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懸旌萬里跨山河
南鐵匠營，齊鐵匠和其他大師傅滿臉驚詫，隨即炸開了鍋。
“江大人，此事萬萬不可！連邊軍都死傷慘重的地方，您又何必以身犯險！”
“是啊江大人，知道您與南嶺大營關係莫逆，然而此事非一人之力可左右，若讓廖大人他們知道，恐怕也不會希望您去！”
“邊軍隸屬於兵部，兵部自然會去解決，無需您親自前去！”
所有人都在勸說，包括齊鐵匠。
沒有一個人認爲，江林應該去，更不會考慮他怎麼去。
江林開口道：“我主意已定，無需多言。此事已知會過司務閆大人和幾位司匠，他們應當會多關注南鐵匠營。我走後，你們切記要繼續勤奮做事，南鐵匠營發展至如今不容易，莫要浪費了這番機緣。”
衆人依然想勸他留下，江林卻不再多言，走到鐵匠小鋪拿起兩片上品寶兵品級的甲片，捆在前心後背要害處。
隨後撈起大弓，將混沌箭盡數收入箭簍，弓箭縛於身後。
他又拿起兩把中品靈兵品級的長刀，一左一右系在腰間。
掃視一眼鋪子內，江林走到恆宇爐前，輕拍了幾下，而後轉身離去。
恆宇爐寂靜無聲，高大黝黑的爐體，卻在一陣風后，發出輕微的嗡鳴。
“諸位莫送。”江林帶齊了東西，衝南鐵匠營衆人拱手告別。
“江大人！”
衆人喊着，卻擋不住他堅若磐石的決心，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高大的身影漸行漸遠。
而後，他們望向齊鐵匠：“齊師傅，這可如何是好？”
齊鐵匠一臉苦笑，道：“我哪裡知道，只望上天看在江大人爲人心善的份上，能讓他平安歸來吧。”
數次深呼吸後，齊鐵匠正色道：“諸位切記江大人所言，無論日後如何，南鐵匠營要維持如今的局面，都需要我等盡心做事。江大人不在，我等更不可懈怠半分！”
衆人面面相覷，最後才拱手道：“是。”
江林最後一站，來到了自家門口。
父親江慶光正在門口劈柴，母親將劈好的柴火撿起來在牆根壘起。
姐夫王華正在鐵匠鋪給人打造一把菜刀，姐姐江秀提來了炭塊放置在火爐旁。
這是溫馨的畫面，令江林一時間有些恍惚。
那是他的家。
江秀擡起頭，看到江林站在不遠處，頓時驚喜道：“小弟！”
其他幾人紛紛擡頭，江秀快步跑過來，卻見江林揹着弓箭，挎着兩把長刀，不由驚咦道：“你這幅打扮是要做什麼？”
江林回過神來，猶豫了下，並沒有說實話，而是道：“要出趟遠門，可能三五日回不來，所以特意來和你們說一聲。”
江秀一怔，隨即似想起了什麼。
她臉色一變，伸手抓住江林的胳膊，急聲道：“你莫非是要去大陳救廖大人他們？”
別看江秀沒念過書，也沒見過什麼世面，可她心思着實聰慧，一眼便看出了真相。
江林手心微微一緊，不知該如何去說。
江秀的眼眶迅速發紅，溼潤，卻是強忍着沒有落淚。
大陳是什麼地方，那是連邊軍都如陷泥潭，二品總兵都要殞命的煉獄！
“非要去不可嗎？”
聽着姐姐帶着些許哽咽之音，江林不禁眼睛微熱，他嘆口氣，道：“廖老哥他們對我不錯，對咱們家也不錯，非去不可。”
江秀輕吸着鼻子，好似生怕稍一用力，便會哭出來。
“爹，娘他們……”
“莫要和他們說！”江秀微微搖頭，抓着江林胳膊的手稍用力：“爹孃如今年歲已高，經不得嚇。”
江林微微低頭：“都說父母在，不遠遊，說起來倒是我不孝。”
江秀道：“自古忠孝兩難全，怪不得你。”
說着，她忽然道：“你且在此等候。”
她轉身跑回來，王華也在此時走了過來，打量了一下那兩把長刀，以及身後的弓箭。
王華苦笑一聲：“早知道今日不去南鐵匠營與你說這個了，你若出了事，秀秀怕要怨我一輩子。”
“就算你不說，也有別人會與我說。姐姐通情達理，不會怪罪你的。”江林道。
王華嘆口氣，拍拍江林的肩膀，道：“我沒什麼見識，不知道能做什麼。但這個家有我在，爹孃和秀秀，你莫要擔心。”
“多謝姐夫，若有什麼不好解決的事情，可去鐵匠營找人幫忙。”
“好。”
男人的對話總是過於簡單，沒有太多兒女情長可說。
片刻後，江秀從屋裡抱着幾樣東西跑出來。
到了跟前，江林纔看清，那是兩雙新鞋。
“前些日子給你納的千層底，本想等生辰再送，回頭穿壞了就換上。”
“還有這肉乾，路途太遠，若是餓了便在嘴裡嚼一嚼。”
她說一樣，往江林手裡塞一樣，絮絮叨叨許久。
