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天真:“……”
鳳雲渺伸出手,修長白皙的指尖輕撫着顏天真的脣角,慢條斯理道,“這招果然挺有用的,比用手揉管用多了呢。”
塗再鮮豔的口脂又如何,使勁親兩回,不也親糊了,鮮紅的口脂淡化了,露出了她原本的脣色,微微桃粉,看上去明媚卻又不過分妖嬈。
顏天真拍開他的手,沒好氣道:“你就只知道對着我耍流氓。”
“在面對你的時候,我可以做個流氓。”鳳雲渺慢條斯理道,“在外人面前,我素來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應該感謝太子殿下您對我的特別?您這般高貴的身份,對我一個區區小女子青睞,我應該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顏天真一邊說着一邊翻白眼,不悅的神色溢於言表。
“別用這麼陰陽怪氣的調調跟我說話,你明知道我爲何不喜歡你濃妝豔抹,你故意將自己化成這樣,不就是爲了氣我?”
鳳雲渺說着,又湊近了她一份,抵着她的額頭道:“你的容貌本身就是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美麗,已經足夠顯眼了,爲何還要化豔麗的妝容讓自己那麼扎眼?”
“我方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想要更美。”顏天真的態度不鹹不淡。
別以爲說幾句好話就能把她哄成功。
她一向不是那麼好說話的。
“已經很天生麗質了。”
“人都是不懂知足的,縱然我已經如花似玉,卻還是想把自己打扮成仙女。”
“難道你原本不是仙女?”鳳雲渺的聲線中似是帶着笑意,“可別忘了,你原本就有個外號叫顏天仙,故而,不用再刻意修飾妝容,懂麼?我的小仙女。”
顏天真聽着鳳雲渺那聲“小仙女”,頓時呆滯。
乖乖,他還會說這麼好聽的話……
雖然她早已聽習慣了他人的誇獎,可當讚美的話從鳳雲渺的口中說出來時,還是讓她覺得有些飄飄然。
她果然還是招架不住他的好話攻勢。
雖然心中覺得喜悅,面上卻並沒有洋溢出來,而是白了鳳雲渺一眼,漫不經心道:“上一刻,還說我回眸一笑辣眼睛,這會兒又說我是小仙女,前後矛盾,誰曉得你是不是發自內心的誇獎。”
“你不濃妝豔抹的時候,一直都是小仙女。”鳳雲渺輕挑眉頭,“可妝容一旦變得豔麗,便多了些成熟的韻味,少了幾分少女元氣,無端顯得老了幾歲。”
顏天真聽聞此話,微微一驚,“濃妝看上去老了幾歲?這不可能,你在胡說。”
“我怎麼就是胡說了,你這十七八的年紀,添個妖豔的妝容,看上去都不止雙十年華,少說老了五歲。”鳳雲渺一本正經道。
顏天真見他說得正經,垂下了眼。
濃妝雖有氣場,但顯得更加成熟,這話倒也不假。
淡淡的妝容的確顯得更——嫩。
但是……也不至於差五歲這麼多吧?
濃妝的她在他眼中竟無端老了幾歲?
