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林聽的靜默不語，誠然，無論皇帝陛下有多少理由，又或者有多大的野心，都只是站在皇帝這個角度。
而這位虛監道道主不一樣，他站的更高，看的更遠。
天下與天地。
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你的手段如此奇異，爲何還要找我？”江林問道。
“因爲你是變數。”
“什麼變數？”
“我掀不翻天地，因爲在這片天地中已是定數。你可以，因爲你是這片天地中的變數。”
這話聽起來有點車軲轆的味道，江林並不是很明白，只能猜測出，要麼因爲自己並非“本地土著”，要麼因爲自己開掛了。
“不着急。”
郭九行手指輕點，地上的竹筒盡數消失，只留下那晶瑩剔透的靈液漂浮在半空。
這些靈液迅速匯聚到一起，而後被不斷壓縮。
當壓縮到極限，便化作一顆圓滾滾的藥丸。
其表面有着金紅色的細絲，如活物般流動着。
江林第三次感受到了那縷難以想象的偉力氣息，恍惚間，這不是一顆丹藥，而是一尊參天的巨神！
郭九行的手指再次輕點，一道道黑白紋路呈現，將這藥丸團團圍裹。
那偉力氣息，逐漸被遮掩，最後平平無奇，落在了江林手中。
“待你烘爐法再進一步，吞服，可助你生出金骨。”
江林心中一震，他連自己的烘爐法進境都能看出來？
藥丸落在手中，沒有溫度，也沒有多有的氣息。
甚至連黑白之色，都化作了灰泥一般，不知道的，只以爲這是顆隨處可見的小石頭。
而後，青色焰火出現在了江林身前。
“還有兩道奇火，一道在大幹之外，另一道在幽海門，都需要你親自去取。”
最後兩道奇火的下落，江林早已經知曉。
但聽到這話，他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脫口而出道：“先前那支帶着奇火和幽海氣息的箭，是你射去鐵匠營的？”
當這個問題問出來的時候，江林心中的忌憚無比濃郁。
他一直以爲，自己來禎州是出於謹慎考慮。
然而現在想想，極遠之地代表着危險，自己不會去。
想找奇火，要麼來禎州，要麼去幽海。
而一支本來失蹤，卻帶着奇火和幽海氣息的玄武聖兵箭，莫名其妙落在鐵匠營中，讓他認爲幽海是陷阱。
如此想來，所謂的謹慎，實際上不過被算計後留下的唯一選擇。
就算讓他再選一萬次，都只能是禎州，是虛監道的後山！
郭九行並未回答這個問題，聲音依舊清冷：“你該回去了。”
“等一等！”江林立刻喊出聲來：“你既然什麼都知道，不如將丹道傳承的具體位置也告訴我！”
眼前黑白之色逐漸顯現，他的身體開始虛幻，淡化。
等一切清晰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灼熱的白光自通道內噴出，看着眼前無數血色長蛇，江林心中略微惋惜。
若能從虛監道道主口中知曉具體位置，自己現在就能去把剩下的丹道傳承拿到手。
可惜了……
收好了藥丸，江林手裡握着青色焰火，待通道里的白光消散，他朝裡面看了眼。
空空如也，只有微微蠕動的石壁，在漆黑中顯得格外詭異。
回想來時遇到的危險，江林深吸了一口氣，凝視着通道，而後鑽了進去。
石壁似乎變得有些敏感，剛進來便開始從上下左右擠壓。
好在江林的速度足夠快，總是能把擠壓的石壁甩在身後。
沒多久，他便離開了通道。
前方再次出現了大量血色長蛇，還有焦急等待的盧望雨等人。
看到江林手持青色奇火出現，幾人都面色一喜。
他們在這裡等了很久，期間不斷躲避偶爾遊動過來的血色長蛇，提心吊膽。
“江大人！”盧望雨連忙上前拱手行禮。
“你們還沒走？”江林問道。
盧望雨等人訕笑一聲：“我等沒有江大人這般驚天修爲，想走也走不掉。”
江林哦了一聲，也不多言，抽出長刀向前行去。
盧望雨等人連忙跟在身後，這是他們唯一離開此地的辦法。
和這些權貴氏族，江林沒什麼交情，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會刻意幫什麼忙。
有了來時的經驗，返回就顯得簡單許多。
依然是箭矢開路，再利用碎空刀法打出空檔。
見江林依舊神勇，幾人都不由鬆了口氣，總算能活着出去了。
但想想那可以把神武境三品都輕易擠死的通道，江林來回一趟，連點傷都沒有，還拿到了奇火。
他們的眼裡，都充滿忌憚，還有壓抑極深的異色。
盧望雨開口問道：“江大人，不知可見到那神人寶物了？”
