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32：拘靈神
究竟是何異人才會額前生出第三隻眼睛？
林北玄看着走入地牢內的中年男人，腦海中當即浮現出玄國神話傳說中那位聲名顯赫的灌江口二郎顯聖真君。
對方同樣有着第三隻眼睛，卻可窺見陰陽，擁有無上法力，就是不知道這位的眼睛行不行。
正詫異間，就聽見崔東巉和李西釗兩人齊齊低聲驚呼了一聲：“大統領！”
烏蒙山上，只有爲一支氏族首領才爲統領，而大統領，則是暫領所有氏族首領之人。
那這位便是烏蒙山的實際掌權者？
林北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就見對方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
簡單的粗布麻衣，不少地方甚至都已經洗的發白，衣角泛起毛邊，眼前這位大統領從穿着上看，甚至不如一些普通普通小卒。
他雙目盯着林北玄，額頭上那隻豎眼滴溜溜轉動，散發着微紅猩光，彷彿能洞穿一切虛妄。
“官府的人？”
“不太像，我沒有看到你身上和他們有過多的因果聯繫。”
“可你知道了那件事，你們相互認識，卻又不認識……是同鄉人，是爲何？”
他像是在喃喃自語，平靜無波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思索。
在對方的注視下，林北玄身上陡然汗毛直立，彷彿自己最深處的秘密在對方面前就如同一層層薄紗，隨時都有被看穿的風險。
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感襲上心頭，這是他自降生俗世以來，第一次有着即將被人看穿的感覺。
林北玄強壓下不適，擡眼將目光迎向大統領。
“大統領在那兒嘀嘀咕咕做什麼？像個娘們。”
“我就一上山路過的，被你們強行欺打就算了，大不了把身上值錢東西都給你們就是，可把我關在這裡是怎麼回事？”
“莫不是你們烏蒙山匪不講江湖規矩，不僅搶了錢還要撕票？”
林北玄一番話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臉上表情毫不畏懼。
想要擺脫對方那洞察人心的眼神，只有用市井坊間比較無賴的辦法。
你瞅啥？瞅你咋地？再瞅一個試試！
雖然粗鄙，但是好用。
一旁崔東巉和李西釗見林北玄竟然毫無畏懼的硬懟大統領，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一個意思。
‘這兄弟咋這麼虎？’
他們第一次逃跑時曾和這位大統領搭過一手，兩人皆爲開府的實力，加在一起卻在這位大統領手中走不過三招便落敗，連看家本事都沒使出來就被綁了。
實力差距可想而知。
而然就是這麼一位可能已經開府過境，步踏請神的高手，被人懟着鼻子噴。
此刻大統領沒有去管旁邊纔是罪魁禍首的崔東巉和李西釗，反而對着林北玄挑了挑眉，目光帶着幾分興趣。
“有意思！”
“其餘人也有嫌我，不過你是第一個敢罵我是娘們的人。”
大統領嘴角掛起一個詭異的微笑，眼睛離開林北玄掃了眼崔東巉兩人。
“我烏蒙山其實也不想與官府爲敵，招安之事並非不妥。”大統領話語一頓：“原本大家有好好相處的可能，但你們看的多了，這可能就散了。”
“你們既然知道了山寨的秘密，那便要做好付出最壞代價的打算。”
“將他們帶上祭臺，交給鷳姥姥抽魂。”大統領朝幾個手下襬了擺手，命他們將崔東巉等人帶走。
當然了，這裡面也包括林北玄。
崔東巉還想再掙扎一下，就算自己活不了，至少也不該讓林北玄受牽連。便說道：“大統領，這位兄弟其實真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