這有些不妙。
罷了,不化了。
其實她一向也不是個太張揚的人,如今也算是名花有主,若是再去勾引別人的視線,似乎真的就太不正經,這狐狸精的頭銜只怕摘不掉了。
“行了行了,我不濃妝豔抹了。”顏天真最終選擇了妥協,“我這就把妝洗了去,反正都花了。”
接下來的片刻時間,顏天真便招來了夥計,吩咐夥計打了一盆清水上樓,將臉上的胭脂水粉全都洗了。
將臉從水盆裡擡起來時,一條柔軟的帕子覆在了臉頰上,先替她擦去了眼角周圍的水,讓她得以睜開了眼。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鳳雲渺那白皙修長的手,他拿着帕子在替她擦拭着臉上的水珠,動作輕柔又那麼自然。
望着他那精緻如玉雕的下巴,輕抿着的脣線,以及目光之中的絲絲柔和,顏天真忽然就覺得沒脾氣了。
鳳雲渺這個傢伙,有時可惡得讓人想抽他,有時又讓人覺得他特好。
特別磨人。
又喜歡耍流氓,卻又不夠流氓。
特別神經。
又很毒舌,又會油嘴滑舌。
特別……
總而言之,他整體就是個十分特別的傢伙。
“這樣多好看,清清爽爽,一身仙氣。”鳳雲渺的輕笑聲在耳畔響起,“不像濃妝豔抹那會兒,一身妖氣。”
“這下你滿意了?”顏天真冷哼了一聲。
“滿意。”鳳雲渺捧着她的臉,觀賞了片刻,笑道,“甚是滿意。”
鳳雲渺此刻心中也在笑。
果然,他一說她濃妝顯老,她就忍不住洗掉去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忽悠,比任何勸慰的話都管用。
其實……一點兒都不顯老的,她這般青春年華,又有傾國之色,隨她怎麼打扮都是好看的,只要是眼睛沒瞎的人,都不會挑刺兒。
可他就是要挑。
因爲她在乎他,因此,也會在乎她在他心中的印象。
他嫌棄那麼一兩句,她信以爲真了,立即就把那妖豔的妝容洗了去。
真是想笑。
但是要忍。
絕不能被她瞧出了端倪。
鳳雲渺心中覺得好笑,面上卻收斂起了笑意,一本正經道:“天真,我方纔給你的九龍圖,三日之後再交給寧子初,莫要太早交給他,否則,你的任務就等於是完成了,他便會阻止你我再見面。”
“這一點我自然是曉得。”
“還有一件事。”鳳雲渺的手撫上了她的烏髮,“我會送你一個十分特別的禮物,你可以期待一下。”
顏天真聽聞此話,當即問道:“什麼禮物?”
“若是告訴你就不好玩了。”鳳雲渺脣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弧度,“再等等,你就知道了,一定會很特別。會是你所需要的。”
他想,她如今最需要的,是一個高貴的身份。
縱然她美若天仙能歌善舞又冰雪聰明,她卻依舊難免遭到無數嘲笑與貶低。
就因爲她歌女的身份,總有人逮着這一點貶低她,輕視她,分明不如她,分明眼紅她,卻也死不承認她的過人之處。
從寧子怡到嚴淑妃,再到楚皇后,哪一個不是如此。
有了高貴的出生,便自有一份優越感,便有了理由否認他人的出色。
等到她也有足夠高貴的身份,她便也有了輕視她人的權利,她便再也不會受到譏笑,她也能意氣風發耀武揚威地,一口一個賤婢地去罵人。
“天真,相信我。”鳳雲渺的手指穿過她的烏髮,慢條斯理地輕輕梳理,“長得漂亮,是優勢,活得漂亮,是本事。長得漂亮是你爹孃的功勞,而讓你活得漂亮,將會是我的功勞。”
顏天真:“……”
又接不上話了。
這醉死人的溫柔話,不曉得該怎麼接呀。
她平日裡也算是能說會道的,這會兒搜腸刮肚卻是有些詞窮。
這種時候該說什麼呢……
略一思索,顏天真轉頭望向了桌上的幾盤菜,“我的烤鴨片還沒吃完呢,雲渺,要不要來陪我吃?”
鳳雲渺聽聞此話,淡淡一笑,“好,陪你吃。”
言罷,牽過她的手到了桌邊坐下。
正準備吃的時候,顏天真卻發現只有一雙筷子。
也對,一開始就她一個人點菜,夥計只給了一雙筷子,倒也正常,那就你一口我一口了。
想到這,她夾了一塊烤鴨片,遞到了鳳雲渺脣邊,“沒筷子了,咱倆就共用一雙吧。”
鳳雲渺自然是不會有意見的,張口吃下。
這一刻二人的心情都挺美好,心情一好,東西自然就吃得多,兩人合力竟是將一桌子菜都吃完了。
“雲渺,眼見着這天色似乎也不早了,得回宮去了。”顏天真說到這兒,起了身,“咱們就在此處分別吧,晚些再相見。”
“天真。”鳳雲渺忽然道,“這兩日夜裡我就不去陪你了,有些別的事,我不得空。”
顏天真聽聞此話,倒也沒多問,只道了一句:“好吧。”
聽到他說夜裡不來,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失落的。
不過既然他都說了他不得空,那也沒轍。
“我先離開。”鳳雲渺說到這兒,俯身在顏天真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隨即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顏天真挑了挑眉,行至門口,眼見着鳳雲渺下了樓,這才走到了隔壁,喊喜鵲杜鵑一同回宮。
“顏姑娘,似乎是把妝容給洗了?”
