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刺萍就硬着頭皮在門外叫素年起牀,今兒是小姐嫁入蕭家的第一天,得早起去給蕭老夫人請安才行。
叫了兩聲,刺萍有些頹然,在家的時候叫素年起牀就是個棘手的事兒,這雖然嫁到蕭家了,昨個兒小姐定然……呃,累壞了,可是要錯過了時間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刺萍又鼓足了勇氣打算拍門,手還沒拍上去呢,房門忽然開了,蕭大人衣着整齊地從裡面走了出來。
刺萍心裡一喜,小姐還是很可靠的,已經起身了?
“再讓她睡會兒吧,也不急在這一刻。”蕭戈說完,先慢慢地走了出去。
刺萍那個心喲,揪得都要掉出來了,合着小姐還沒醒呢?不是她伺候蕭大人起身的呀?
刺萍走進屋,將門又掩上,大步來到牀前,素年正裹着被子睡得正香呢!
“小姐,時候不早了,可以起來了。”刺萍皺着眉頭,伸手就去掀素年的被子,才掀開一點點縫刺萍便滿臉通紅地又給蓋上了。
蕭大人真是的,小姐的身子特別容易出痕跡,平日裡輕輕磕碰一下都能青紫一塊,讓人看着觸目驚心,這下好了,這……
要不……,就讓小姐再睡會兒吧……,小姐……,恩,也挺不容易的……
從屋裡出來,刺萍滿心不樂意,蕭大人的手怎麼也沒個輕重,進門第一天,至於這麼狠嗎?
最後素年還是讓刺萍喊醒的,刺萍也沒法子,要真由着素年昏睡,她能睡一整個早上。
素年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身子只要一動就全身痠疼,她抱着被子,看着站在牀面前的刺萍,委屈地不行。“再睡一小會兒吧……”
刺萍堅決地搖了搖頭:“小姐,若是平日也就算了,今日要給老夫人請安,是不能遲的。”
素年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習慣性地賴個牀而已,她鼓着臉,動作遲緩地從被子裡鑽出來,那一身的青紫讓刺萍倒抽了一口冷氣,抖着手服侍素年穿衣洗漱。
今日來伺候素年的幸好是自己,刺萍心裡想,要是換做是阿蓮,那丫頭能生生地昏過去。
收拾妥當之後,素年便走出來,蕭戈在書房等着。見她出來了,便跟她一塊兒往蕭老夫人的慈安堂走去。
一路上,素年都不樂意理睬蕭戈,這人太過分了,昨夜自己都、都那樣求他了。可他就不放過自己,素年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叫囂,像是被重組了一遍似的。
嘟着嘴,素年滿身都散發着不痛快,生人勿近!
慈安堂外,蕭戈忽然伸手拉住素年,看到她氣鼓鼓的樣子。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臉,才正色嚴肅地說:“一會兒進去之後,不管她們說什麼,你都不用在意。”
素年用手揉了揉臉頰,她們?不是就蕭老夫人一個人嗎?而且,據說蕭家的其餘旁支都不在京城。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她們?
跟在蕭戈身後,素年有些不解地走了進去,耳朵裡卻已經聽見了數個聲音。
慈安堂裡,蕭老夫人端坐在椅子上,她前面的地上已經擺好了蒲團。看樣子是早已等着素年來請安的。
素年也不含糊,進了屋二話不說,直接在蒲團上跪下,甜甜地叫了一聲娘,然後端起一旁準備好的茶盞遞上去。
蕭老夫人的面色明顯一僵,愣了一下才將茶盞接過來,喝了一口就放在一邊,然後拿過一隻匣子遞到素年的手裡,“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們蕭家的人了,還望你們小兩口恩恩愛愛,爲蕭家開枝散葉。”
素年的臉一黑,開枝散葉……,她昨個兒就疼成了那種樣子,等到生娃的時候,還不死去活來?
素年這會兒的表情其實不合時宜,正說着祝福的話呢,她怎麼能露出那麼悲慘的表情?可神奇的,蕭老夫人的眼睛卻是一亮,看素年這麼不情不願的尷尬表情,莫非,她和蕭戈之間的關係並不融洽?
就是說嘛,蕭戈這種從來不拿女人當一回事的人,怎麼可能對一個醫娘上心?雖然長得是不錯,但自己之前放在他院子裡的蓮香也不差啊,可蕭戈愣是正眼都沒看過幾次。
這種猜想十分合蕭老夫人的心意,當即對着素年笑容也軟和了許多,“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裡的長輩。”
認識人,素年從來都是弱項,她端着笑臉一路看過去,蕭老夫人讓她喊什麼她就喊什麼,喊到最後,誰也沒能記住。
不過,素年對這裡的人也已經有了個大概的瞭解,蕭家在京城確實沒有旁支,但蕭老夫人的孃家卻是在的,這些,都是蕭老夫人孃家的親戚,什麼大舅母二舅母的,還有蕭老夫人的姐姐,素年要喊大姨母、二姨母……
素年面上嬌憨地笑着,心裡卻十分奇怪,看起來,蕭老夫人在京城裡也有不少助力啊,可她怎麼還是被蕭戈壓着呢?
