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納腦袋暈暈乎乎的,他勉強站了起來,突然發現,他的眼睛好了——一切都讓他陌生又熟悉,他看到了遍地優雅的繁花,鳥兒在柳枝上相互啼鳴,他還在溫暖的風中看到了媽媽。
他的眼睛好了!他又能看到了!
太好了!
媽媽在花叢中漫步,她慈愛地看了戴納一眼,然後一點一點向遠方走去,她沒有回頭,只有那輕輕的歌聲,在他耳邊吹氣。
“媽媽你等等我,”
“不要走啊。”
“啊——”戴納倒在了地上,野草割破了膝蓋,前方鮮血噴涌滿地,連綠色的草地都渲染了死氣,絕望不停蔓延。
“不,不要。”
“不要— —”他嘶吼着,母親卻還是沒有回頭看他一下,最後清瘦鮮活的人化爲了一罈靜悄悄的白灰。
“不— —不要,“
”媽媽,你看一下我好不好。”他想去撫摸她的臉,可是人早已煙消雲散了。
戴納抱着裝着母親的罈子,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晶瑩的淚珠和猩紅的血融合在一起,變得沒有顏色,就像他的世界,黑漆漆一片,連淺淡的白色都沒有。
心好痛啊,好像被人撕扯得一片一片的。
他抱着罈子哭了很久,很久……直到他的眼前出現了另一道色彩。
他的白。
戴納勉強睜開紅腫的雙眼,陽光照進眼眶裡是刺痛刺痛的,極不舒服,甚至有點可怕,讓人想要逃離。
恍惚間,他看到白變成了一個少年。他有着濃密的黑髮,秀氣的睫毛下有着一雙漂亮、明亮的眼睛,那樣深邃、迷人,淘氣的眉毛上翹,薄薄的脣微勾,一看就是清爽皎潔的少年郎。
他看到那個少年拉着另一個人的手,那隻手白淨、素雅,讓人想好好收藏。抓在手裡,一輩子都不放開的那種。
少年把他的手放在心口摩挲,時不時呼兩口熱騰騰的氣在他們彼此間的掌心,幸福得路上的人都會瞧多幾眼。
“最近天涼了,你要懂得照顧自己。”少年一本正經地說着,眼睛裡全都是那個被他牽着的少年。
他的眼睛好似會發光,倒映得臉紅的另一個少年閃閃發光,像是金子,又像是寶藏。
另一個少年害羞得不敢擡頭,整個人縮在淺藍色的圍巾裡,耳根子紅得快滴下血來。
“好了,我知道了啦。”他輕輕地嘟囔着,櫻桃小嘴撅起來,整個人俏皮又可愛,彷彿是一隻小奶貓在和他撒嬌,那樣柔柔的,想讓人欺負一下。
“還真是拿你沒辦法。”那個少年搖搖頭,對着緩緩拉下圍巾,對着那張小嘴“啪唧”就是一口。
“你、你你……”他氣得說不出話來,把腦袋縮得更裡面了,就差沒找個地洞藏起來。
丟死人啦!
“嘖,誰叫你不聽話。”少年滿臉意猶未盡,可是也沒敢再欺負他。再欺負他,他就不理他了,難哄極了。
他握緊他的手,彼此眼裡有着不同的愛戀,然後一直一直向前走……
雪落在他們的頭上,那個少年說,“你說我們會不會白頭?”
“我不知道。”另一個少年看着前方,眼裡盡是迷茫,看不到遠方。往後,如此遙遠。
畢竟愛情這種東西很難說的,愛了就是愛了,不愛了就是不愛了,有人可能三五年,有人可能幾個月,當然也有人相守一輩子。但是一輩子那麼長,誰又敢保證心不會變呢?
他只是想陪在他身邊,多一天是一天,並不是非要一輩子— —只是,如果真的可以那樣的話,該有多好。
他們可以一起白頭,
可以埋在一起,
可以固執得佔有彼此……
“喜歡風嗎?”
“安南,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