坐在回宮的馬車上,喜鵲望着顏天真那清爽乾淨的臉龐,問了一句。
“是啊,洗掉了。”顏天真說到這兒,頓了一頓,望着坐在對面的二人,一本正經地問道,“我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老實回答。”
眼見着顏天真板起了臉,二人只覺得她要說什麼正經事。
“顏姑娘問吧,我們必定老實回答。”
“我問你們,我先前化的那個妝容,是不是顯老?正經回答不許吹捧。”
對面的二人聽聞此話,一時愣了。
還以爲她要問什麼大不了的問題……
“顏姑娘何出此言,之前的那個妝容很好看的,就是有些太扎眼了,什麼顯老不顯老的,顏姑娘爲何會這麼想?”這話是喜鵲說的。
一旁的杜鵑也附和着道:“是呢,這也是我的心裡話。”
顏天真有些半信半疑,“你們二人真的不是刻意誇我?”
“不是。”
“誇你還需要刻意麼?實話實說罷了。關於顏姑娘的長相,在我看來是挑不出任何刺的。”
顏天真靜默。
莫非是雲渺一個人的審美有問題?
罷了,反正她已經決定不再濃妝,又何必想那麼多。
還是當個正兒八經的小仙女吧。
……
是夜,月光皎皎清如水。
這一夜顏天真知道鳳雲渺不會來,正打算早早地歇息,卻聽到宮外有動靜,隨即是宮人的聲音傳了進來——
“顏姑娘,陛下身邊的林總管又送東西來了!”
顏天真聽聞此話,挑了挑眉,走向寢殿外去迎接。
這次要送的東西,已經不具備任何神秘感。
九尾鳳簪。
還沒邁出門檻,便見一名中年太監領着四五名小太監而來,人手一個托盤,都以紅綢遮蓋。
“顏姑娘,陛下吩咐咱家來給你送點兒東西,這些個小太監手上的都是貢品水果,有顏姑娘愛吃的荔枝,陛下估摸着上次賞賜的顏姑娘快吃完了,便將最後剩下的這些也給顏姑娘了,再想吃就要等到明年了。”
顏天真聽聞此話,挑了挑眉,“林總管,我是不是吃得也太多了些?照我這麼個吃法,其他宮的人還有得吃嗎?”
異國進貢的水果數量有限,不是隨時想吃都有,過了季節之後便又要再等一年。
“陛下說了,既然顏姑娘喜歡吃,那就都給顏姑娘吃,其他宮的人就不必吃了。”
顏天真:“……”
林總管笑了笑,從身後跟着的小太監手中接過托盤,遞到顏天真面前,“顏姑娘,這裡面的東西是什麼,你應該猜得到。”
顏天真不語,伸手揭開了托盤上那紅綢,紅綢下是一個紅木質的錦盒,顏天真將那錦盒打了開,映入眼簾的是一隻精美華麗的髮簪。
滿目金燦燦。
以金打造的髮簪,簪頭處雕着昂頭的鳳凰頭,從嘴巴到眼鼻的輪廓都十分清晰,可見這雕刻師的技藝精湛,再往後,延伸出了九條尾巴,每條尾巴約莫一指的長度,羽毛紋路清晰,煞是好看。
整體金光浮動,可謂貴氣又華麗。
且,整隻鳳凰也就巴掌大小,簪根四寸長,委實不算沉重。
寧子初的原話是:這九尾鳳簪雖然精美,卻並不沉重,個頭也不會太大,戴在頭上,想必是不會壓迫脖頸。
他說的果然不錯。
比起其他娘娘們頭上的髮飾,這髮簪輕巧得多了。
就在顏天真觀賞着鳳簪的功夫,宮人們已經走進了寢殿之內,將手中裝着水果的托盤全擺上了桌。
顏天真慢條斯理道:“有勞林總管代我謝過陛下的恩典。”
“咱家自然會傳達,時辰不早了,不打擾顏姑娘休息了。”
林總管帶着宮人們離開了之後,顏天真將手中的九尾鳳簪裝回了錦盒之內。
這九尾鳳簪是好東西,符合她的審美。
但——不可佩戴。
若是真的戴着這玩意要大搖大擺地走出寢宮,那就真的是太囂張了。
且,雲渺必定也會鬧脾氣的。
這玩意,作爲收藏品便好了。
這一條的顏天真已經準備寬衣歇息,另一邊,聽風閣之內——
“你大半夜的喊我來又有何事?我發現只要與你在一處,你的事總是特別多,且你每次求人辦事的態度也十分不好。”
花無心步入了鳳雲渺的臥房之內,第一句便是數落?