蕭戈是跟她同時進來的,可到現在爲止,沒有一個人跟他說過一句話,蕭戈也不在意,隨意地站在那兒,看着素年如同小兔子一般闖入一羣白家人裡。
蕭老夫人姓白,這些白家的女眷們見到素年之後,都會給她一些見面禮,有手鐲,有釵環,有髮簪,素年雖然對這些不感興趣,但好壞她也是能分得清的,似乎……,白家人給的東西,成色都不怎麼樣……
當然,素年也不會腦抽地嫌棄,而是羞澀地道謝,一如既往地奉上笑容。
“來,素年丫頭,見見你的幾個妹妹。”蕭老夫人的心情似乎很好,她很滿意素年的態度,瞧着有些憨厚,一看就是很容易被人主導的模樣。
這幾個妹妹對素年的態度可就沒那麼友好了,特別是其中一個,眼睛壓根就不在素年的身上,而是時不時去看在門口站着的蕭戈。
素年懂,蕭戈那樣的,就是站着不動都能吸引住少女的心,可看這位妹妹的髮式,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這麼赤果果地盯着已經成親的男子看,不會不合禮數嗎?
“採露!”蕭老夫人微微皺了皺眉,“沒聽見素年丫頭在跟你說話嗎?”
這名叫採露的妹妹這纔回過神看向素年,當然,神色也不會多熱情就是了。
素年全然不在意,樂呵呵地將早就準備好的禮物送過去,也是鐲子,她今日其實本不知道會要見這麼多人,所以準備得不多,幸好需要送禮物的妹妹級別的人也不多。
採露見到素年遞過來的鐲子,原本想做個高姿態不接,可仔細看了之後,手卻不由自主地將鐲子拿過去了。
素年雖然準備得少,卻都是十分好的東西,赤金的鐲子,雕着繁複的紋路,上面鑲數顆明晃晃的紅寶石和綠松石,搭配得十分好看,這樣的東西就是戴出去參加宴會,也是十分能拿得出手的。
沒想到素年一出手就不凡,那些白家女眷眼中又升騰出莫名地光彩。
終於,有人注意到了蕭戈,“蕭家小子,不是大姨母說你,這麼好的媳婦,你可不要委屈着人家。”
蕭戈擡起眼,看了一眼出聲的女子,只一眼,那人後面還想說的話都憋在了嘴裡無法再說出來。
這樣的蕭戈,素年也不常見到,渾身圍繞着冷冽的氣息,似乎能將身邊的人都凍住一樣,他掃視了一下這羣白家的人,眼神冰冷到極點,剛剛熱絡的氣氛一下子無影無蹤。
還是蕭老夫人的免疫力稍稍強一些:“你媳婦剛過門擺這樣的姿態給誰看?我看素年丫頭就是個好的,若是你敢欺負她,我定然饒不了你。”
素年心裡驚歎,蕭老夫人以前對她可不是這樣的啊,那都是無比嫌棄的,這會兒怎麼變了卦了?
接着又聽到蕭老夫人說:“月娘年歲也大了,總不能還一直操心你的事情,你那些事務,還是交給你媳婦來打理吧。”
蕭戈看着蕭老夫人,什麼話也沒說,轉臉就走,只留素年一個人愁眉苦臉地還在屋裡待着,這人太不仗義了吧,怎麼就走了呢?
剛這麼想着,就看到蕭戈又折了回來,靜靜地看着素年:“走吧,我帶你去見月姨。”
月娘是誰素年不知道,她只知道,白家的女眷聽見蕭戈說這句話以後,氣息齊齊地不穩了起來。
“是呢,素年丫頭快去吧。”蕭老夫人的語氣中有難以察覺地急切,忙朝着她揮了揮手,感覺像是要將她攆出去一般。
素年只好行禮,然後跟在蕭戈的身後離開了慈安堂。
在素年的身後,白家女眷圍在一塊兒竊竊私語,“這下蕭家小子再沒有藉口讓那麼個人管着賬目了。”
“誰說不是呢,這大權一旦落入了那個沈素年的手裡,語蓉,那還不都是你說了算?”
蕭老夫人,也就是白語蓉,安靜地坐在那裡,臉上露出了淡淡地微笑。
她努力了那麼久,蕭戈那裡的東西她卻一個字兒都摸不到,這下好了,有了沈素年作爲自己的助力,她要笑着,看着蕭戈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