期待在工作中發揮重要作用的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你當她是廢物,只知道花錢不做事?
京城供應鏈業務雖然是在楊召和沈國棟的支持和幫助下完成的,可也有着她本身的影響力。
周震南和方琴不是傻子,自己閨女在做什麼他們能不知道?
既然已經知道了,就必然做過調查和評估,確定這份“工作”的利益和風險。
周小白本來可是個乖乖女,現在成了掌握一個公司的總經理,兩口子能不期待閨女的發展。
在確定了這一聯營公司的性質和風險過後,周震南沒有說什麼,方琴也就明白了。
兩口子都沒對周小白說過什麼,可也沒提醒過什麼,這就是周小白的底氣。
我爹媽都沒覺得我做錯了,現在有臭蟲跳出來要查我的背景,那就光明正大地查好了。
“你冷靜一點,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
吳淑萍好笑又着急地安撫了周小白,拉着她的手坐在了家裡的沙發上。
“你想想,他安排你在這個位置是爲了什麼?”
“什麼意思?”周小白看着吳淑萍問道:“你是說他想利用我?”
“往哪想呢——”
吳淑萍點了點她的腦門,好笑地講道:“要說起利用,我不也是被他利用了?”
“那你拿着公司的工資瀟灑,不也是利用了他?你們都到這個地步了,還說什麼利用。”
“我——什麼呀——”聽到吳淑萍如此直白大膽的話語,周小白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還跟我裝啊?”吳淑萍點了點她的手心,道:“你就差在脖子上掛牌子了。”
“我沒有——”周小白紅着臉否定了一句,可她自己對這句話也缺少信心,而後擡起頭看着吳淑萍問道:“剛剛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安排你在這個位置,不是爲了讓你主動站出來嚇唬誰的。”
吳淑萍認真地解釋道:“有些人只要知道了你是誰,自然而然地就退回去了。”
“這纔是他安排你擔任總經理的意義。”
她捏了捏周小白的小手,道:“刀只有沒拔出來的時候纔是最嚇人的,懂了嗎?”
“那——”周小白遲疑了一下,看着吳淑萍問道:“姐,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
“那得看你有什麼準備了。”
吳淑萍聽周小白叫她姐,把平日裡叫的吳姐省去了姓氏,就知道她的心思了。
年輕的小姑娘就是好哄,她現在總算是知道李學武是怎麼把這“小白”忽悠的暈頭轉向了。
或許都不用李學武花費力氣,只要展示出一些必要的手段,她自己就暈了。
你沒看見嘛,這邊來人調查周小白,她最先關心的並不是她自己,也不是怕有影響,反而是要給李學武打電話請功。
沒錯,周小白雖然說是告訴李學武這邊的情況,可情況還沒怎麼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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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就是沒有耐心,如果是吳淑萍,她會選擇什麼都不說,因爲李學武什麼都會知道。
集團來人調查情況,在集團擔任秘書長的李學武會不知道?
再有,就算他不知道,這邊有了調查和結果,李學武也總該知道是誰的功勞了吧。
這個時候選擇不說,可比提前主動打電話過去炫耀和請功強多了。
從周小白臉紅,接受了她稱呼裡的那個“他”開始,吳淑萍就已經掌握住了主動。
現在她又站在周小白的角度,主動幫她分析起了接下來應該如何做,小白哪有不信任和感激她的。
“那這個電話就不打。”周小白認真地點點頭,說道:“等什麼時候他打來電話給我。”
“等着他的誇獎嗎?”
吳淑萍笑着點了點她的鼻尖,道:“誇獎你的勞苦功高,成熟穩重,睿智得當……”
“哎呀,姐,你別說了——”周小白擡起手理了耳邊的頭髮,嬌羞地說道:“我都不好意思了。”
聽着吳淑萍的笑聲,她擡起頭,看着這位成熟睿智的女人說道:“這都是你的功勞呢。”
“我要什麼功勞,我只要有個穩定的生活。”吳淑萍卻是等着她這一句話呢,這會兒終於圖窮匕見,拉着她的手說道:“你跟我生活了這麼長時間,有見過我爭搶什麼嗎?”