可當他踏進房屋之後,忽然間聞到鼻翼處一陣酒香浮動,不僅如此,還伴隨着陣陣肉香。
花無心立即望向左側那燭光跳躍之處。
紅木製的桌子上,擺放着一罈子酒,三盤葷菜。
而就在桌子後,鳳雲渺端坐着,慢條斯理的拿過了酒罈,撕開了封口,給自己倒上一杯。
花無心目光一亮,走上前去。
“莫非你今夜邀我前來,只是單純想請我吃一頓?”花無心邊說着邊坐下了,一坐下就忙不迭拿起了筷子,伸向了一盤黃燜鴨片,夾了一大把往嘴裡塞。
“我曉得你平日裡想喝酒吃肉不太容易,總要避開人的視線,你一貫喜歡裝正經,不願意讓人得知了你的真面目。”鳳雲渺輕描淡寫道,“將你喊進屋裡來吃,你便可以放心大吃大喝。”
“不錯不錯,你怎麼早不請我來,今夜纔想起來請,之前那麼些天也不見你請我吃頓好的。”花無心一邊埋怨着,一邊給自己倒酒。
“之前沒有想到,今夜正好有些事要與你聊聊。”鳳雲渺慢條斯理道,“既然是要聊天,自然是要配下酒菜。”
花無心夾菜的動作一頓,有些警惕地望着鳳雲渺,“你該不會又是有什麼事要我去幫你?”
“緊張什麼,這回不是讓你去辦事的,只是坐着聊聊,順便跟你打聽些事。”
“那就好,問罷。”
“有件怪事,我也是從莫曦瞳那兒聽說的。”鳳雲渺低頭飲了一口酒,“鸞鳳國的那位良玉郡主,與天真的容貌,一模一樣。”
此話一出,花無心自然是被驚了一驚,“什麼?”
“你沒有聽錯,一模一樣,莫曦瞳親眼所見不會有假。”鳳雲渺說到這兒,輕挑眉頭,“沒有血緣關係的兩人,相貌一模一樣,甚至連身上的胎記都一模一樣,你什麼看法。”
“這不可能,別說是毫無血緣關係的人了,即便是雙生子,也不會巧合到連胎記都一樣罷?世道之大,人有相似,但身上的標記沒理由相似。”
花無心說到這兒,頓了一頓,又道:“若說真有這樣的兩個人存在,其中必有一假。”
“我也是如此想的。我與天真有多麼熟悉,你也知道,我親自驗證過她身上的胎記,不假。”
“我曾聽說,良玉郡主的胎記是長在鎖骨上,三瓣花的形狀,呈淡紅色。我在顏天真身上從未見過,你卻說她有?”
猶記得顏天真有幾回穿的衣裳,領口微敞,能讓人依稀看清她的鎖骨之上一片光滑,什麼也沒有。
“聽着身上的胎記是被我隱藏起來的,我現在就跟你說說,我在莫曦瞳那聽到的,關於良玉郡主的事兒。”
接下來,鳳雲渺便花了片刻的時間,將之前與莫曦瞳所交談的內容複述了一遍。
“竟然會有這樣的事……”花無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位郡主,在十六歲之前養在深閨無人識,鸞鳳國內的人與她相識的都不多,更別說其他國,這也難怪顏天真在北昱皇宮內呆了這麼久,都無人發現她長着一張良玉郡主的容顏。”
花無心說到這兒,白了鳳雲渺一眼,“你與顏天真那般郎情妾意,你就不能問清楚?”
“我試探般地詢問了她的身世,她的回答卻是她有難言之隱,如今不便與我說,等哪天她想說了再告訴我,我素來不會逼迫她,她不想說,我便自己查。”
“所以顏天真到底是不是良玉郡主?!”花無心擡手揉了揉眉心,“如果他是良玉郡主,那莫曦瞳在黑市裡看見的那位又是誰?你敢萬分確定顏天真纔是真的郡主麼?”
