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昇說話時支支吾吾，眼神閃爍看往其他地方，這兩種表現告訴我他在說謊！
“你再找找看，是不是放在哪個口袋忘記了。”我沒有戳破他，而是提醒他再好好找找。
林東昇聞言開始翻找自己的口袋，最後在自己外套裡面的口袋摸出了一張紙。
那紙就是我在隊裡給他開的證明。
“真是奇怪了，剛纔找半天沒找到。”林東昇拿着那張證明，一臉尷尬。
我也沒說什麼，讓他趕緊把證明給人家。
“林東昇，你是準備直接叫殯儀館的車來醫院，還是想再等兩天？”我總覺得林東昇好像不怎麼願意幫柳柳處理後事。
“現在，我現在馬上叫車過來拉去殯儀館。”
我點頭，說後事還是趁早處理的好。
林東昇當着我的面給殯儀館打了電話，還跟我保證讓我放心，說他一定會把柳柳的後事辦好。
我還要回所裡，沒等到殯儀館的車來我就先走了。
後面林東昇怎麼處理我不清楚，不過既然都叫來了殯儀館的車子，那柳柳最後應該會被順利火化吧。
前不久纔剛才和林柳柳在殯儀館火化她爸爸，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候，竟輪到她自己了。
想到她此刻或許已經變成一捧骨灰，心裡不禁感到一陣難過。
回到隊裡，見姜磊沒在，問了其他同事，說他出警去了。
林柳柳的事最終被壓了下來，隊長的意思是殺人的兇手都已經抓到了，林柳柳雖是背後操縱者，可她畢竟還是未成年。如果此事被媒體大肆報道，必定會在社會上引發軒然大波。
爲了不引沒必要的爭論，對外宣稱案子全破，殺人兇手就是方偉和丁虎等人。
我沒有異議，覺得林柳柳既然已經死了，也沒必要再讓她死後還被人非論。
在和隊長聊天之際，一同事敲門進來，說方偉爸爸的來了，要求見方偉。
方偉的材料還沒有遞上法院，也沒有庭審定罪，所以現在還關在我們這裡。
隊長給我丟了個眼色，示意我出去看看。
上次葉琴來時威脅過方偉，說如果他不簽字離婚，就去他老家纏他父母，不知這次方偉爸爸來，是不是也和這事有關。
當我見到方偉爸爸時，心裡着實感到震撼。
他拎着一個大蛇皮袋，佝僂着身子，拘謹的站在大廳一角落裡。
他頭髮已經全部花白，身上外套上面打了幾個補丁，雖然破爛，但卻是乾淨的。
我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老人是方偉的爸爸。
雖然方偉的飯店在後期時虧本，可他外出也都是小車代步，經濟上應該還過得去。可看到他爸爸這樣，讓我嚴重懷疑他平時有沒有照顧到他爸爸。
“警官，我想見見我兒子方偉。”老人見我走過來，着急說道。
“您是方偉的父親？”我還是不敢相信，試探問道。
“我是，方偉他是我的小兒子。”
我點頭，說現在就帶他去會見室。
“警官，我兒子他真的殺人了嗎？”
老人在問話的時候聲音
很顫抖，再一看，眼圈都紅了。
“大爺，這袋子不能帶進去，先放在外面保管好嗎？”上次讓葉琴帶包進去，隊長雖沒有責怪我，但還是提醒我下次不能再犯這種錯誤了。
“這些東西都是我從鄉下帶來給我兒子吃的，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帶進去？”老人眼神哀求，怕我不相信，還扯開袋子口讓我看裡面的東西。
正如他說的，袋子裡面裝的都是一些吃的。有馬鈴薯和土雞蛋，還有一個大南瓜。雖然東西不多，但卻很有分量，實在難想象他是怎麼把這些東西從鄉下帶到市裡來。
其實這些東西就算給了方偉，他也沒辦法煮。
我好說歹說，老人還是執意要帶進去，甚至還要給我下跪。
後來實在沒辦法，我去跟隊長彙報了這事。隊長表示理解，同意讓老人把那些東西帶去會見室。
老人千恩萬謝，抹着眼淚說我是好人，一定會有好報……
我心裡一陣內疚，覺得自己當不起他口中的好人。
關押犯人的地方離會見室有些距離，方偉還沒到，心急的老人幾次起身往外張望，還反覆跟我確認方偉會不會過來。
直到方偉走到外面的走廊，老人才鬆了口氣。
“爸……”方偉站在會見室門口，朝着老人喊了一句。
老人咧着沒剩幾顆牙的嘴笑了笑，叫了聲方偉的名字。
方偉眼角已經溼潤，拖着長長的腳銬往老人走來。
走到離老人兩米遠的距離，他忽然雙膝一曲，撲通跪到地上。
老人佝僂着身子，腳步蹣跚走上前，嘴裡不停喊着方偉起來。
“爸，我對不起你啊，我真的不配做你兒子啊……”方偉一把鼻涕一把淚，大聲嚎哭着。
“你起來，爸不怪你，爸也不要你跪。”老人老淚縱橫，上前扶着方偉的手，父子兩人抱着哭成一團。