都是不值錢的玩意，可在江林手裡，卻重的像一座山。
東西送完了，江秀便推着他往外走：“你要走便走吧，不然待會爹孃來問可不好說。”
走出百步開外，她才停下。
江林抱着手裡的東西，看着眼眶發紅的姐姐，又看了眼神情複雜的姐夫。
“那我走了。”他道。
“去吧。”江秀張着嘴，似要再說些什麼，但又不知從何開口。
江林知道不能再耽誤下去，否則這親情重的他快要走不動道。
轉身，邁步。
風聲蕭蕭，在耳邊不斷作響。
幾十步後，有聲音傳來。
“小弟！”
江林轉過頭，看到姐姐江秀衝他揮手，喊着。
“我以後會多買一些肉吃的！”
前面所有的話，江林都只是心情沉重。
唯有這一句，頓時讓他鼻頭髮酸。
看着江秀衝他用力揮動着手臂，好似要把整條胳膊都甩飛出去。
江林吸了吸鼻子，臉上擠出了笑容：“走了！”
再次轉身，他的速度驟然加快，如雄鷹掠過山川，眨眼間便消失在視野之中。
江秀怔怔的看着那邊，抽泣聲逐漸傳出。
王華攬住她的肩頭，輕聲寬慰道：“小弟本領通天，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江秀靠在他懷中，輕輕抽泣着。
小屋前，江慶光把看向這邊的腦袋轉了回來。
佈滿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只是身旁婦人拾柴的動作有些慢了。
他緊緊抿着嘴脣，握住斧頭，對着面前的木柴劈下。
動作說不上多利索，可用的力氣，卻比方纔大了幾分。
血脈相連，沒見面，沒對話，可冥冥之中的感覺，哪需要這些呢。
……
山川。
河流。
林木之間，花草蟲獸，被一道飛掠而來的身影驚到四處逃竄。
元武境九品的修爲，讓他一步跨出，便有足足數十米，如同鬼魅一般，速度快的驚人。
已經不再稚嫩的臉上，猶如鐵石切削的線條，顯得如此剛毅。
眼中的堅定之色，濃郁至極。
從京都城到大陳，按照軍機地圖所示，足足有六千七百八十里！
這比去青州還要遠上兩倍！
江林沒有完全按照軍機地圖的標線去走，那是官道，路途平坦，可供大批軍伍通行。
但遇到山川河流阻礙，便會改道。
想要快，便要走直線。
遇山穿山，遇水過水。
遇到那熱鬧的城池，集市，也如穿雲箭一閃而逝。
元武境九品的可怕氣息，一路讓無數人面色駭然的仰天長望。
連武道巔峰的頂尖高手，都會被驚到渾身冒汗。
“好可怕的修爲！”
出了京都城，便是奉州，這裡已是權貴氏族的地盤。
進入奉州地界半天，前方便有一人掠上半空，高喝出聲：“此乃奉州公孫氏族之地，來者何人！”
“無名之輩，急事待辦，讓路！”江林速度不減，高聲迴應。
可那人卻沒有讓開的打算，權貴氏族飛揚跋扈數百年，從來都是別人給他們讓路，哪有他們給別人讓的道理。
那人修爲齊開，元武境五品修爲展露無疑：“公孫氏族內，不得飛天遁地，閣下莫非不知嗎！先下來說話！”
眼見對方不讓路，江林沒有要廢話的意思。
放在從前，他或許還會顧忌幾分，可如今實力足夠強，又急着趕路，哪裡會在這裡耽誤時間。
當即抽出腰間長刀，二十米刀氣縱橫，劈向對方。
那名元武境五品頓時驚駭不已，慌忙躲避，等反應過來，江林已從他身邊掠過，迅速消失在天邊。
“元武境九品？這豈能是無名之輩！”
他看向江林來的方向：“京都城來的高手？聽聞邊軍總兵殞命，莫非此人是邊軍的人？”
想想江林那毫不猶豫劈刀的動作，此人頓時冒出冷汗。
青州李氏被宇帥找上門敲詐一番，現在可還是衆人的談資呢。
奉州公孫氏並不比青州李氏強，反倒還要弱了一些。
他當即咬牙朝着江林的方向追去，倒不是爲了討回場子，而是擔心萬一遇到其他人發生衝突，也好及時調解。
總兵殞命，據說宇帥暴怒，直接殺到大陳腹地去了。
這個時候惹邊軍不快，等於自討苦吃。
只是他追着追着，便見不着人影，不由汗如雨下。
“此人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掃視四周，那人咬牙暗道：“希望此人不要與我公孫氏族有衝突，否則又是一場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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