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亮，南鐵匠營所有人便都集合了起來。
老鐵匠師傅們倒還好，定期考驗是對技藝的考察，他們已經習以爲常。
學徒們卻是摩拳擦掌，都想在這場考驗中一展身手，最好能直接轉正。
哪怕自認做不到的，也想去見識見識。
畢竟一年一次的定期考驗，四大鐵匠營的人都會來，對鐵匠們來說，這是一場盛會。
旁的事幹不了，湊熱鬧還是可以的。
趙巖魁，齊鐵匠，唐鐵匠等十五名老師傅，全都抱着用麻布包裹起來的鐵器，走在了最前面。
江林作爲學徒，是唯一和他們在同一列的。
沒人覺得不妥，這場考驗之後，江師傅的名號就徹底穩了。
“這次考驗，乃我南鐵匠營一鳴驚人之日，老子別的話不想多說，只要你們把精氣神都給提起來！誰敢跟你瞪眼，揍他孃的！若跌了南鐵匠營的威風，老子回來第一個不饒他！”
鐵匠和學徒們，都紛紛高聲附和。
趙巖魁這才大手一揮：“出發！”
總計近六百人，浩浩蕩蕩，走起路來都能揚起一片塵土，聲勢非同一般。
人手一塊昨夜便準備好的米餅，硬梆梆的，難以下嚥。
但所有人都大快朵頤，彷彿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不填飽肚子，哪來的力氣與他人爭鋒！
定期考驗是在鑄造司，位於京都之內，從南鐵匠營過去，起碼要走小半個時辰。
除了上次和衛老漢一塊給南嶺大營送兵器外，這是江林第二次離開南鐵匠營。
走的路也完全不同，他好奇的四處打量着。
趙巖魁指着一個方向，道：“往那邊再走十幾裡，有一條河名爲巨流，又寬又長。河流不急，船行在上面很是平穩。京都大多數花船，都在那條河上，姑娘們花枝招展，價格也算公道，技藝更是非凡。”
前半段，江林還在認真聽着，想拓展一下自己的地理知識。
結果聽着聽着就覺得不對味了，這是從地理轉成生物了？
他連忙道：“師父，我沒說要去。”
“遲早要去的。”趙巖魁哈哈笑着道：“哪個毛頭小子不向往巨流河，大不了你半夜偷偷去，我們裝不知道便是。”
周圍老鐵匠們都跟着大笑出聲，更有甚者直接聊起哪條花船的姑娘更好看，誰的“技藝”更出衆，自己當初是如何讓那些姑娘尖叫求饒之類的。
江林總算明白，“囧”這個字是什麼意思了。
不過被這些人一打岔，路途倒也算不上遠了。
說着聊着，京都的高大城牆已經近在眼前。
城牆足有五丈高，靠的越近，就越覺得好似走到了一座大山前。
即便前世看慣了數百米的高樓大廈，但在這個世界，江林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雄偉的建築。
整個京都也大的驚人，光圍牆便延伸了怕有上萬米，遠遠的看不到盡頭。
城門更是有兩丈高，三丈寬，而且不止一處，足足有三處城門。
這種尺寸設計，明顯是爲了戰時做準備，一旦開戰，可以在短時間內涌出大量軍隊。
至於城門太多，是否會增加己方防守難度，按趙巖魁的說法，根本不需要考慮。
大乾立國四百年，從來都是向外擴張，征伐不休，還從未被人打進來過。
倘若有朝一日真讓人兵臨城下，還管什麼城門，直接衝出去決一死戰就是了。
江林一想，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一個能征伐四百年的強大王朝，怕是受不了被人打到京都城下的屈辱，只會城門大開，用生命捍衛最後的尊嚴！
剛走到城門後，後方便傳來了響亮的呼喝聲。
江林轉回頭看，只見後方塵埃四起，聲勢浩大。
足有數千人的隊伍中，數十名人高馬大，肌肉高高隆起，氣息精悍的漢子走在最前面開路。
趙巖魁哼了聲，道：“這東鐵匠營最是喜歡出風頭，每次都要故意將塵土弄的滿天飛，好似這樣就顯得他們很厲害。”
江林仔細看去，果然見不少人故意用腳踢踏路面，揚起飛塵。
不過，這就是另外三大鐵匠營之一？
人也太多了吧！
南鐵匠營六百餘人，已經不算少了，可看東鐵匠營，怕是兩三千都有。
趙巖魁道：“除去咱們南鐵匠營，其他幾家最少都在三千人以上，多的時候能有四五千，不然你以爲爲啥每年派活咱們都最多拿一成，有時候連一成都拿不到。”
江林默然，看着那數千人的隊伍，算是感受到了彼此之間的差距。
難怪俞茂明上次來的時候，趙巖魁那般說話都沒被訓斥，相比其他三家鐵匠營，南鐵匠營確實太吃虧了。
“師父莫急，再過幾年，咱們的人未必比他們少。”江林道。
趙巖魁聽的眉開眼笑，連連拍着江林粗壯如鐵柱般的胳膊，道：“這可是你說的，南鐵匠營啥時候能超過其他三家，師父給你說個婆娘！”
江林哭笑不得，自己看起來就這麼像需要女人暖被窩嗎。
鑄造司的人已經提前來到城門處等候，否則讓那些兵丁一一查驗，這麼多人得等到何時。
城門口除了熟悉的副司匠袁高蒿外，還有副司匠邱衛仁。
“袁司匠，邱司匠。”趙巖魁帶着江林等人過去，拱手行禮。
袁高蒿拱拱手後，好奇的看着十幾人扛的麻布袋子，問道：“這是裝的什麼？鼓鼓囊囊的，莫非家鄉特產麼？”
趙巖魁笑着道：“也算是特產吧，除了我們南鐵匠營，其他地方倒不多見。”
袁高蒿一愣，他原本是在開玩笑，沒想到趙巖魁還真接上了，心中不由更加好奇，南鐵匠營有什麼特產？
“趙大師傅這精氣神看起來不錯啊，怕不是這次定期考驗後，要尊稱一聲趙司匠了。”一個和趙巖魁體格差不多的黑壯漢子走過來道。
趙巖魁眉毛一挑，道：“袁丙奇，伱若不服氣，咱們定期考驗上當着司匠大人面比試就是了，不必在這陰陽怪氣的像個娘們。”
沒錯，過來這人，正是袁高蒿的侄子，東鐵匠營的大師傅之一，同時也是今年和趙巖魁競爭副司匠一職的袁丙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