“呵呵……”大統領只是笑了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
再度登上熟悉的祭臺，崔東巉心情是複雜的，他甚至能看到臺上之前自己割喉時留下的血跡。
那名佝僂的老婦人立於臺上，彷彿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一直在等待着他們。
“又…又見面了！”崔東巉尷尬地打了聲招呼。
鷳姥姥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繼續擺弄着邊上幾個粗瓷土碗。
見對方沒有搭理自己，崔東巉無奈咳了兩聲，轉向林北玄和李西釗：“兄弟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們。”
林北玄白了一眼，這貨搞得他們好像很熟似的。
他四處打量着這座祭臺上的佈置，看起來與玄國傳統民俗祭臺有些類似，只是多了許多東西。
祭臺兩邊矗立着畫滿詭異符號的漆黑玄旗，每面旗下都擺放着一個香碗，裡面裝滿米飯，飯上插着三支青香，呈一個圓形將他們三人包圍。
而在內部，鷳姥姥面前放着一張香案，只有一隻獨腳，造型詭異的雞形銅器分立兩端，眼睛受硃砂點綴，張着嘴，從裡面流出黑色液體。
其上更有裁布用的剪刀，染血的匕首，浸滿屍油的草繩，紋滿眼睛的衣帕，頂着牛角的冠帽……
而在中間，是林北玄格外熟悉的一樣東西。
神龕！
這座神龕外觀看上去十分破舊古老，充滿了歲月的氣息，龕籠上佈滿裂紋，縫隙裡殘留着黑紅液跡。
而籠罩在龕籠裡面，則矗立着一尊閉着眼睛的神像，神像面部略顯模糊，額前有一道豎紋，穿着一身斑駁緋衣，渾身纏着一條條鎖鏈，在鎖鏈的背後捆縛着一隻掙扎怒吼的凶神惡鬼。
【你已進入特殊地域：拘靈神祭臺。】
【俗神道場圖鑑開啓，道場-拘靈神祭臺信息解鎖。】
【拘靈神祭臺：拘靈神分神降生之地，上至陰曹道場，下至降靈祭臺，這是容納俗神降靈最低等級的道場，可承載部分俗神力量，授與祭者捕魂拘靈等部分能力。】
【注：你受到了冥冥中散溢於天地間的拘靈神的注視。】
【你遭遇特殊目標：小俗神-拘靈神。】
【俗神圖鑑開啓，拘靈神信息部分解鎖。】
【你與拘靈神位格差距過大，無法從拘靈神身上獲得任何獎勵。】
【你受到了拘靈神的注視，你的靈已被鎖定，無法逃走。】
“鐺啷啷……”
無形的虛幻中，彷彿有一條條鎖鏈自地底出現，散溢着詭異恐怖的氣息，一圈圈纏繞在林北玄三人身上。
這個過程除了林北玄與那名身形佝僂的鷳姥姥，沒有任何一個人注意到。
當鎖鏈出現之際，鷳姥姥擡起手中土碗，接過雞形銅器當中流出的黑色液體，將其灑向地面。
這些液體彷彿無數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蟲聚集在一起，在地面翻滾着朝三人爬來。
“這些東西是跟老農堂那名大夫所培育的築骨蟲很相似。”
林北玄面色凝重，眼看着這些液體爬到自己身上，開始往自己皮膚裡鑽去。
他看了眼身旁崔東巉和李西釗的反應，就見兩人同樣都是一臉難忍的表情，五官扭曲在一起，試圖做出最後的嘗試。
他們所做不是其他，而是頂着大腦內彷彿針扎，被蠱蟲啃咬的痛苦，想要強行自殺。
又來這招？
鷳姥姥冷哼一聲，口中低聲咬着文字。
崔東巉和李西釗幾息過後似乎承受了比之前還要幾百倍的痛苦，雙目充血，根根帶着黑絲的血管破裂開。
雙眼便那麼爆開了。
“老婆子大意了一次，又豈會讓你們再來第二次？”鷳姥姥眼神幽幽，在崔東巉兩人身上打轉。
“總歸都是要死的，何必再苦苦掙扎，收了你們這一身真靈，入我旗中作伴吧。”
平淡的話語裡帶着滲人的寒風，吹進林北玄耳朵。
他此時也開始意識不妙，如果他的靈被收了，那死後又如何復活？
不能再這麼下去！
黑色液體爬上他的身軀，開始從皮膚中滲透進去，林北玄頓時感覺有無數只螞蟻開始朝體內鑽去，由內而外的又麻又癢。
