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浮生小集
今天本是天氣晴朗，陽光明媚的日子，但林北玄的心情卻有些糟糕。
上午教課的老教授是學校出了名的嚴苛，只要有人敢曠他的課，他就敢給那人掛科，誰來都不好使。
現在距離上課時間已經不到五分鐘，要不是舍友打電話過來，他估計都忘記這回事了。
看着被自己鎖上的便利店大門，林北玄覺得自己有必要請一位店員幫自己看店，免得他上課的時候便利店得關着。
這得損失多少生意啊！
急忙忙朝教學樓趕去，好在便利店離今天上課的教室不算太遠，不然這學期國概掛科，以後再補的話會更加麻煩。
最後終於是趕在上課鈴聲響起的剎那，林北玄雙腳踏進教室。
此時教室裡已經坐滿了人，擡眼看去，起碼有上百個人。
熟練地從旁邊過道走向最後一排，一個穿着藍色牛仔外套的青年向他揮了揮手。
“這裡這裡。”
林北玄坐在位置上喘了口氣，望着下方烏壓壓的人頭：“咱班什麼時候有這麼多人了？”
“今天是大課，文學院的人和咱們一起上。”青年是林北玄的舍友，叫做程好，正低着嗓音回答道。
他指了指兩人不遠處一個方向的女生。
“你看，那個女生就是咱們學校染上了昏睡症的人。”
林北玄順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一個容貌清秀，頭上戴着鴨舌帽的女生趴在桌子上，兩眼無神的看着前方。
女生旁邊一圈的位置都沒人，只有她孤零零的坐在位置上，十分醒目。
周圍人有意無意的看向那名女生，目光中有些畏懼，像是故意在遠離對方一般。
“她的名字叫柳菲，以前很受歡迎，聽說還是文學院的系花呢，結果纔剛染上昏睡症，周圍人就立馬疏離她了。”
“這人心吶，大家都害怕傳染給自己。”
程好託着下巴，嘴裡碎碎念着他從別處聽來的小道消息。
林北玄在旁聽着，目光在柳菲身上打量。
她也進入過俗世嗎？
在他之前，洛城大學一共曝出過三個昏睡症患者，頭兩個因爲受不了周圍同學的指指點點，已經向學校申請了休學，不知道這個能堅持多久。
彷彿是注意到了林北玄的目光，柳菲轉過頭朝他這個方向看過來。
兩人視線對視在一起，林北玄有些尷尬地撓頭，衝對方笑了笑。
柳菲面無表情，只是盯着林北玄，目光看起來竟是有些滲人。
老教授進入教室後就開始點名，不出意外，基本所有人都到齊了，連經常曠課的逃課王也焉了似的坐在後面。
整堂課都在壓抑的氛圍中渡過，等到下課時，學生們才長舒口氣，陸陸續續走出教室。
林北玄走在最後面，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麼，他總覺得上課期間柳菲在若有若無的看自己。
當他剛走到教室門口，柳菲從後面叫住了他。
“同學，能聊聊嗎？”
林北玄回頭，在程好震驚的目光中應了一聲：“好啊。”
“……”
“等等，你們什麼情況，上了節課就看對眼了？”
“你先回去吧，待會我還要去便利店。”林北玄對程好說完便笑着走向柳菲，絲毫沒有其餘同學那般看起來畏懼。
“你好，我叫林北玄。”林北玄走到柳菲面前先自我介紹了番。
“我從小的時候開始就和別人不太一樣，鼻子比較靈敏，能嗅到常人聞不到的一些氣味。”
林北玄眯了眯眼睛：“我不太懂柳同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然而在林北玄驚訝的目光下，柳菲忽地往他面前靠了靠，鼻翼微微聳動，長長的睫毛顫了顫。
“你身上有那裡的氣息。”
她這句話剛出口，林北玄渾身肌肉頓時緊繃，視線快速朝教室門口看去。
好在教室內人差不多已經走光，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在這裡。
“要想不被其他勢力察覺到自己的不同，最好學會隱藏自己的氣息。”
“柳同學你在說什麼呢？”林北玄嘴角掛起一個笑容。
“最近不少俗世子在洛城大學周圍活動，儘量避開他們，不是每個人都守序善良。”
林北玄笑容漸漸收斂，目光警惕起來，
柳菲整理桌上的書籍，將記好的筆記抱在懷中，緩緩與林北玄擦肩而過。
林北玄略微低下頭，轉身看着柳菲離去的背影，用只有他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幽幽嘆道。
“那你倒告訴我怎麼隱藏自己的氣息啊！”
他今天和柳菲是第一次接觸，也是抱着想要了解其他俗世者的念頭才上前接近。
結果反而是被對方警告了一番。
雖然聽話裡的意思有提醒自己的意思，但爲什麼呢？
思考着這個問題，林北玄回到便利店。
受柳菲話語的影響，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留意附近出現的陌生人。
他目前對俗世與現世的關係瞭解還是太少，今天又被柳菲一番警告，感覺處處都是危機。
站在便利店門口，望着上面‘老張便利店’的招牌，林北玄摸着下巴，去到附近便利店，帶着幾個人過來。
“對，就按照這個大小，給我重新做個招牌出來。”
“名字就叫做……浮生小集！”
接着，林北玄又跟打印店老闆溝通了一下，印了張招聘海報擺在門口。
經過今天的事，他明白這家店想要正常經營，必須再招聘一個店員，不然萬一有什麼事都沒人幫忙看着店。
又忙活折騰了一下午，將店內佈局重新調整了下，林北玄坐在櫃檯後面揉捏眉心。
困，非常困。
此時他感覺大腦裡有一股股睏意襲來，精神中有什麼在呼喚自己，一雙雙慘白的手正拉扯着他的靈魂。
林北玄眼睛努力睜開，他已經知道自己現在處於什麼情況。
是俗世在牽引他。
“不能睡！”
林北玄立馬跑進隔間，用冷水衝了把臉，暫時壓下睏意。
一旦睡着，他就會進入俗世當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來。
若是被人發現，他染上昏睡症的事情恐怕會很快就傳出去。
實在是辨別昏睡症的方式太簡單了，隨時隨地都能睡着，除非患者自己醒來，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將其喚醒。
萬一他睡着期間有人上門買東西，卻發現怎麼也叫不醒，恐怕很多人都能想到這點。
林北玄強撐着最後一點意識，將便利店關門，把卷簾拉下後，搖晃身體進入隔間裡面的一張小牀鋪躺了下來。
“呼……”
做完這些，林北玄調整心緒，這纔將眼睛閉上。
黑暗侵襲，熟悉又陌生的顛倒感傳遍全身。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視野內陰沉昏暗，鼻間飄蕩着腐朽破敗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