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兩日,沒有等到神醫,柳晏卻見到了兩個熟人——楚帥和薛錦。在奪取舊府軍控制權的時候,由於擔心會出什麼意外,柳晏便通過楚青聯繫到楚帥,求他暗中協助。後來聽說楚帥擄走了薛錦,也沒有在意。此刻看見他們形影相依,薛錦還大着肚子,難免胡思亂想。他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
薛錦見到柳晏也是神情複雜,本來她已經將過往之事拋諸腦後,此時見到仇人難免恨意頓生。但她那凸起的小腹和身邊偉岸的身影卻提醒着她,過去的事都讓它過去吧,這段時間她過得很愉快,何必給自己徒增煩惱呢?
她不想找麻煩,但隨她和楚帥同來的另一個人卻不這麼想,他看向柳晏的眼神充滿了惱怒和不屑。柳晏也感覺到了濃濃的敵意,應激性地警惕起來。細觀此人,四十多歲年紀,留着兩撇黑鬍子,手中緊握一把竹節爲鞘的長劍,斜楞着一雙怨氣四溢的三角眼。
“你就是柳晏!”那人說話含混不清,不像是方言,倒有可能是舌頭受過傷的樣子。
不等柳晏回答,楚帥插話道:“別那麼小氣,不久多跑了點冤枉路嗎?”
柳晏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薛錦卻略知一二。風氏得到柳晏要來江州的消息後,派人在沿途攔截,而負責這次攔截任務的就是這個三角眼。雖然此人長得其貌不揚,卻是“四帥”之一的秦帥,劍術極爲高超。他是個武癡,也是有名的小心眼,聽說柳晏如何了得,便一心想借着這個機會教訓一番。可惜,他等白了頭,跑斷了腿,都沒有找到柳晏。
“你的劍呢?”秦帥知道自己口齒不利,每次說話都儘量簡潔。但這句簡潔的話,實則是一份貨真價實的挑戰書,他還是忍不住要跟柳晏一較高下。
柳晏當然知道這個江湖規矩,答道:“早就不用了!”
這話很囂張。薛錦不免幸災樂禍,馬上就有好戲看了。果然,秦帥立刻就被激怒了,把手伸,做出了個請的姿勢,準備開打。
鎮子的十字路口雖然面積不大,但作爲演武場倒也綽綽有餘。打此經過的人看見此情此景,都紛紛駐足,等着看一場難得一見的精彩對決。畢竟,能讓秦帥主動挑戰的人可不多。沈戈見此情景,趕忙跑回去告訴慧心和風淋。風氏護衛也立即稟報了大宗正,當街對決在這裡可是不被允許的,但此次惹事的人是秦帥,只有大宗正才能管的了。
大宗正趕到的時候,兩人拉好架勢正準備開打。慧心和風淋隨後趕到,趕忙請求大宗正出面阻止。她們都不知道柳晏的武功究竟如何,但都聽說過秦帥的威名,那是竹林衛“四帥”中,武功最高的人,天底下恐怕也沒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而且,他又是個出名的小氣鬼,一旦生氣,後果不堪設想。
大宗正雖然也想見識一下柳晏的真正實力,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可是當他準備出聲阻止的時候,兩人已經開打了。沒人看見秦帥的劍是如何出鞘的,劍鋒已經抵近了柳晏的胸口。慧心和風淋忍不住驚呼,卻又發現秦帥的身形定住了。她們鬆了一口氣,看來秦帥還是有分寸的,沒有要傷柳晏的意思。衆人也都這麼看,以爲柳晏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若不是秦帥收放自如,這一劍一定穿胸而過。
薛錦滿意地笑了笑,彷彿那一劍是她自己刺出的一樣。但她突然發覺楚帥搖了搖頭,然後聽見他說:“真是不可思議,這下這個小氣鬼又幾天吃不下去飯了。”聽他的意思,似乎是秦帥敗了,但這怎麼可能了。她剛要發問,只見秦帥的劍噼裡啪啦斷成了三截,最後只剩下手中的劍柄。
“這怎麼可能!”大宗正暗暗驚呼,要知道楚帥的劍雖然和他的人一樣其貌不揚,卻是貨真價實的寶劍。這種削鐵如泥的寶劍,又是被什麼樣的神兵利器折斷的呢?顯然,柳晏赤手空拳,連一根針都沒有。
作爲當事人,秦帥似乎知道是怎麼回事,問道:“你怎麼會有南海仙君的鳳羽,你到底是什麼人?”楚帥跑過去說道:“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我那聊聊吧!”秦帥點點頭,繼續盯着柳晏,等着他表態。柳晏有些猶豫,但還是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楚帥的面子他還是要給的。
直到此時,慧心和風淋也不知道誰勝誰敗了,但這不重要,至少柳晏看上去沒有受傷。但風淋還是不放心,跑過來問道:“晏兒,沒事吧?”柳晏笑道:“母親放心,什麼事也沒有。”風淋又向秦帥行禮,道:“秦帥大人有大量,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秦帥憋得臉通紅,扭頭就走,也沒注意到柳晏爲什麼管風淋叫母親。楚帥和薛錦倒是很意外。前者知道風淋是風氏的人,並不知道柳晏也是;後者好奇,怎麼柳晏到哪兒都能遇到親人,這個人的身世也太離奇了吧!