他開始學着崔東巉兩人自殺的方法了斷，企圖以死亡的方法逃脫這裡，可是腦海中也開始像兩人之前那般疼痛起來，精神變得恍惚，無數個殘影出現在眼前，腦子裡自殺的念頭也變得斷斷續續。
“你也要學他們？”鷳姥姥看了林北玄一眼。
“總得拼一把不是嗎。”
林北玄顫抖着擡起頭，劇烈的疼痛令他控制不住咬破了舌頭，口中流出鮮血。
“那就試試？”鷳姥姥眯着眼。
“試試。”
林北玄笑了笑，自進入俗世以來，他能活到現在除了面板的幫助外，還靠着心裡一股子戾氣。
除了對邪祟狠，對自己也狠。
【你正在反抗拘靈神對你靈的壓制，拘靈神的正注視着你。】
六柱氣在竅穴內顫動，在大腦蠱蟲的壓制下又緩緩轉動了起來。
“你比那兩個人強。”鷳姥姥見林北玄竟真頂着蟲咒跟她頂了起來。
此時林北玄體內彷彿是個戰場，黑色液體侵入五臟，蠱蟲在瘋狂撕咬大腦，可即使頂着這樣的痛苦，竅穴內的氣始終不減，甚至在以更快的速度旋轉。
鷳姥姥眼神逐漸變得陰翳起來，她一邊默唸蟲咒，同時揚起令旗抵在眉間，自身一縷精神被帶了出來。
“現在是你精神最脆弱的時候，你既然要負隅頑抗，那我就把這縷意志吃了，看你還如何。”
話語落罷，鷳姥姥的精神意識便在令旗揮舞下迅速鑽入林北玄眉心。
“嗡~~”
空氣中彷彿泛起一串漣漪，林北玄大腦兀的多出了一道意識，那是屬於鷳姥姥的。
此時林北玄精神心力全在對抗大腦蠱蟲上，鷳姥姥意識剛一進入，便對他開展了猛烈的攻擊，靈體似要被擠出，整個人彷彿陷入死寂的深水當中。
可就在這時……
鷳姥姥那道意識忽然驚恐的呼喊了起來。
“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
“啊！！”
彷彿有某種骨骼被嚼碎的聲音響起，巨大的三首陰影浮現在林北玄腦海之中，長長的頸部猶如蛇狀，然而在陰影頭上卻長着兩根猙獰巨角。
【你吞吃了一道外來精神，氣力+5，精神+10。】
【你吞吃了一隻外來蟲蝕，韌性+7，蓄力-7。】
林北玄意識漸漸清醒，大腦傳來的劇痛減輕了不少，他腦海中那道陰影不僅將鷳姥姥侵入的那股意識吃了，同時還將腦中的蠱蟲一起吞食。
一瞬間，他體內氣柱沒了蠱蟲壓制，瞬間席捲如奔流，只是這一刻他的目標不是自己心臟，而是那些涌入他五臟的黑色液體。
這些原本是鷳姥姥用來埋進林北玄體內，等他死時收斂帶出他的靈體，本身並沒有多少攻擊性。
此刻林北玄氣柱流淌全身，所有黑液都被他逼出體外。
力量重新恢復，林北玄站起身，身上鐵鏈在強大的力量作用下被一根根崩斷掉在地上。
反觀鷳姥姥那邊，她沒想到自己連撤回都來不及，一縷意識就被林北玄吞吃，頓時陷入了精神反饋之中，大腦如同被撕裂般，意識陷入混亂，整個人木木的愣在原地。
【你的行爲引起了拘靈神的關注，拘靈神試圖降臨更多力量。】
拘靈神祭臺忽地震動了起來，原本擺放在周圍的祭品物件紛紛破碎倒地，神龕身上泛起一層灰霧，平地間猛然掛起一陣陰風。
祭臺下圍觀的一些青雲寨三十六支異人氏族目露驚駭，鷳姥姥是他們寨內兩大神婆之一，行的是走陰一脈，專門負責溝通逝者亡靈，做寨內生死祭祀的活計，受不少人尊敬，可謂極爲專業。
然而任誰都沒想到，鷳姥姥今天居然失敗了。
第一次還可以理解，是那兩個官府之人詭計多端，察覺不妙後用秘法逃走。
可現在這次卻是實打實被人給破了，連她自己都變成了癡呆。
烏獲仍然是負責維持祭臺之人，此時見情況不妙，當即便持刀想要衝上來，可是他未經鷳姥姥允許，擅自踏上祭臺，這是犯了拘靈神忌諱的，更是在挑釁拘靈神。
都不需要林北玄出手，拘靈神的力量便率先施加在了烏獲身上，恐怖的陰氣化作一隻巨型鎖鏈將烏獲捆縛了起來。
祭臺上隱隱出現一座宏偉高大的府門，兩邊矗立着數名羊頭人身的怪物，府門被打開，磅礴的陰氣席捲而出，一雙巨大的眼睛於黑霧中閃爍着猩紅光芒。
鎖鏈嘩啦啦作響，碰撞出金屬的鏗鏘聲，拖着烏獲便要將其帶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