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湮沒那不堪的一切

她有些看不透他了,這樣的他讓她感到有些害怕,她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從未真正瞭解過他呢?她拖着有些沉重的晚禮裙和受傷的腳踝,走起路來非常不便,索性把高跟鞋脫下來拎在手裡,明明只有幾步的距離就到家門口了,可她好像走了很久纔到。

另一邊,顧黎姿看着沈慕開若有所思的樣子,說:“沈總,我家到了,你去哪?”沈慕開望了望她,沒有搭理,打開車門下了車。

顧黎姿也顧不上他,他愛怎樣就怎樣吧,望了一眼他,把車開進庫裡便上樓了。而沈慕開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開始沿着剛纔行車的道狂奔起來。

他也不知道他爲什麼上車,好像從出家門那一刻發生的事在這一瞬間纔想起來,走到一處明亮的路燈下,他停了,急忙摸出兜裡的手機打通電話,“周忱,你把冉冉送回家了嗎?”

“她已經到家了,但她好像不太舒服,她還問我你和老爺子的事情……”

沈慕開耳朵嗡嗡地,只聽清了她好像不太舒服,“周忱,你現在來接我,我把位置發給你。”

“好的,沈總。”

周忱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可奈何加生無可戀,這已經摺騰到半夜了,他沒睡好,他們倆也鬧得不愉快。

已經半夜了,馬路上空空蕩蕩的,偶爾有幾輛車飛馳而過,駛過後又只留下寂靜。沈慕開頭頂上昏黃的燈光還在閃耀着,整個人盡顯疲態,他編輯了好幾條消息又刪除,最後還是發了一條,“冉冉,對不起,等會兒我來找你道歉。”

周忱很快到了,沈慕開想到今天的所作所爲,應該傷透她的心了吧,他不知道也沒辦法把那樣一個糟糕的自己展示給她看,他只想逃,可是又能逃到哪呢?此刻清醒了他又開始害怕失去她,他不想失去,也不能。

陸冉秋輸入密碼,門開了,睡在沙發上的顧雲察覺到了門鎖的響動醒了猜到肯定是陸冉秋回來了,起身準備去接她,沒想到陸冉秋一開燈,顧雲正站在沙發旁,她嚇了一跳,走到她跟前說道,“媽,你怎麼還沒休息呢?”

顧雲看着她有些憔悴,“我在這看電視呢,不小心睡着了,你還好吧,怎麼這麼晚纔回來,那小子呢?”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媽,你快去房間睡覺吧,我等會洗漱完就睡了,明天上班呢。”陸冉秋推着顧雲往樓上走,顧雲不放心但她又不肯說,嘆了一口氣,上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陸冉秋看見顧雲上樓後整個人倒在沙發上,幸好回家穿了鞋沒被顧雲發現受傷,現在從腳踝處的疼痛倒讓她不禁嘶了一聲,她看了看,已經紅腫發燙了,幸好沒有擦傷。

她跛着腳來到冰箱前,拿出裡面的冰袋敷在腳踝,疼痛度立馬減輕了不少。敷完她準備摸出包裡的手機看一眼時間,解屏便看見了沈慕開發來的信息。她有些猶豫起來,這一瞬間她不知道要不要見他。

她把手機扔在沙發上,去房間換了衣服進了浴室。

從浴室出來,她又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深夜一點鐘了,不一會兒,他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我在你家門前,出來見我一面吧,冉冉。”

她盯着那條信息看了許久,拿着手機回房了。一會兒,房門又開了,她換了一套休閒服,穿了一雙拖鞋,她還是心軟出門了。

夜裡確實有些涼,沈慕開就站在門外,打了好幾聲噴嚏。

見到陸冉秋,他臉上有着幾分愧疚,“冉冉,對不起,我想我需要向你好好解釋一下,你不要生氣。”

“你進來說吧。”陸冉秋看見他這般站在門外也不知如何辦,還是開了門讓他進門再說。

陸冉秋開了門,便向前走着,整個庭院挺開闊的,她徑直走到鞦韆上坐了下來,明顯想聽他的解釋,沈慕開便在她旁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

“冉冉,對不起,今天的事是我讓你受委屈了,我也不該丟下你……”他特別真誠地說道。

她其實也不算生氣,她只是不知道以何種心情來對他,聽見他開口,她已經心軟了,處在他們之間的無論是什麼,都應該解決問題,而不是負氣逃避問題。

“你知道嗎?我和我父親之間的感情並不好。“沈慕開說到這看了一眼她。

“我小時候經常捱打,我以爲他只是對我嚴厲了一點,你知道的,我並不只是我。後來我才發現他不是嚴厲,他只是厭惡。我不明白我是他的親兒子,他怎麼能那般嫌棄?“

“我越長越大,他越來越老,爲什麼他不能好好對我呢?”沈慕開說着說着,眼前浮現了那些不堪的往事,被父親打得頭破血流,他也無法反抗和動彈,只能任由他的皮帶一鞭一鞭地甩在他身上。

他很恨他,他的父親不是人,可是卻無法向母親傾訴,他知道告訴母親他的下場只會越慘,他明明那麼愛她,他是她的親兒子,爲什麼他要那樣對他?他又恨母親,她的溫柔又總是在化解着他內心的仇恨,終究是他太心軟了。

他眼淚不自覺地往下掉,陸冉秋聽見他哽咽的聲音,緊緊地抱住他,想竭盡她的所有給他溫暖。她想不明白,沈成州到底是有多狠才能對他兒子下死手。

他過得太辛苦了,她偶的想起那次在醫院觸碰他的頭髮他的緊張反映和那天晚上在他背上摸着的劃痕,或許那些都是他過往的疼痛。

也許所有的往事早該過去,他也不該受那麼長久的苦痛,她生活不像他那般優渥,也儘可能得了這世界上所有溫暖的愛,而他生活在那深淵般的豪宅裡,卻過着苦不堪言的生活,所有的光鮮亮麗都湮滅在那些厭惡的目光裡,沉了下去,所幸沒有腐爛人心。

沈慕開大抵還是羨慕她的,亦覺得她的出現是他的光明。

陸冉秋抱着他,他才感覺這一個夜晚還沒有那麼寒涼,他許是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他不想講起往事也不想讓她爲他難受,可是那一瞬間他怕就因此失去她。

“你今晚就不回家了吧,這麼晚了,外面涼,進屋吧。”陸冉秋絲毫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拉起他的手徑直往房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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