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上一次行色匆匆,柳晏從來沒有好好欣賞一下這塞外的風光。正當柳晏思量着用什麼樣的詩句來形容眼前的景色時,馬車突然一頓,停了下來。拉車的龍馬顯得有些焦躁,很是不安地看着遠處的孤煙。
同樣的,那頭青牛也停了下來,碩大的眼睛裡有警惕也有擔心。走在前面的大祭司見他們不走了,派人來問出了什麼事,並說還要再走十幾裡才能到下一個營地。他是不會在野外露營的,所以在沿途按排了舒服的宿營地,那裡有美酒更有美女。
“怎麼了?”鸚哥跳下車來,問龍馬。
“不知道,反正不對勁!”龍馬顯得很緊張。
葉七娘閉上眼睛,稍候又睜開,說道:“前面有四個和尚。”
“佛門的人?”鸚哥也緊張起來。
“蒼茫大漠,出現四個和尚,這絕不是巧合!”司花仙子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大祭司已經下車走了過來,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的,完全不像個有大能耐的人。當他得知前面有佛門的人,也隨之緊張起來,問葉七娘:“可看清楚了,到底是什麼人?”
葉七娘搖了搖頭,道:“我只瞟了一眼,便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了。由此可見,他們絕不是尋常和尚。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應該是佛門派來攔截我們的人。”
大祭司道:“還用估計嗎?肯定是。”
衆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四個拉得長長的人影越走越近。柳晏站在車上眺望,只見高矮胖瘦不一的四個和尚,其中一個騎馬,三個步行。等他們靠近了,柳晏認了出來,那騎在馬上的居然是玄奘。龍馬顯得更加躁動了,爮了爮腳下的沙子,開始往後退。
其他人也辨認出來,不約而同地聚在一起,臉上都顯出畏懼的神情。柳晏很是不屑,一個老和尚值得這麼緊張嗎?當然了,玄奘還是有些法力的,當初留下個金鐘罩便把葉七娘和雷神擋在外面。不過,現在他們這麼多人,各顯神通害怕拿不下一個老和尚嗎?
“我與他有舊,待我和他談談!”柳晏自告奮勇地說道。
衆人詫異地看着他,都默不作聲。
柳晏無奈地搖了搖頭,大踏步地迎着玄奘走了過去。
玄奘勒住白馬,翻身下來,雙手合十,笑道:“柳施主,沒想到在這裡見面了。”
“上次的事,多謝你了!”柳晏還了一禮,然後打量起玄奘身邊的三個傢伙,一人精瘦,尖嘴猴腮;一人肥胖,呆頭呆腦;還有一人怒目圓睜,好像天底下誰都欠了他幾百兩銀子似的。於是,他問道:“這幾位是……”
玄奘道:“哦,他們都是我的徒弟。”
柳晏點點頭,不再理會這三個長相奇特的和尚,問玄奘:“大師從何處來,往何處去?”
玄奘道:“從來出來,往去處去!”
“大師真會開玩笑!”柳晏笑道,“大師不是攔路搶劫的吧!”
玄奘道:“阿彌陀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貧僧奉勸施主一句,還是回去吧!”
“大師果然是截道的!”柳晏皺了皺眉,道:“大師是高僧,爲什麼要幹這種齷齪的事情呢?”
玄奘剛要開口說話,只聽那個精瘦的和尚叫道:“嘚,這廝真是囉嗦,吃俺老孫一棒……一棒……”和尚不知從何處拿出一個鐵棒來,揮舞着就要打柳晏,可是他突然發現,手中的棒子似乎被人扯住,怎麼也打不下去。
玄奘也是一驚,這種情況他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很快發現,這是柳晏在作怪。不禁更爲驚訝,他這徒弟的棒子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扛得住的。
果然,柳晏扛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子鼻尖流了下來。精瘦的和尚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鐵棒,二話不說,衝柳晏的腦袋就砸了過去。
就在這時,狂風乍起,風沙滾滾,將柳晏和玄奘師徒包裹起來。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柳晏還是聽聲辨位,憑藉着出衆的輕功躲開了兇狠的鐵棒。他不禁有些怒了,和尚都宣稱慈悲爲懷,怎麼這一個如此惡毒?他一面拔刀在手,一面趁着瘦和尚迷糊的時候,引導他的鐵棒砸向旁邊的胖和尚。胖和尚捱了一下,哎吆一聲,立即反擊。只聽得嘁哩喀嚓,打成了一團。柳晏趁機跳出了風沙,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們自相殘殺。
“散!”玄奘一揮手,驅散了風沙,卻只見三個徒弟鼻青臉腫,惡狠狠地相互對視着。
玄奘無奈地搖了搖頭,對柳晏說道:“施主好手段!”
“嗚呀呀,好個賊人!”瘦和尚大怒,“俺老孫自成佛以來,還不曾吃過這等虧。”說着,他便飛騰起來,舉着棒子衝向柳晏。
“起!”司花仙子一揮手,沙地中突然起了長出一堵厚厚的沙牆。精瘦和尚躲閃不及,一頭撞了上去。不過他的頭似乎如鋼鐵般堅硬,穿過沙牆,繼續衝向柳晏。
柳晏趕忙躲閃,但和尚緊追不捨。柳晏只得打起精神與之對抗,刀棒相交,火星四濺,一時間竟打得不可開交。
“好好好,俺老孫好久沒有碰到像樣的對手了。”精瘦和尚越打越帶勁。柳晏則越來越吃力,這和尚看上去瘦的像個猴子,卻力大無窮。柳晏硬抗了幾下,只覺得虎口發麻,只得轉換策略,利用自己精妙的身法與之周旋。和尚見狀,也隨之改變,與柳晏遊鬥起來。
雙方的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但心思卻一致,這麼多年了,還沒見過有人能跟這個瘦猴打得難分難解。兩人鬥了好一會,柳晏力竭,趕忙收刀,喘息道:“等等!”瘦猴居然真的停下了,問道:“作甚?”
柳晏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等會兒,我還沒吃晚飯呢?”
“哦?”瘦猴竟撓了撓頭,認真思索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既然如此,我不佔你這個便宜,等你吃了飯,我們再打過。”
衆人再一次目瞪口呆。玄奘正要說話,只聽瘦猴說道:“師傅不必着急,他們跑不掉的。”
大祭司忙道:“我們不跑,絕對不跑,我看此地甚好,咱們現在這紮營,先吃了飯再說。”
“可有酒嗎?”瘦猴問道。
大祭司忙道:“有,管夠!”
於是乎,劫道的和被劫之人便坐在一起大吃大喝起來。
日落西山,夜色籠罩大地,一堆篝火在這空曠的沙漠中顯得格外有氣氛。
玄奘面向西方打坐,任由徒弟們喝酒吃肉,這麼多年他已經習慣了。這一次,佛門傳令,讓他召集弟子截殺柳晏一行,身爲佛門中人,他不得不遵命。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則,殺人這種事他一定不會幹的,只需攔住他們就行了。所以,提前就下了命令,不許徒弟們傷人性命。不然,柳晏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