被他倆感染，我也覺得鼻子酸酸的。
我把臉轉到一旁，偷偷抹掉眼角邊的眼淚。
以前覺自己不是個容易感動地人。做了警察後，感覺人也變得感性了許多。
“會見時間不多，你們還是坐下來說會兒話吧。”雖然不應該在此時打斷他們，可要是不提醒的話，擔心他們把會見的時間都用在哭上了。
“爸，咱不哭，咱坐下來說話。”方偉伸手幫他老父親抹淚，嘴裡勸着老父親不哭，可自己眼淚卻一直不停地往下掉落。
先前方偉對自己殺林東明的事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直到見到自己父親這一刻，才流下悔過的淚水。
“偉兒，你老婆跟我說你殺人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老人聲音哽咽道。
方偉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因爲老人這句話，再次放聲大哭起來。
“你怎麼能殺人呢，你怎麼能去殺人呢……”老人嘴裡不停重複這句話，幾次伸手想打方偉，可因爲不捨得，一次次剛舉起又放下。
“爸，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爲了葉琴那女人，我錯得實在太多了。”方偉擡頭看着他父親，邊哭邊說道。
看着方偉一臉悔恨的樣子，我在心裡暗歎了口氣，轉
身走出外面給他們拿紙巾去。
待我拿紙巾回來時，方偉已經沒有再哭了，他正在跟他父親懺悔自己的罪行。
老人愣愣的看着他，眼淚幾次模糊了雙眼。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要不是葉琴去鄉下找我們，我們都還以爲你在城裡開店。”
“她真的去找你們了？”方偉情緒激動，“那女人她去找你們都說了什麼？”
老人對方偉擺了擺手，讓他不要這麼激動，說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計較。
方偉捶胸頓足，說他現在真的很後悔當初娶了葉琴那樣的女人。
“哎……”老人長嘆了口氣，“現在後悔已經沒用了，你今後要好好改造，爭取能早點出來。”
方偉看着老人，咬着牙齒沒說話，一行清淚順着臉龐往下滑落。
方偉犯的是故意殺人罪，就算他今後好好改造能減刑，出來後父親還在不在都不知道，比較老人都已經這麼老了……
“孩子，爸勸你還是和葉琴離婚吧，她現在還年輕，不應該讓她等你這麼久。”不知不覺，老人把話題又轉到了葉琴身上。
一提到葉琴，方偉情緒再次激動。他咬牙切齒，說絕對不能便宜那女人。
“我和你媽也不指望她能給我們養老，現在她天天都村裡跟我們鬧，你媽血壓高，禁不起她每天這麼鬧騰了。”
聽完老父親的話，方偉沉默了下來。
他似乎在思考事情的嚴重性。想了許久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轉臉對我說讓葉琴明天帶離婚協議來見他。
“你放心，我和你媽有你哥看着不會有事的。你那點錢我們也不稀罕，葉琴要想拿你就讓他拿走吧。”
方偉雙手抱頭伏在桌上，雖然沒看到他埋藏在手臂下的臉孔，不過卻能想象出此刻他的模樣。
一個小時的會見時間很快過去，方偉被帶走的時候，老人才想起來還沒有把從鄉下帶來的東西交給兒子。
見方偉走出去沒了身影，他很是着急，抓過袋子吃力的朝方偉離去的方向追去，嘴裡邊喊着方偉的名字。
這一幕看着我心酸，我過去接過他手上的蛇皮袋，說我跑得快，幫他帶過去。
“謝謝……你真是好人。”老人在身後重複的對我說了好幾聲謝謝。
最後我追上了方偉，把袋子打開，告訴他這些東西都是他父親從鄉下給他帶來的。
已經哭紅雙眼的方偉再一次沒忍住，蹲在地上崩潰大哭起來。
“這些東西是你父親拿來給你的，所以等下我會幫你拿去食堂，希望你能吃上老人家的心意。”
方偉頻頻點頭，跟他父親一樣對我連說了好幾聲謝謝。
“楊警官，我能請你幫我一個忙嗎？”方偉抹乾眼淚，對我說道。
我點頭，問他想讓我幫他什麼。
“現在天已經晚了，我擔心我爸今晚沒地方住，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帶他去找間賓館住下，至於錢的問題，能不能先幫我墊上，我以後再還你。”
“行了，多大的事，我幫你就是了。”
方偉對我深鞠一躬，再次跟我道了一聲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