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覺得秦壽腦子一定又壞掉了。
她走不了幾步路,秦壽出去轉悠了圈,就不知道從何處糊弄來一吱嘎吱嘎的牛車,那趕車的老叟一見雒妃,爲她的相貌愣了愣,爾後撫着白鬚對秦壽笑道,“年輕人,好福氣。”
秦壽儒雅端方地笑了笑,他扶着雒妃上了牛車,在老叟的注視下。臉不紅心不跳將最柔軟的草墊給了雒妃。
儘管如此,雒妃也頗受不住,那沒坐多久,就開始覺得翹挺的屁股疼,墊子在軟,也比不上她金輅車裡的褥子。
更爲讓她難受的是,那牛車搖搖晃晃一路,她上一頓用的一點東西悉數被吐了出來。
她吐的昏天黑地,面色發白,溼濡的桃花眼微微泛紅,再水潤潤地瞧着你,像只被蹂躪地狠了的可憐貓崽子,哪裡還有甚火氣。
這身子被養的來嬌貴無比,受不得半點不精細,她也是沒辦法的事。故而即便難受的整個人都軟趴趴的沒力氣,她也半句怨言都沒有。
不知是不是因着有那老叟在,秦壽臉上雖不甚有表情,可動作舉止間卻是溫情的。
見雒妃那懨懨的模樣,他一把將人攏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個大腿上,摸着她髮髻將她按進他胸口道,“乖,蜜蜜先休憩,再有一會就進城了。”
末了還衝那老叟道。“內子從小嬌生慣養,不曾受到人間疾苦,老叔且將車儘量趕的平穩些。”
不用秦壽說,那老叟也曉得,他瞧着兩人親親密密的作態,忍不住調笑道,“是了,是了,這樣嬌嬌的小娘子,寵着都來不及,誰捨得讓她吃苦頭呢。”
說完,那老叟高興地哼着不成曲的調子,手裡鞭子一揚,依言緩了速度。
雒妃在秦壽懷裡渾身僵硬,她還懵着,一種抱着她的人絕不可能是駙馬的錯覺油然而生,她的駙馬哪裡會這樣體貼?
她也就沒注意到,這回秦壽碰着她,她臂上竟沒有起雞皮疙瘩,也沒有覺得不適。畢竟這牛車已經顛簸的她眼前發黑,哪裡還有心思注意其他。
終於廊城在即,她甫一下地,雙腿一軟,差點就沒倒下去,秦壽眼疾手快地摟住她,一邊掏了銀子給那老叟,一邊低頭見着雒妃顫巍巍的睫毛,眉心皺起。
那老叟見雒妃實在嬌弱,我見猶憐,遂道,“年輕人還是趕緊帶小娘子尋個地兒躺會,莫要惹出病來。”
秦壽點頭,他見雒妃不能走路,便一把將人背到背上。轉頭對她道,“蜜蜜,我們進城了。”
雒妃微微睜眼,她曉得他是在跟她提醒,便撐着蒼白的小臉貓崽一樣哼唧了聲。
背上背個人。於秦壽而言,輕若無物,他幾步到城門口,卻是被守城官差攔住了。
他眼底劃過一縷暗芒,瞧着官差挨個檢查進出城的百姓。便側頭對雒妃輕聲道,“廊城戒嚴了。”
雒妃幾不可查地冷笑了聲,“心頭有鬼罷了。”
有官差過來,細細打量了秦壽與雒妃兩聲,目有警惕的道,“打哪來的?”
秦壽張口答道,“東邊黃角鎮,進城探親。”
他語氣冷淡,並毫無畏懼,一身清貴氣度並不因半舊的長衫而折幾分。
“可有路引?”那官差又問道,視線在雒妃臉上頓了頓。
聽聞這話,秦壽薄脣一抿,好一會才無奈地側頭對雒妃道,“蜜蜜,路引在我懷裡。可方便探手取出來?”
