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什麼是規矩
片刻後，叮噹聲漸止。
袁丙奇拿起長刀淬火，滋滋聲響中，白氣蒸騰。
待水汽散去，衆人看到了他手裡烏黑髮亮的兵器。
兩條熵紋，出現在刀背上。
“下七品！”有人喊出聲來。
趙巖魁和齊鐵匠等人，卻沒有意外，以袁丙奇的實力，配上江林燒的鐵，打出下七品並不稀奇。
這還是他沒有用百鍊法，倘若多耗費些時間，或許中六品都有可能。
瞥了眼兩刀熵紋後，袁丙奇便將長刀放下。
他又拿起剛纔用的錘子，翻來複起看了會，問道：“這錘子是誰打的？”
江林應聲道：“是我。”
“你也會百鍊法？”袁丙奇似有些意外。
百鍊法在四大鐵匠營中算不上秘技，卻很少有人願意學，有這百鍊成鋼的功夫，還不如多打幾把普通兵器呢。
江林並沒有否認，只道：“略懂一些。”
袁丙奇打量着他，過了會轉過身看向趙巖魁，道：“技藝我沒輸，但比徒弟，我確實不如你。副司匠一職，該是你的。”
趙巖魁撇撇嘴，道：“說的好似沒有江林，你便一定能贏似的。”
袁丙奇沒有在這一點上和他較真，是輸是贏，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話音停頓幾秒，袁丙奇又問道：“我聽說，南鐵匠營要擴張收人？”
趙巖魁還以爲他有什麼不滿，哼聲道：“幹你何事。”
“算我一個。”袁丙奇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尋常鐵匠會被入品鐵器吸引來，實屬正常，可對袁丙奇來說，這點好處不足爲道。
他想要的話，完全可以自己打造一套出來。
何況袁丙奇是東鐵匠營的大師傅，在那邊有威望，有資歷。
誰也不會想到，他會想要加入南鐵匠營。
“你爲何要來？”趙巖魁不解問道。
“其一，江林燒的鐵品質極高。其二，他願意用百鍊法。”袁丙奇毫無隱瞞的道：“東鐵匠營固然是好，可對我來說，卻不是一個稱心如意的地方。”
這話衆人都聽得懂，沒有哪個鐵匠營會歡迎只喜歡百鍊法的鐵匠，哪怕你可以打造出更高品質的兵器。
真正的高品質兵器，向來由幾位司匠負責，鐵匠營又不靠這玩意生活。
所以對鐵匠營來說，百鍊法純屬雞肋，喜歡用這種法子打造兵器的人更雞肋。
尤其還是個大師傅，多少有點佔着茅坑不拉屎。
很多東鐵匠營的人私底下說，你想打造高品質兵器，等你當了副司匠也不遲，到那時沒人會再拿這說事。
諸如此類的話語，袁丙奇聽了很多年。
如今的南鐵匠營雖仍然是最小的，但在江林身上，他看到了發展壯大的潛力，也看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一個堅持用百鍊法完成鑄造的鐵匠，哪裡會在乎別人的看法，他只想找個適合自己的地方而以。
趙巖魁心中一喜，袁丙奇可是東鐵匠營的大師傅，哪怕不用百鍊法，技藝水平也算頂尖。
若能來南鐵匠營，剛好可以頂自己的空缺。
一旁的齊鐵匠眼裡先是欣喜，隨即想到袁丙奇來了，自己怕是沒了位置。
畢竟第三個大師傅位置，肯定會留給江林，這讓他心中多少有點失落。
這時候，江林忽然道：“南鐵匠營歡迎有實力的師傅加入，但無論此前身居何職，在這裡都要從普通鐵匠做起，你若願意便來。”
袁丙奇微微一怔，自己一個大師傅，跑你這來只能是普通鐵匠？
可江林堅定的表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鐵匠鋪裡一片安靜，很多人都看向了齊鐵匠。
他們不是傻子，明白江林此舉是不希望袁丙奇的到來，擠佔了齊鐵匠的位置。
看着那目光堅韌的少年，齊鐵匠鼻頭微微發酸。
他沒覺得自己幫過江林多少，卻有此等回報。
趙巖魁在旁邊淡聲道：“這小子本就是重情義的性子，跟着他，吃不了虧。”
這話隱隱有點把齊鐵匠放在江林之下的意思，然而齊鐵匠卻絲毫沒覺得不妥，反而點頭道：“確實如此。”
面對江林提出的條件，袁丙奇沒有太多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
他連東鐵匠營都可以捨棄，又豈會在乎區區大師傅的名頭。
至於俸銀減少，也無足輕重，他的家境可比其他鐵匠好的多。
見袁丙奇連這種條件都能答應下來，無論趙巖魁還是齊鐵匠等人，都面色古怪。
他們的目光移向江林，原本只打算借這個機會，給南鐵匠營多招攬些人手罷了。
可現在看來，最終的好處或許遠非如此。
連袁丙奇都能招來，有沒有可能其他大師傅也會來？
大師傅都來了，普通的老鐵匠還會少嗎？
想到這，趙巖魁和齊鐵匠互視一眼，都不由自主笑起來，他們看到了南鐵匠營蒸蒸日上的好兆頭！
“我先回去一趟，將玄晶鐵等物帶來。”袁丙奇道。
待江林應聲，他才轉身離去。
自始至終，袁丙奇都沒問過趙巖魁的意見，更沒問江林是否能做主。
但所有人都明白，袁丙奇願意來，只因爲江林。
沒有這個燒火技藝出神入化的少年，南鐵匠營就算每月拿出二百兩銀子，也未必能讓這位東鐵匠營的大師傅動心。
只是考慮到先前傳出的說法，唐鐵匠不由問道：“江師傅，咱們對外傳的可是需要比拼選拔才能入營，現在直接應了袁丙奇，豈不是會讓人說我們不守規矩？”
江林面色淡然，道：“若來的都是大師傅，自然可以不用再比。”
唐師傅恍然大悟，是啊，人家是大師傅，本就屬於鐵匠營的佼佼者。
若連這種人都進不了南鐵匠營，所謂的擇優錄取就是笑話了。
趙巖魁哈哈笑起來，道：“唐師傅，你腦子又沒江林那般靈光，操心這些作甚。倒不如想想真若一羣好手來了，你還能不能守住那套入品鐵器。”
這話一出，十幾個精英鐵匠頓時臉色一變。
他們在南鐵匠營算得上最頂尖那一批，可若來的都是袁丙奇這種人物，自己算個屁啊！
想到這，唐師傅等人臉色頓時苦了起來，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