“您——您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了——”
見吳淑萍坦白,周小白先不好意思了,耳朵都紅了,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又不甘心。
吳淑萍哪裡不知道她的小心思,笑着看了她說道:“你呀,怕不是早在心裡恨過我了。”
“我沒有——”周小白搖了搖頭,看着她說道:“我就是——就是有點羨慕和嫉妒你。”
“呵呵呵——”吳淑萍輕笑着說道:“我有什麼好讓你嫉妒的,一個單身帶孩子的女人。”
“那您的意思是——”周小白好像抓着了什麼重點,期待地看着吳淑萍問道:“李信不是李哥的——孩子?”
“你覺得呢?”吳淑萍依舊保持着微笑,看着周小白說道:“我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姑娘。”
“我早就覺得這件事不對了——”周小白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差點跳起來,看着她說道:“李信其實跟李哥長得不一樣,李懷德眼睛瞎——”
“噓——”
見她越說越誇張,吳淑萍給了她一個噤聲的動作,提醒她不要亂說。
周小白卻是瞪大了眼睛,看了窗外一眼,小聲問道:“您——您覺得陸姐有問題?”
“不,我是習慣了謹慎。”吳淑萍表情認真地說道:“在津門除了你和楊召,我不能信任任何人,你明白嗎?”
“我明白——”周小白覺得自己被信任,所以這會兒也認真了起來。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突然地點了點手指,小聲說道:“李懷德請陸姐代爲照顧那邊房子!”
說完了這個,周小白好像想通了什麼,皺眉問道:“既然她是那樣的人,爲什麼李哥還要用她,辭退了她得了,再找一個保險的。”
“哪個保險?”吳淑萍拍了拍她的手背,講道:“依照我的個人情況,用誰都不保險。”
“再說了,我們只是保持警惕,不能說陸姐幫李主任照顧家裡她就有問題了。”
她拉着周小白更近地坐了,小聲地介紹了陸姐的身份,算是分享了一個小秘密。
周小白聽了以後頓時覺得她跟吳淑萍是自己人了,臉色激動的都紅潤了起來。
聽她說了好一會兒,這才驚訝地說道:“難怪李哥要從京城請了這麼一個人過來幫忙呢。”
“這些事你不能說出去。”
吳淑萍認真地看着她強調道:“這關係到我和李信在這裡的生活,我們不能給他惹麻煩。”
“我懂,我一定保護好您。”
周小白很是懇切地點點頭,對吳淑萍保證道:“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沒人能傷害你。”
“我當然相信。”吳淑萍笑着點點頭,說道:“他安排你來我這住下,我就知道他不在的時候,你會是我在津門的靠山和安全保障呢。”
“嘻嘻——”周小白一想到以前的冒失和不理解,做的那些糊塗事,這會更覺得不好意思了。
吳姐是好人呢——
“姐,我想問你個事兒。”藉着兩人坦白局的機會,周小白鼓起勇氣,看着吳淑萍認真地問道:“你和李哥——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我就知道你很糾結這個問題。”吳淑萍一點都沒有意外聽到周小白問這個,很是坦然地講道:“從你第一天來我這,我就知道你喜歡他。”
“姐,我不是那個意思。”
周小白想要解釋,卻是被吳淑萍擺了擺手制止了。
她繼續講道:“你都知道李信不是他的孩子,可你看他對李信如何?”
“當然是好啊,可是——”
周小白習慣性地做了回答,而後又糊塗了起來,微微蹙眉,好像這個問題很爲難。
“你呀,剛剛還誇你聰明呢——”吳淑萍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跟他是什麼關係重要嗎?”
“那個——可是——”
“我現在做的工作,李信現在的生活,都是他給的。”吳淑萍不等她說完,認真地講道:“我所求的無非是一個穩定的生活。”
“小白,你是個好姑娘。”她很是感慨地捏了捏周小白的小手,說道:“我跟你不一樣,我必須照顧好李信,他就是我的全部。”
“姐,我知道了。”周小白好像理解了吳淑萍的話,雖然對方沒有講清楚與李哥的關係。
可是,她也沒資格糾纏啊。
李哥也不是她的,同在一個屋檐下,她必須承認吳淑萍照顧她,幫助她很多。
看着吳淑萍如此態度,一想到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在李哥這裡求一份穩定的生活,該是有多麼爲難和無奈啊。
如果自己再糾纏下去,就不僅僅是爲難她了,而是爲難自己了。
當李學武接到吳淑萍的電話時,真是哭笑不得,小白這姑娘不白交,有事真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