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134：我們只是想活着而已
“可方便一敘？”
大統領略帶深意的看向林北玄，眸光閃動，額前第三隻眼睛在未睜眼的狀態下是閉合的，與常人開起來無異，但睜開後就會射出猩紅的光芒。
“好啊。”
林北玄沉默片刻後，咧開嘴笑了起來。
大統領在前面帶路，林北玄在後面跟着，一路往青雲寨內走去。
這是他第一次見古代山賊匪寇建立的寨子，說實話，與他在電視裡看到和想象中有很大區別。
兩個字就能概括，那就是‘乾淨’。
往常影視劇中所見，那些山上土匪日常劫掠，往往凶神惡煞，整日裡喝酒吃肉，寨子裡不說多麼髒亂，起碼也是臭烘烘的。
可青雲寨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像是個有條理的山中村落，大大小小的木製房屋錯落有致，寨中有專門打鐵的鐵匠，有簡易的藥廬，甚至還有一間學堂，從裡面傳出郎朗的讀書聲。
不僅如此，寨內街道寬敞，被打掃的乾乾淨淨，不少異人婦女端着自山間溪流內漿洗完的衣服，統一拿到空地上撐起竹竿晾曬。
就是這麼一個安寧、祥和的氛圍，卻出現在令外界聞風喪膽的烏蒙山匪寇寨中，簡直令人說不出的怪異。
“你看上去好像很疑惑？”
環顧寨內景象，林北玄沒有注意到前方大統領放慢了腳步，兩人已經同步並肩而行。
“是啊，和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林北玄如實說道。
大統領爽朗一笑：“在你們外人看來，我們這些人是否都是些無惡不作，整日裡以打劫爲生，霸佔了烏蒙山的匪寇？”
林北玄沒有回答，但臉上的表情看來卻是默認了這一點。
他在安樂縣聽過不少關於烏蒙山的事，所言都是這些匪徒無惡不作，每經過一地，便會血洗村子，將村內錢財一掃而空，連未滿週歲的孩子都不會放過。
官府派兵圍剿久久無法拿下，還因此死了不少的人。
見林北玄不語，大統領無所謂地輕笑肩，仰起臉露出一絲嘲諷：“你們所知道的事都是官府想讓你們知道的，可實際情況究竟是怎樣，你們卻並不會有人去深究。”
“我們這些人剛入烏蒙山，本想在這裡建立一個與世無爭的新家園，可官府平白無故就給我們安上了一個山賊的帽子。”
“有村子被屠，便將過錯丟到我們頭上，殊不知我們其實連去都沒去過那裡，乃是有權貴在煉邪法，爲了防止消息泄露，便以整座村子獻祭。”
“有平民百姓家中田產被佔，狀告無果，地主將人殺了，也將這事賴在我們頭上。”
“有……”
大統領緩緩說着，自己卻忍不住被氣笑，嘆息一聲：“我們在外面已經被欺凌的家破人亡了，就算聚集在山裡，也不過是抱團取暖，想要活着而已。”
“可官府不想我們活，把髒水潑到我們身上，派兵來圍剿我們，我們又能怎麼辦？”
“我們下山報復，就被傳爲縱馬劫掠，可我們從來沒有踐踏過百姓人家的土地，從來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無辜的人，所針對的只是官府，是那些窺伺我們的地主權貴。”
“你們不理解詳情，稱我們爲惡賊，我無話可說，受着便是，但真正的惡人，不是靠外表來分辨的，他們所做之事往往令你不知不覺便落入了陷阱，成爲他們砧板上的魚肉。”
大統領停下腳步，平靜的看向林北玄：“我跟你說這些不是爲了博取你的同情，而是在跟你講道理。”
“青雲寨的人沒有做錯什麼，我們只想安靜的活着，可如果面對登上門的惡意做出反抗也算爲惡的話，那我們一定會變成最兇狠的惡賊。”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大統領殺氣四溢，額頭上皮肉撕裂，猩紅的眼珠注視着林北玄。
“你的事情我調查清楚了，知道你的確不是官府一方的人，是個誤會，而且你救了烏獲，算是我青雲寨的恩人，所以你若是有什麼要求可以提出來，我會盡量滿足。”
“嘎吱……”