穿過通道，除了奇火外，裡面的確還有其它幾股強大的氣息，不知是何物。
江林現在沒有能力把這些東西一一取走，聽到盧望雨的問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回答道：“並未見到。”
盧望雨等人互視一眼，哪裡會信。
你能拿到奇火，怎會沒見到其它東西。
莫不是已經到手，太過珍貴，不想輕易示人？
此時的湖面上空，數百人齊聚於此，盡是各個權貴家族的高手。
光神武境，就有數十人。
“真要動手？我覺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此人目前已成氣候，萬一殺不成，得不償失。”
“皇帝多番試探底線，怕是用不了多久真要動手，莫非要坐以待斃？”
“此人神武境巔峰，又有疑似神兵護身，不好殺。”
“聽聞他曾兩天內，於三個州奔行殺人，百無禁忌。”
“還是觀望爲好，莫要輕舉妄動。”
一羣神武境爲了動不動手，紙筆飛舞，爭吵不休。
直到最後才商定，先看江林得到了什麼好處。
若沒好處，這手不動也罷。
至於這個鐵匠對他們造成的威脅，目前還沒越過權貴氏族的底線。
能打造聖兵的鐵匠，朝廷培養出不少，但能打造神兵的，還沒有出現過。
唯一讓他們忌憚的是，江林修爲太高，已經達到打造神兵的要求。
現在只看技藝如何了。
雖說動不動手，沒有定論，但盧氏的人已經把陣法佈下，也算有備無患。
其他兩家則有點置身事外的意思，真動手了，他們會上。
可沒動手之前，也不會沾這因果。
團結歸團結，不代表沒看到好處也要硬往上湊，畢竟這次的對手是一個鐵匠，而非最讓他們忌憚的大幹朝廷。
片刻後，湖水微微盪漾。
江林和盧望雨幾人的身形，自水下逐漸浮現。
當看到江林手中的青色奇火，幾家權貴氏族的神武境，都隱晦的交換了個眼神。
盧氏一名神武境六品的高手上前，衝江林拱手行禮，紙張遞了過來，他寫下：“在下盧氏盧望山，拜見大人。”
江林掃了眼附近的上百名神武境高手，雖說浮上水面後，修爲都被壓制了，但其中有幾個還是相當強的。
估摸着，最低也得是神武境八品，甚至是九品。
至於神武境巔峰，江林沒看到，只是在周圍看到了一些陣旗。
陣法？
當初京都一戰，江林親眼看到玄華道道主，和數十名山主被順帝用陣法削弱了修爲，而後慘敗。
如今這些人想做什麼，用腳指頭想都知道。
他頓時眼神冷冽，手裡的長刀想都不想的直接朝着盧望山劈去。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
幽海門每年幾十萬條人命，讓江林憋了一肚子火。
這世上的惡人，怎如此的多，和那血蟲一樣，怎麼殺都殺不完！
他心裡堵得慌，正需要一個渠道來發泄。
盧望山人都傻了，這人怎麼回事，一句話沒說完就開打？
他險而又險的避開了要害，卻還是被長刀輕鬆斬掉一條胳膊，頓時鮮血如泉水般涌出。
他快速後退，其他人則紛紛圍了上來。
還不等靠近，江林已經摘下逐日弓，玄武聖兵箭搭上，朝着其中一名神武境八品射去。
那名神武境八品連忙舉起手裡的兵器阻擋，然而當箭矢和兵器接觸的瞬間，他便看到從劍鞘到中品元兵長劍，都在眨眼間崩碎。
這位神武境八品頓時臉色大變，嚇的亡魂大冒。
“這是什麼箭！”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玄武聖兵箭射穿了身體。
雖然虛監道後山被奇異的力量束縛，沒有任何聲音，可他的驚恐，以及大半個身子炸開的血霧，視覺效果已經足夠驚人。
神武境八品，放在邊軍都快頂的上邊軍大帥了，連二品總兵都沒有這樣的修爲，卻被一箭射個半死。
也就是生命力太強，剩下小半個身子依然能夠掙扎。
只是玄武聖兵箭不僅僅只是屬性足夠高，上面同樣附帶了陰邪之氣和衆多不同的特性。
那不知道哪家的神武境八品高手，剩餘的身子被各種特性糾纏，一塊塊碎肉炸開，眼看就活不成了。
其他人連忙把他拖回來，從懷中掏出療傷丹藥捏碎了撒上去。
這也不需要口服了，腸子，內臟碎的一地都是。
盧望雨在後面看的眼睛都直了，一路跟隨，看得出江林是個性子果斷的人。
只是沒想到，果斷到這個地步。
問都不問，就掃了一眼周圍，直接動手。
“一個鐵匠，怎麼狠成這樣的？”盧望雨心中驚駭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