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禧殿衆人稱了聲“諾!”都低着頭彎着腰屏息凝視望着腳下的路,退了出去,一下子長禧殿變得格外的幽靜,只有那碩大的寶珠散發着柔和的光,這光卻衝散不去陳玉珊眼裡的嗜血的怒色。
陳玉珊眯起眼睛,眼神迷茫而哀傷望着無盡的夜空,曾幾何時她滿懷憧憬跟期待,想要成爲燕哥哥的妻子,陪他一道坐在那最高處,看盡人間繁華,爲他生兒育女,跟他花前月下,同他一道打造一片錦繡山河,臨老了再把這大燕朝的江山交到她跟他的孩子手中,二人一起笑看日出日落,含飴弄孫享盡天倫之樂。
可是,啪嗒一滴淚水從陳玉珊的眼睛裡落下,她的面部神情變得哀怨兇狠跟猙獰!她從生下就被家人寄予的夢想,她十多年來沒日沒夜爲之努力奮鬥的目標,一夕之間被撕了個粉碎。
他不愛她,他恨他的母后,並將這份恨意遷怒到身爲他的母后的侄女的她的身上。從此長夜漫漫,她孤枕難眠默默掉淚獨自一人坐到天亮。他卻夜夜笙歌,美人在懷,好不風流快活。
好在她有了孩兒,自此後孩子成了她的全部,只要孩子好她就好,他卻連她最卑微的希望都不願意成全。儘管姑母一心護着她跟孩兒,同她一道期盼着她的孩兒能夠順順利利地生下長大,可是她們兩個女人都被他騙了。
這宮裡的女人,若是沒有他撐腰指使,會有何人敢對她這個一國之後下手。她先後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在他的暗示下,兩條活生生的生命就這樣沒有了,這叫她怎能不恨!
咔嚓一下子,那塗了豔紅的指甲花的花汁的芊芊玉手上的指甲,被陳玉珊生生折斷。十指連心帶來的痛楚讓陳玉珊眼裡的淚水滾落下來,可是她心中卻感覺不到那痛苦,因爲這跟她失去城兒跟凡兒的痛苦比起來,實在是不值得一提。
此刻陳玉珊的臉色冷冰冰的,兩隻眼睛像錐子一般直盯着黑茫茫的夜空。直到此刻,大哥的人還沒有來回報,想來燕青雲這個小兔崽子的野種跟他的女人,逃過了此劫。
陳玉珊咧開嘴挑着眉,嘴角笑的妖豔勾人,這樣也好,飯要一口口地吃,燕青雲這個小兔崽子像條泥鰍似的滑不溜丟的,她一直以爲他是毫不破綻的鐵板一塊,而現在。
陳玉珊陰冷的笑聲在長禧殿內迴盪,這笑聲讓人在寂靜的夜感到不寒而慄、毛骨悚然。陳玉珊卻好似未覺,猶自笑得花枝亂顫,淚水狂飆,她要毀了這大燕的江山,毀了這姓燕的子孫,她要這大燕朝爲她的孩子們陪葬。
現在雲兒重傷昏迷未醒,眼看着上早朝的時間就要到了,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可怎麼辦是好?鬼見愁急得團團轉,嘴裡念念叨叨着。
“夠了,老頭別晃了,晃得我頭暈,請問你這樣晃來晃去有用嗎?”肖白彩拿過桌上的瓜子,茶壺,茶杯,放在小几上,倒了一杯茶,涼涼地說。
“莫非你有辦法?”鬼見愁並未發怒,反而是聞言眼睛一亮。
“他有沒有跟他長得相似又值得信任的下屬或者親戚朋友?”