“正因爲不敢萬分確定,所以纔來問你……這世上有沒有一種可以完全改變人容貌的方法?甚至可以做到把胎記植入皮囊之內,無法消除?若是真有這樣的方法存在……”
“沒有,從沒聽說過。”花無心道了一句,“最高超的易容術,大概就是讓你卸不下來罷了,你的易容術雖好,但這世上總有比你更厲害的人,易容術高明到連你都無法拆穿,也是極有可能的。”
“若是真的碰上這種情況,那該如何……”鳳雲渺陷入了思索。
“還是有辦法能夠分辨的。”花無心沉吟片刻,道,“割開皮囊試試看,再好的人皮面具也會有破綻。活人的皮與死人的皮是有區別的,既然是易容,自然是把死人皮貼在臉上,等於是多披了一層皮。”
說到這兒,他挑了挑眉,“在臉頰上劃下一道淺淺的傷口,若不是活人的皮,出血速度會十分緩慢,若是真的人皮,立即見血。用這樣的方法,切記要小心,要把握割開的力度,若是下手重了,傷到了真正的皮囊就不好分辨了。精良的人皮面具很薄,因此,你下手也必須小心翼翼。”
“這個方法倒是可行。”鳳雲渺脣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那麼就等那位良玉郡主過來了,半個時辰前,伶俐傳信了過來,說是已經成功攔截了他們,大概明日下午,我們就能見到那位良玉郡主。”
“你想拿那位良玉郡主來試?”
“不然呢,難不成還要叫我去劃破天真的臉皮?”
“我方纔不是說了嗎?只要在表層留下淺淺的傷口即可。你即便是拿顏天仙去試,也不要緊,那種程度的傷口,塗抹上良藥,兩天就能好,且不會留疤。”
“這事我不幹,我就要試那位良玉郡主。”
“你這不等於是在繞彎路麼?你要去試攝政王身邊的那位郡主,恐怕沒那麼容易,人家總會是對你有所提防的,你總得費些時間,可若是去找顏天仙就不一樣了,容易多了,你一試不就知道了?”
“你聽不懂人話麼?”鳳雲渺斜睨了一眼花無心,“我想如何就如何,犯不着你來提醒我。”
拿天真去試,的確很簡單,現在就能試。
花無心說得也不錯,淺淺的傷痕,只需塗抹上良藥兩天就能好。
可他依舊是做不到在顏天真臉皮上動刀子的。
哪怕只是一道淺淺的劃痕。
對她下不了手,自然只能對別人下手,即使很麻煩也無所謂了。
“看來你可真是心疼她。”正對面,花無心飲下一口酒,慢條斯理道,“我如今想要問你一個問題,若你最後證實了,那位攝政王身邊的良玉郡主纔是真郡主,而顏天真那張貌美容顏其實是假,你會如何?”
“我還能如何。”鳳雲渺不鹹不淡道,“我總不會因爲一張臉皮移情別戀,我看上的是顏天真,不是尹良玉。”
“她們兩總有一個是假臉,你得考慮到這一點,萬一是顏天真假借他人的美貌,你是否會覺得自己被欺騙?”
“即使被她欺騙了,終歸也改變不了我看上她的這個事實。”鳳雲渺的聲線毫無波瀾,“我的天真有傾國之貌,可我喜歡她卻從來不是因爲她那張臉,若是因爲她的容貌喜歡她,就該對她一見鍾情了,我真正看重的是她的性格,我遵從自己內心的感覺,不看臉。”
“那萬一,她那張臉下的是一張醜陋容顏呢?”花無心抽了抽脣角,“興許她很醜,纔要假借他人的美貌……”
“你有完沒完,哪來那麼多猜想。”鳳雲渺打斷花無心的話,“當初我化名雲淚,將自己易容得慘絕人寰,她也從不嫌棄我的容貌,我隱瞞了她容貌身世,甚至因爲喉管受傷,連說話都不能與她說,當時的我可謂落魄,她卻也看上了。既然她都能做到不在意容貌,我爲何就不能做到。”
花無心啞口無言。
“再有,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無論天真她到底是不是良玉郡主,最後她都得是。”鳳雲渺冷笑一聲,“如果她是,那自然最好不過,如果她不是,那就讓她取代真正的尹良玉。”
“什麼?”花無心瞪大了眼,“你……如果她不是,你要她代替真正的良玉郡主,那麼你打算將良玉郡主如何?”
