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他的事業豈不是越來越大了?”
“當然?”聖迭亞哥笑道:“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像他這樣的男人肯定不會虛度一生的。”
頭頂上的瞭望員在桅樓上大聲叫喊,隨着堺港映入眼簾,整個“逆戟鯨”號立刻陷入了一片忙亂之中。
從周良仲的口中莫娜知道這裡數百年前還不過是一片荒蕪的沙灘,只有零星的漁夫在這些沙洲上居住。但隨着戰亂迭起,一些商人從京都逃到這塊位於攝津國、和泉國與河內國的交界處的偏僻之地,他們修築堤壩,挖掘壕溝,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了港口、倉庫和商鋪。
而今天莫娜目光所及都已經成爲了繁榮的城區,宅邸,防波堤、穀倉、磚砌倉庫、木屋旅館和市集攤位、酒館、墓園和妓院,一座接着一座,即使距離尚遠,他依然可以聽到魚市裡的喧鬧、寬闊的大路、蜿蜒的曲折小街、還有狹窄的無法容納兩人並肩而行的里弄蜿蜒在建築物之間。百來座碼頭羅列水濱,港口停泊着無數船隻,深水漁船和渡船絡繹不絕,商船源源不絕的卸下來自琉球、朝鮮、大明、南蠻以及日本各地的各種貨物。在這一瞬間莫娜突然明白了先前自己那個問題的答案:周可成來這裡的目的就是這座城市。
一條來自瀨戶內海沿岸的日本大肚子貨船笨拙的駛離港口,蘆蓆製成的船帆在風中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逆戟鯨號率領着分艦隊與其擦肩而過,穩穩的靠上了岸。
堺,納屋商館。
屋子並不大,坐滿了十多個男人,更顯得有些擁擠。周良仲站在當中,有些侷促不安。
“良仲,你把事情始末原原本本的向諸位說一遍!”周可成低聲道。
“是,大人!”周良仲應了一聲,將自己在京都刺殺三好長慶一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這,這——,雖然有些失禮,但這一切都是真的嗎?像三好長慶這樣的大人物這麼容易就被刺殺?聽起來有些荒唐呀!”說話的是天王寺屋的津田宗達,這位實力決不下於今井宗久的大豪商說出了屋內衆人的心聲,立即引起了衆人的共鳴。
“是呀,你說百步之外射中了轎子裡的三好長慶,鐵炮我們都是見過的,百步之外哪裡能打的那麼準?再說百步之外人就那麼點,如何看得清是三好長慶本人還是別人?這也未免太荒唐了吧?”
衆人的抱怨讓周良仲有些慌張,尤其是他已經知道這些人的身份,都是堺港和議衆的成員,無不是擁有巨大財富和實力的大人物,心下更是虛了幾分,下意識的偏過頭去看坐在一旁的今井宗久。看到對方向自己微微點了點頭,心下便踏實了不少,清了清喉嚨道:“諸位,現在市面上常用的鐵炮的確無法在百步外如此準確,但這次我方使用的卻是新式的鐵炮。當然,具體是什麼樣那是我們蘭芳社的機密,不能告知諸位。至於刺殺行動是否屬實,是否成功,時間一長就自然見分曉了,我方不可能欺騙,也無法欺騙諸位!”
聽了周良仲這番話,衆人不由得暗自點頭,正如他所說的,像三好長慶這樣的大人物生死這樣的事情,是不可能長時間隱瞞下去的,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必然會見分曉,沒有必要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周良仲見狀,欠了欠身體,便退了下去,屋內剩下的除了周可成之外,便只剩下堺鎮的和議衆。津田宗達咳嗽了一聲:“今井兄,你今日請我們來這裡,總不會只是爲了向我們通傳這件事情吧?”
“那倒不是!我今日請諸位來,是想商議一下三好家索要‘矢錢’分攤的事情的!”今井宗久笑道。
“矢錢?”在座的誰也不是傻子,立刻有人將不久前鬆永久秀向堺商家索要‘矢錢’和三好長慶被刺殺者兩家事情聯繫到了一起,身子立刻顫抖起來。這些人能夠混到今天的地步,自然黑心的事情做的不少,但暗殺“近畿第一人”的三好長慶這種事情,哪怕是做夢時候也是不敢想的。
“今井宗久,你該不會是爲了矢錢的事情,派人暗殺三好長慶的吧,你這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吧?”津田宗達像是第一次看到對方那樣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一番這個老相識,看來自己還是低估對方的膽量了。
“津田兄你不要胡說!”今井宗久臉上現出一絲苦笑:“我哪裡有這個本事,就算真有這個本事,也沒有這個膽量呀!當時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和你們現在一樣,嚇得說不出話來呀!”說到這裡,他稍微停頓了一下:“我今天請諸位來,是爲了商議一下假如三好長慶真的被刺殺,堺下一步的方向!”
“第一步自然是囤積糧食以及別的戰爭中急需的商品啦!”一個商人笑道:“如果三好長慶真的被刺殺,近畿一定會爆發戰爭,現在我們囤積緊俏的商品,至少可以獲得一倍的利潤吧?運氣好的話,兩倍三倍也不是不可能!”
“是呀,這裡的人都必須在菩薩面前發誓,保守三天的秘密!”
“嗯,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呀!”
聽到有錢可以賺,衆商人無不笑逐顏開,方纔聽到三好長慶遭到刺殺時的恐懼早已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而津田宗達卻臉色凝重:“今井兄,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吧?如果你不把這些事情告訴我們,豈不是可以一個人賺一大筆?”
津田宗達的話頓時驚醒了這些沉浸在美夢裡的商人們,他們立刻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看着今井宗久。正如津田宗達所說的,易地而處的話,他們也肯定會隱瞞消息好將利潤最大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