雒妃面色一僵,若是身有軟毛,約莫整個都炸起來了。
秦壽又道,“我揹着你,空不出手。”
雒妃將臉撇向一邊。瞧着自個的白嫩爪子,猶豫半晌方低聲道,“放我下來。”
秦壽衝那官差道了句稍等,便依言放下雒妃,一手扶着點她。一手從懷裡摸出兩份路引遞了過去。
秦壽早備下了路引,雒妃不奇怪,可卻是連她那份也有,她就微詫地挑了挑眉。
那官差見兩人相貌不俗,雖穿着一般。可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番大戶人家纔有的風姿,心裡雖覺有異,可路引做不假,故而只得放兩人進城。
秦壽進城並未慌着去打探消息,他徑直帶雒妃去了客棧。熟門熟路地要了間上房,又讓小二備下熱水熱飯,並多掏銀子,將房間裡牀榻那一應物什都換成柔軟細棉布的。
只要有銀子,小二自是無一不應。
雒妃自個動手沐浴後。她穿着雪白小衣,闊腿撒腳褲,半點都不防秦壽的坐到了榻上,自顧自的打理烏髮。
秦壽還正等着她用膳,一回頭就見如此明媚春光。眸光一滯,他不曉得雒妃是並未將他放眼裡,還是就那般放心他不會做什麼。
畢竟,他們可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不是。
雒妃還真沒將秦壽放眼裡,在她心裡,誰會對一心要殺的人起甚心思?再說秦壽前世今生就都不貪戀女色。
等雒妃不甚熟練地薰幹頭發,已經是一個時辰後,那飯菜中途還端出去熱了次。
“蜜蜜,過來用膳。”秦壽招呼道。
雒妃橫眼過去,張口就想頂回去。然一觸及秦壽那冷然的目光,她一噎,撇嘴道,“曉得了。”
說完,就慢吞吞的下榻。往案桌上過去。
秦壽不耐,探手過去一拽,就將人拉到懷裡,並湊到她耳邊輕啄了青絲一口小聲的道,“隔牆有耳。你若露出馬腳,本王可不會管你。”
雒妃一抖,她從他懷裡爬將出來,迅速在另一邊正襟危坐,拿起竹箸就下口。
秦壽悠悠然地看着她。見她吃進一小口的青菜葉子,又皺着眉頭吐了出來,那嫌棄可又不得不吃的神色,倒莫名愉悅了他。
是夜,雒妃霸着牀。下頜點了下外間的榻,對秦壽道,“你去外間,牀是本……我的。”
秦壽冷笑了聲,這人翻臉的速度堪比翻書。他纔剛說,隔牆的耳走了,轉眼她就搶了錦被,並佔着牀沿,不讓他上去。
“息宓,誰揹你進城的?誰掏的銀子住客棧?嗯?”秦壽反問道。
雒妃理虧,但她一直記着母后言傳身教的輸了理也不輸人的道理,揚眉道,“誰讓你背了?誰讓你掏銀子了?”
這種好心喂狗卻被狗咬一口的憋屈,讓秦壽現在就恨不得抽她一頓。
他也不跟她打嘴仗。徑直走過去,猛地掐着她細腰,將人扔進牀榻裡面,自個一臥,就躺了上去。
雒妃撲騰着起身,她力氣比不過,就拿小腳踹他,“下去!”
秦壽長腿一擡,就將她那作亂的腳給壓住,動彈不得,他狹長的鳳眼冷然然地瞅着她,黑神又深邃,“半夜被人擄走,別以爲我會來救你。”
這話成功讓雒妃消停了,她身邊侍衛宮娥都不在,一時心頭不安定,偏生一個秦壽,她也是摸不準的。
她離的遠遠地趟下來,身邊還臥着個人,一時之間,倒睡不着了。
夜半時分,她模模糊糊地嗅到一股古怪的膩香,還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身邊一直安靜的秦壽驀地翻身到她身上,並用手捂着她口鼻。
她一驚,晶亮的眸子瞪大,在漆黑的夜色裡,倒顯出幾分惶惶不安來。
秦壽一頓,心頭莫名,他壓低了嗓音安撫道,“別怕,是迷香,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