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跟林妙聲的第一場旅行,旅行的地點是卡薩布蘭卡。那座浪漫的北非迷城,有着難以言喻的神秘。從那次開始,我懂得旅行會讓愛情徹悟,天地間大開大闔的純粹與悲憫會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滲透進人的血脈與靈魂。
—《紀暮旅行記》
旅行的那天,所有人約定在機場碰面。
早上八點半的飛機,紀暮六點半就讓司機將車開在了林妙聲的樓下,打電話給林妙聲:
“妙妙,你收拾好東西就下來吧,王師傅送我們去機場。”
“啊,那星期天怎麼辦啊?”林妙聲說,“我昨天忘記把天天送到吳家輝那裡去了。”
一聽到吳家輝的名字,紀暮的臉色馬上就暗沉了下來,不爽。不過星期天確實是個問題,又不可能帶它上飛機去卡薩布蘭卡。
想到他跟林妙聲在卡薩布蘭卡期間,星期天將和吳家輝長相廝守一個星期,紀暮的胸口就相當的鬱卒。對,不能讓吳家輝與星期天長期獨處。這樣想着的紀暮,儼然忘記了星期天是一隻狗,而且是一隻雄性特徵很分明的狗。
紀暮從車上下來,乘電梯上樓去接林妙聲,順道解決如何安置星期天的難題。
“要嘛,讓王師傅送星期天去吳家輝那邊,我給他打電話。”林妙聲完全沒意識到某人聽到吳家輝時突然變陰暗的臉色,甚至有些哪壺不開提哪壺的說,“要嘛乾脆我打電話叫吳家輝來這邊接星期天好了,省得我們跑一趟。”
額,林妙聲,你要是少唸叨一遍吳家輝會怎麼樣?
“吳律師不是也要去旅遊嗎?”紀暮忽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當初他提議跟過去,就是因爲不願意吳家輝與林妙聲趁着公司旅遊私下培養個人感情。現在,林妙聲怎麼說讓他照顧星期天,莫非,姓吳的被公務拖住了,脫不開身。
“他最近有案子,忙。”
“既然吳律師都忙得沒空出去旅遊了,怎麼有空照顧星期天?”嘖嘖,吳家輝你就天天加班,加到過勞死最好了。本來紀暮還想趁着旅遊,趁着他這個甲方的身份,好好地跟林妙聲親密相處,刺激刺激吳律師,想來這種壞壞的小心思是用不上了。
經過紀暮的點撥,林妙聲也意
識到這個問題。星期天非常無辜地一會兒看看林妙聲一會兒看看紀暮。以星期天的智商,看見林妙聲收拾行李就知道她要出門了,眼下上次惡狠狠瞪他的這個男人也來了,腫麼辦?它這是要被遺棄了嗎?
不要啊!星期天用前爪去撓紀暮的褲腳。明明是細條的狗眼,愣是往圓的方向瞪,那哀怨滴眼神哦,催心肝啦。雖然它撓的是褲腳,紀暮卻是渾身的寒毛都要豎起來了。
林妙聲知道星期天這是在賣萌。每次求她帶它出去玩的時候就用這招。只是今天,這招是不是用錯人了?她纔是主人吧!心裡腹誹了幾句諸如星期六果然是星期天他哥或者同類相惜之類的說不出口的句子,去將星期天從紀暮的褲腳處扯開。
額,這不拉不要緊,林妙聲伸手一拉,這星期天還真是黏上紀暮了。剛纔還只是用前爪子撓,現在林妙聲戳它幾下,它索性用前腿去抱了。
姐今天就不信扒不下你!星期天轉到紀暮屁股後面,林妙聲就移動紀暮背後,星期天轉到紀暮前面,林妙聲就跟到紀暮的前面。一個扯,一個抱。後來星期天索性以直立的姿勢抱紀暮的腿,林妙聲就使勁地將它從紀暮的腿上扒下來……
這廂一人一狗循環往復地各不相讓。那廂紀暮卻是很無語地木立着,不僅不敢隨意亂動,還要忍受一人一狗在自己的腳踝處甚至是大腿處的騷擾。
這是一種什麼感受呢?
要說林妙聲在他腿上撓弄得他沒有興奮感,那絕對是假的。但他不敢興奮。而且還相當的緊張。因爲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啊,前不久,也不就是這一人一狗鬧情緒,結果導致他跟田霖被120接走麼?
陰謀?難道這又是星期天和林妙聲合演的一齣戲?目的就是,給林妙聲創造出再踹他一腳的機會!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紀暮自然不會將林妙聲怎麼樣,頂多就是言語上沾些便宜而已。
“嗚!”一聲哀嚎。
林妙聲與星期天的追逐遊戲在星期天哀怨而悽慘的叫聲中落幕。
“天天?”她仔細地檢查是哪裡受傷了。
星期天瑟縮成一團,將尾巴圈入自己的懷中,不僅不直立起來,連站立都不肯了,只管趴伏成一團。
所謂風水輪流轉。上一次的鬧劇受傷的是紀暮的某個不能言說的地方,這一次於星期天而言,也是無法言說的痛啊。就在剛纔,它的尾巴尖尖被那個傳說中的“星期六”用穿皮鞋的腳在地上踩着摩擦了一下。
痛!真他妹的痛!如果它能吐槽的話,一定會這樣對林妙聲說。但是現在唯有用含着淚水的狗眼來傳達它心中的哀怨與憤怒。
“我覺得把星期天放在李展言那裡比較好。”紀暮提議。
星期天停止對林妙聲的“攻心計”,轉頭看紀暮,似乎在詢問:李展言是誰啊?
自紀暮讓星期天坐進他的轎車那一刻起,星期天就認定,這是一個跟林妙聲一樣對它毫無芥蒂的人。是以,在星期天的思維模式裡,它認爲如果出去玩,它只要努力懇求,這個叫紀暮的男人和叫林妙聲的女人都會在最後成全它。
現在的事實似乎跟它預料的不一般,竟然要將它送給李展言?
剛纔還賴皮在地上滾作一團的星期天霍地一下從地上起來,夾着尾巴,進到臥室裡去,還用它的狗腿和狗屁股將門掩上了。
我靠!它這是?
生氣了?!
見過狗對人撒嬌,還真沒見過狗對人生氣。紀暮和林妙聲你看我,我看你,爾後面面相覷地呆了。
神犬啊!林妙聲想,她這是中了頭彩,竟然無意間撿了一隻神犬回來。看來當初不該取名叫星期天,應該取名叫“七夜神君”。因爲星期天也就是星期七嘛,晚上撿到的,就用個夜字。繼而想到若是這般,紀暮豈不是要由星期六更名爲“七日神君”?日是夜他哥嘛。
紀暮被林妙聲奇怪的表情弄得一頭霧水。
“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
“你覺得七日神君這名字好聽不?”林妙聲笑着問。
“是一日七次還是七日一次?”紀暮很認真地問。
然後林妙聲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一扭頭,佯作去房間裡找星期天,鬱悶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紀暮看着林妙聲的背影,愉快地翹起嘴角:
所謂境界,就是以一本正經的表情用最不正經的話語,於一秒鐘的縫隙裡,秒殺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