木門被緩緩推開，伴隨着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空氣中夾帶着一股陳舊的氣息。
這是一間類似會議室的大堂，寬闊明亮，陽光透過窗戶照進長條形的桌子上，牆上掛着一塊粗布，上面畫着三十六支異人氏族的族徽。
“隨便坐。”
大統領邀請了林北玄進入屋內，自己則坐在了堂內爲首上座。
他的頭頂，便是那塊代表着三十六支異人氏族的聯合族徽。
林北玄聞言坐下，聽了大統領這些話，他的內心對青雲寨這些人的印象已經有了不少改觀，不過對方話裡究竟是真是假他還不太清楚。
“那兩人是否還有活命的機會？”林北玄沉默片刻道。
大統領搖了搖頭：“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究竟是何關係，但他們既然發現了我寨中的隱秘，那便不能活。”
說這句話的時候大統領眼睛隨之落到林北玄身上，那目光看來，彷彿將他心裡摸了個透徹。
林北玄絲毫不懷疑，對方其實心裡清楚，他也知曉寨中的秘密。
只是不知爲何，對方並沒有將他也知道秘密的事說出來。
林北玄想了想，擡頭望去：“你剛纔說我可以向你提一個要求”
“你想用這個要求換那兩個人的命？”大統領皺了皺眉。
“沒錯，不知大統領是否同意？”
林北玄雙手抱拳，這是他想了很久做出的決定。
若是不救崔東巉兩人，憑他救了烏獲這條命的緣故，或許直接能讓青雲寨幫他搜尋星穹隕鐵，大大減少他獲得星穹隕鐵的時間。
可看着崔東巉兩人喪命，他實在有些做不到。
要知道，對方不光是要兩人的命，更是要將兩人的靈一起囚禁抹殺，不給他們再度復活的機會。
這麼做，崔東巉兩人現世恐怕會一直昏睡下去，與植物人沒什麼區別，直到肉體腐爛死亡。
雖然他與崔東巉兩人不過才見面不久，但大家同爲俗世子，如今有救人的機會擺在眼前，不嘗試一番他心裡過不去。
大統領看向林北玄的眼神逐漸變得冰冷起來：“你確定要用這番人情換那兩人的命？”
林北玄聞言點了點頭，對方既然這麼說，便說明有戲。
“值得嗎？”
“沒什麼值不值得的，但求問心無愧罷了。”林北玄聳了聳肩。
聽到這話大統領表情明顯一愣，沒想到林北玄竟然是這個回答，沉默幾秒後淡淡道：“我可以饒過那兩人性命，但那兩人今後幾年內必須待在烏蒙山上，而且需要服下一種蠱蟲，從今以後都開不了口。”
“謝過大統領。”
“不用叫我大統領，我的名字叫楊堅。”楊堅靠在椅子上：“你先在寨中小住幾日，等安排好後我會將他們從地牢裡放出來。”
說罷，楊堅就命人將林北玄帶到了寨中一戶人家空閒的房間中。
“公子，你若有什麼需求的話就到隔壁叫我。”帶林北玄過來的大嬸滿臉掛着微笑，十分客氣。
“謝謝！”
林北玄道了聲謝，看了眼屋內裝飾，發現跟現世老家裡那幾十年前的破舊老木屋沒什麼區別，非但不覺得簡陋，反而升起淡淡的溫馨感。
見大嬸要走，林北玄忽然將對方叫住：“勞煩問問，我那匹馬現在怎麼樣了。”
他可記得踏焰跟他一起被抓來了。
“大統領跟我交代了，你那匹異馬如今被養在寨內一衆統領的坐騎圈裡，吃好喝好，還請放心。”
林北玄聞言鬆了口氣，待大嬸走後，這才坐在牀上，開始調養自己體內嚴重的傷勢。
此前爲了突破鷳姥姥在他身上下的蟲咒，他幾乎將全身的氣柱全都調用，強行逆轉五臟，抵禦黑色液體的侵襲以及腦子裡的蠱蟲。
如今他體內身體器官除了心臟外全部移位，出血，之所以能撐到現在，全靠回血屬性持續吊着。
“看來我以後可以加強培養回血屬性的力度。”
林北玄靠在牆上，調整呼吸節奏來減輕五臟的不適，胸膛有規律的起伏着。
未上烏蒙山之前他還保證自己不會受內傷，沒有買治療內傷的藥物，結果卻是缺啥來啥。
只能依靠回血屬性慢慢恢復了！
林北玄嘆了口氣，保持着身體不做出過多動作，意識沉入腦海。
他記得鷳姥姥曾有一縷意識鑽進自己腦海，妄圖擊潰他反抗的意志，結果反被自己腦海中的三首陰影吞吃，讓他找到機會。
“那道陰影究竟是什麼？”
林北玄搜尋自己腦海裡每個角落，結果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記得此前他裝戴三首岐隗命格時，曾產生未知變化，集體提升了他的屬性，同時覺醒了一個能力。