“你不必大驚小怪,這個世道不存在公平,這個世道,也是看運氣的。如果一個人沒有能力又沒有運氣,那麼他活不下去也是正常的。就如同此刻的那位良玉郡主,碰上我註定她倒黴。”
鳳雲渺說到這兒,脣角勾起一絲笑意,“天真是有能力的,但是她缺乏運氣,她如今的身份低微,總被人輕視嘲笑,不過她碰上了我,那就算是運氣了。或許給她帶來運氣會傷及無辜,但我不在乎,我不介意用其他人的血爲她鋪就一條道路。”
“你這個人真是……”花無心抽了抽脣角,“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少跟我念經了,你也曉得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這事上無辜的人何其多,戰場上的士兵哪個不無辜?在我眼裡,弱者並不需要憐憫。”
花無心不再接話,繼續低頭喝酒吃肉。
鳳雲渺望着他,“是不是覺得我挺可惡的?”
“你的事我不管,你想如何就如何,但我也不會幫你什麼,我唯一能幫你的,大概就是在那位良玉郡主死後爲她誦經超度,讓她的亡靈不要半夜去找你。”
“也成。”
……
一夜過去,又迎來了新的一日。
一輛華麗的馬車行駛在山間小道,身後,一衆護衛策馬。
馬車前頭幾丈之外,兩道身影策馬疾馳。
“可別怪我說話不好聽,你們太子殿下請人的方法,當真是別開生面,一點兒都不客氣。”
棗紅色的駿馬之上,黑衣女子冷哼道。
邊上與她策馬並行的少年聞言,笑了笑:“這位姐姐不必惱怒,我義父並無惡意,只是有要事相商話說回來,這位姐姐你的分筋錯骨手,厲害是厲害,可惜對上我依舊沒有勝算。”
“你別得意。”雪楓白了他一眼,“本姑娘是看你年紀小,手下留情了些,不想與你計較。”
她嘴上不願意承認鳳伶俐的能耐,其實心中已經是承認了。
昨日與這少年交了一回手,起初覺得,這般年紀輕輕,功夫再高也高不到什麼程度,卻沒有想到,與鳳伶俐交手期間,讓她大爲吃驚。
這個少年的身法太靈活,說是身輕如燕,一點都不爲過,且,他人看起來瘦削,力氣卻大得有些嚇人。
她並沒有手下留情,真正手下留情的是鳳伶俐纔對。
她的分筋錯骨手一向厲害,可她根本捕捉不到這少年,反而被這少年揪起了衣領扛到頭頂,險些就被他給扔出去。
鳳伶俐那一下要是真的把她給扔出去,她一準去掉半條命,只能喘氣了。
不過好在,這少年最後還是把她放了下來,還朝她道了一句——姐姐莫要生氣,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只不過想請你們殿下前往北昱國走一趟,我義父在北昱國帝都恭候着。
這便是傳聞中的少年將軍鳳伶俐,傳言他年紀輕輕,戰功赫赫,如今看來誠然不假。
雪楓對除了自家殿下之外的男人一向沒有好臉色,不過對強者心中還是會存着敬畏與欽佩,這鳳伶俐倒也算是能讓她刮目相看的了。
“雪楓姐姐女中豪傑,我有個不情之請。”鳳伶俐朝着一旁的女子笑道,“你那套分筋錯骨手能否教我?”
雪楓聞言,不鹹不淡道:“獨門絕學,不教。”
“不教啊……”鳳伶俐的面上劃過一絲失落之色。
“前面就是帝都了。”雪楓望着前方不遠處高聳的城門,朝着鳳伶俐道,“到了帝都之後,我們先找一落腳點,你再去通知你們太子殿下過來相見。”
“好。”
……
臨近午時,鳳伶俐回到了北昱國宮中。
“義父,他們已經進入了帝都之內,我對這帝都也不太熟悉,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那家千里香烤鴨店,讓他們在那兒暫時落腳。”
“嗯,這次去,可曾看清了那位良玉郡主的長相?”
“人我是見到了,不過她蒙着面紗,看得不太真切。義父打算何時出宮去見他們?”
“現在。”
說走就走。
鳳雲渺帶着鳳伶俐一同出了宮,一路前往千里香見客。
……
“南旭太子邀本王前來有何要事?您這請人的方式還真是有些特別,竟讓人半路攔截,還與我手下的人動了武,本王起初還以爲是哪來的刺客呢。”
坐在紗窗邊上的男子開口聲線輕描淡寫,毫無起伏。
此刻的雅間之內,只有他與鳳雲渺二人坐着,其他人則是全去了隔壁。
“攝政王不必惱,本宮找你前來,還真是有挺重要的事兒。”
鳳雲渺說話間,打量着正對面的人。
對面的男子一襲青色錦衣,面容儒雅清俊,約莫二十七八的年歲,一雙黝黑如墨的明眸有些高深,那高挺的鼻樑之下,脣線輕抿,有些淡漠。
這邊是鸞鳳國的那位攝政王,尹默玄。
“聽說王爺你這次離開鸞鳳國,是爲了找你家那位失蹤了的妹子良玉郡主,且找到她的時候,她在黑市裡頭賣藝。”鳳雲渺開門見山道,“敢問王爺,你找到你家妹子的時候,她可有異樣?”