大宗正過來對風淋說道:“放心吧,他們只是切磋一下。我還有事要跟柳晏談談,你先回去歇着吧。”柳晏也勸道:“母親放心,等我回來,說不定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您呢?”親耳聽到柳晏這麼說,風淋終於鬆了口氣。
……
柳晏隨着楚帥到了一處宅院,大宗正也跟了去,秦帥則早就等在這裡了。楚帥打發了薛錦,邀三人來到一處花亭,問道:“不知柳大人願不願意解釋一下鳳羽的事?當然了,我們也只是好奇,並不是要打聽什麼?”
經過這麼多事,柳晏覺得任何秘密都有大白天下的一天,而且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於是說道:“實不相瞞,在下可以算作南海的人。鳳羽乃是南海仙君所贈。”
楚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你的事,我知道一些。你和南海仙宮的淵源,大概是因爲那個傳說中的阿措姑娘吧?”
柳晏點點頭,沒有再解釋什麼。
大宗正有些犯愁,不禁皺起了眉頭。雖說風氏和南海仙宮算不上有什麼仇怨,但也從不往來。柳晏既然是南海仙宮的人,自然就不能加入風氏。
秦帥倒沒有想那麼多,他找到了扳回面子的理由,忙道:“你有鳳羽,這次可不能算我輸。咱們找機會再打過,赤手空拳,什麼兵器都不用。”
“好了,你的事先放一邊!”大宗正有些不耐煩,瞪了秦帥一眼。秦帥只得低下頭,表示服從。
楚帥道:“雖然我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從你的力量來源看得出來,你和風氏有着莫大的淵源。我聽說神醫要來了,會不會跟這件事有關?”
大宗正點點頭,道:“長老會也懷疑柳晏是我們的族人,所以命神醫來看看。”
楚帥笑道:“繞了一大圈,原來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有些話我就直說了。我曾收到漠北大祭司的一封信,知道你們去了黑龍山,但後來就沒有了音訊。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提到大祭司,柳晏還是很惋惜的,雖然自己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認識一些神仙妖精,但真正的朋友沒有幾個。雖然和大祭司相處的時間不長,可柳晏已經把他當成了朋友。於是他有些悲痛地說道:“大祭司死了!”
秦帥忙道:“黑龍山的事我也聽說了,據說那座山已經不復存在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柳晏想着,風氏的人知道一些三界的大局也許對他們有所幫助,便詳細地解釋了黑龍山之戰的前沿後果,順帶這也把目前的形勢介紹了一下。
三人聽得目瞪口呆,他們整天忙於自己的事,不曾想這個世界差點在一夜之間發生鉅變。
“他是好樣的!”大宗正不無悲傷地嘆了一口氣,問柳晏:“你知道大祭司是什麼人嗎?”
柳晏搖了搖頭。
楚帥道:“他是被放逐的風氏族人。我想,他也可能感覺出你是同類。”
柳晏道:“先不要下結論,還是等神醫來了,看他怎麼說吧!如果我真的是風氏的人,自然會爲自己的族人盡一份力;如果不是,我們還可以做朋友嘛!”
秦帥笑道:“這話我愛聽。”
經過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談,雙方之間的氣氛變得親和許多。柳晏笑着問楚帥:“現在該我發問了,你和薛錦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帥尷尬地笑了笑,說道:“這些事,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總之,世事多變,造化弄人,你不是也跟很多女人糾纏不休嗎?我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誡你一句,人有的時候不應該想得太多,萬事隨心,或許更對得起自己也無愧於別人。”
柳晏正要辯駁,卻被他阻止,又聽他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和薛錦之間的那點仇怨也該了結了。”對於這個提議,柳晏倒是贊同的,說起來他和薛錦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