逆鱗。
噬情緒惡果，當受到精神入侵時，會自動吞吃對方身上一道念力，強化自身對應屬性。
難道那三首陰影就是這逆鱗？
今後我是不是都不用擔心自己的意識遭到入侵了。
林北玄如此想到，俗世子最害怕的便是自己意識被入侵，讓俗世之人獲取自己最重要的秘密。
他曾在兩界交流羣看到過這樣一篇帖子，受害者是發帖人的朋友，對方在俗世被人侵入意識，知道了他最深處的秘密，後鳩佔鵲巢，意識攀附他那位朋友的靈降臨到了現世。
默默影響着對方，在現世造成了不小的影響，還是官方出手纔將事情解決。
而他那位朋友也因爲靈魂受到污染，幾天後便死在了家中。
這是真實案例，因爲這個原因，基本上大部分俗世子都會尋找能護住自己精神的寶物或是門道。
“篤篤篤……”
恰在這時，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林北玄立即退出腦海，疑惑望向門外。
“請進。”
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一個讓他沒有想到的人。
“桃淘！”林北玄眉宇微蹙，很快反應過來，對方也是異人，自然屬於這青雲寨。
桃淘手上端着一個盤子走進來，上面放着一碗散發着難聞氣味的液體。
“我在青石旁等了你許久，卻沒想到你竟然跑到我寨子裡來了。”桃淘面帶譏諷的笑了笑。
見對方這個表情，林北玄知道對方應該已經知道他跟青雲寨的事了，隨即便開口解釋道：“我跟你們是個誤會。”
“我知道是個誤會，否則也不會過來給你送藥。”桃淘將碗遞到林北玄眼前：“把它喝了。”
林北玄看了眼碗內淡綠色有些渾濁的液體，鼻間縈繞着一股草藥的。
“多謝。”接過碗，林北玄直接一飲而盡。
清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流進身體，先前還有些疼痛炙熱的五臟彷彿被洗滌過一般，頓時輕鬆不少。
桃淘看着林北玄毫不猶豫的將藥喝下去，心情稍微好了些：“你之前讓我幫你問的事情我問來了。”
“在什麼地方？”林北玄眼睛一亮。
桃淘在一旁凳子上坐下來：“蠻叔跟我說，他那塊星穹隕鐵是在烏蒙山東邊那片黑煞谷外圍撿的。”
“黑煞谷…”
“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去那個地方。”桃淘說道。
“爲什麼？”林北玄有些好奇，既然那黑煞谷外圍存在星穹隕鐵，裡面應該也大概率會有。
桃淘解釋道：“那黑煞谷常人去不得，裡面煞氣太重，盤踞着上萬具行屍怨靈，光是外圍散溢出的煞氣便會影響神智，讓人變得瘋狂。”
“大統領之前也去那個地方探查過，連他都不敢涉足，說裡面很危險，可能有魍魎存在。”
桃淘話說到這裡頓了頓，歪着腦袋：“你應該知道魍魎是什麼東西吧？”
林北玄點點頭，他有了解過關於魍魎的信息，魍魎乃是怨靈一類鬼魅吞噬足夠多的怨煞之氣後進階形成，實力非常恐怖。
洛城便發生過一起大規模俗世過境，有一隻魍魎便趁機跨越兩界出現在了現世，造成了很多俗世子與平民的傷亡。
“知道就好，那地方不是人能呆的，如果你實在想要星穹隕鐵，建議你最多在周圍轉轉看有沒有機會撿到一些碎片。”
桃淘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見林北玄一副沉思的樣子，拿起旁邊的空碗離開了房間。
“魍魎，黑煞谷！”
林北玄心裡默唸，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他能感覺到自己現在距離開府越來越近了，當體內八處竅穴皆凝聚氣柱，便可叩問眉心處那座府門。
上萬具行屍怨靈，這對於常人來說或許會極爲危險，但在他看來，這黑煞谷卻是個極好的練級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