鳳雲渺此話一出,尹默玄眯了眯眼,“南旭太子似乎知道了些什麼,你爲何會有興致來打聽本王家小妹的事?”
鳳雲渺道:“王爺你還不曾回答我的問題,她有沒有異樣?你若是不回答,本宮不曉得該怎麼接話。”
“有異樣。”尹默玄道,“她什麼也不記得了,連同我連同雪楓,往日裡與她最熟悉的人,她也都不認得了,大夫診斷出她是腦部受了創傷,又興許是受了什麼刺激,才導致了失憶。”
鳳雲渺:“……”
腦部受創?失憶?
“王爺你莫非就沒有起疑過?”鳳雲渺道,“既然是你家妹子,你總該是瞭解她的,失蹤了這麼久,一找到便是失憶,若說這當中沒有陰謀,都讓人有些不敢相信,沒準你身邊這位小妹是個冒牌貨。”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尹默玄望着鳳雲渺,目光之中帶着探究,“看太子的模樣,似乎挺是關心我家小妹的,太子殿下是否與我家小妹相識?一直都是你在問本王問題,本王也都回答你了,現在輪到本王問你。”
“本宮的確是與她相識,且,本宮可以明確地告訴王爺你,此刻你身邊的這位良玉郡主乃是冒名頂替,藉着良玉郡主的容顏與身份呆在你身邊,不知是有什麼陰謀,而真正的良玉郡主,此刻就在北昱國皇宮之內。”
“什麼?”尹默玄眉頭一擰,“北昱國皇宮之內,莫非也有與我家小妹容顏一樣的女子?”
“那位纔是你家小妹,此刻的這位不是。”
“不對。本王找到良玉的時候,她什麼也記不清了,關於這一點,本王心中自然存在疑惑,本王也絕不可能不去驗明身份,經過手底下懂易容術的人驗證,她並沒有經過任何易容僞裝,就連她鎖骨處的胎記也是真實的。”
尹默玄說到這兒,頓了頓,又繼續道:“再有,她雖然什麼也不記得,但她的喜好與口味還是與從前一模一樣,滿桌的美味佳餚她都嘗過一遍,最後只挑着茄子與牛肉吃,這兩樣都是她曾經喜歡吃的。”
鳳雲渺:“……”
正對面,尹默玄又繼續道:“她最討厭吃的是蔥頭,每回吃菜,但凡是有蔥出現,她都拿筷子撥開了再吃,這些習慣都沒有改變,大夫的解釋是,雖然她的腦海之中沒有了記憶,但她總是潛意識地記住了自己的喜好,選擇的時候,就與從前無差別。如此一來,本王沒有理由不相信她是良玉。”
鳳雲渺靜默了片刻,道:“此事看來是有些棘手了,北昱國皇宮中的那一位,經本宮查證,也沒有經過任何的易容僞裝,這麼看來,兩位良玉郡主中,必有一真一假,若是王爺,你不介意,將此刻你身邊的這位良玉郡主喊出來,讓本宮見一見如何?”
“好。”尹默玄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便揚聲喊來了下人,讓他去隔壁請良玉郡主過來。
不多時,便聽到屋外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隨即是一道清脆如銀鈴般的聲音傳了進來——
“哥哥叫我?”
鳳雲渺聞聲望去。
一道淺白的身影踏入屋內。
與顏天真如出一轍的容顏。
那女子一個擡眼看見鳳雲渺,也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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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五二零快樂~
推薦我們家心肝寶貝——檸檬笑溫馨寵文《寒門嬌寵》
她說,“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我不過是個寒族之女,如何能入得了門閥大家?”
他說:“那有何妨?只要你肯嫁,莫說這望族之門,便是那龍椅,你若想,我也給你奪來一坐。”
她說:“嫁你有何好?”
他說:“旁的沒有,只疼媳婦兒,倘若你捅破了天,我便寵你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