“這個老夫不知道,不過丫頭你這樣問是什麼意思?”鬼見愁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完全跟不上肖白彩的思維。
“真是笨死了,老爺爺我孃親都將話說得那麼明顯了,你竟然還不明白意思!哎,真是人老不中用,連腦子都退化了,只剩下豆腐腦了!李代桃僵你懂嗎?”在一旁坐着的肖寶兒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解釋道。
“小子,你父親都得叫我一聲師傅,尊老愛幼你懂不懂啊?”鬼見愁聽到肖寶兒的話,氣得吹鬍子瞪眼,衝着肖寶兒大吼道。
“夠了,老頭,他不是肖寶貝們的父親,你就不要節外生枝了,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呢!”肖白彩聽到鬼見愁說燕青雲是肖寶兒的父親,勃然大怒,毫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語。
肖寶兒縮了縮頭,他就知道媽咪肖白彩是不會那麼容易原諒他的父親燕青雲的,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雖然他被燕青雲打動了,心中已經原諒了他。但是媽咪肖白彩的幸福他還是把他放在了首位,所以他對燕青雲只能說三個字,那就是“對不起!”
“丫頭……”鬼見愁的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當他看到肖白彩盛怒的臉,最終話到嘴邊還是把它縮了回去。
肖白彩冷着臉,冰冷無情地說:“好了,你不要勸我了,他爲了救我們母子三人而受傷昏迷,我會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幫他守護他的江山,守護他的子民作爲答謝,其他的免談!”
鬼見愁目光黯然,望了望躺在牀上尚在昏迷中的徒兒燕青雲,自古以來情之一字最傷人,旁人如何說都是枉然。鬼見愁長嘆一口氣,無奈地說:“丫頭,老夫就不攙和你們這些年輕人的事了,至於你問的問題還是讓安慶來回答你吧!”
肖白彩聞言,目光冰冷地朝站在角落裡的安慶望去,寶兒說這安慶對她不懷好心,在她昏迷時想要掐死她,被她視爲敵人的人她用不着客氣。
看到肖白彩冰冷如刀的眼神,饒是定力頗深修爲極高的燕青雲的老奴,現在的大內總管安慶還是覺得頭皮發麻,心裡忐忑不安,不敢跟肖白彩的目光對視。
安慶知道,上次他奉了杜貴妃現在的聖母皇太后杜依蘭的命令,對肖白彩下黑手預置肖白彩於死地,已經被肖白彩母子不待見。
耳聽着師尊鬼見愁提到他,安慶不得不硬着頭皮走上前來,彎下腰給肖白彩行禮,畢恭畢敬地說:“娘娘,皇上身邊的確有這樣的人,但是他卻無法處理政務,應對大臣們的刁難,此招甚險,老奴請娘娘三思!”
肖白彩聞言嗤之一笑,冷哼一聲,咄咄逼人的目光讓安慶嚇得縮緊了身子,不停地朝後退,慘白了臉,看到安慶被自己嚇到,肖白彩嫣然一笑,淡淡語道:“你還有其他辦法嗎?兵行險招又如何?總比什麼都不做要來得強。罷了你去把人叫來吧,我且吩咐他幾句。”
肖白彩此話一出,便轉過頭去,望着肖寶兒兄妹,不再言語。
安慶無法,只得應承一聲,退了下去,走出大殿去叫人了。
很快安慶把人叫來了,肖白彩饒有興致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人,這人的言談舉止跟燕青雲十足地相似,想來就是她曾經看過的八點檔的肥皂劇,以及小說中提及的大boss身後的影子吧!
肖白彩輕聲“嗯”了一聲,算是應答這男子的問安,面對着肖白彩如炬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個,這名男子並未露出一絲驚慌之色,而是鎮定自若地站着,不露一絲破綻。
肖白彩看到這男子的舉動,心下大吃一驚,看來古代真是藏龍臥虎,若非她知道眼前站着的男人不是燕青雲,她還以爲燕青雲原地滿血復活了呢?
肖白彩揮揮手,把這名男子叫到跟前,肖白彩把嘴巴貼到男子耳朵旁,在他耳朵邊低語,男子聽着肖白彩的低語,時而皺眉沉思,時而面露釋然之色。
肖白彩一番話說完,只覺得口乾舌燥,坐在椅子上的她,端起她放在桌子上的茶,在衆人面前一口氣把這杯茶給灌到嘴裡,好似尚未解渴,肖白彩自然而然把手遞到了坐在她下首的肖寶兒面前,接過肖寶兒遞過來的茶,再次牛飲。
一連喝了兩杯茶,肖白彩才擡起頭來,望到衆人詫異的目光,撇撇嘴說:“這皇宮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連茶水的味道都差強人意,那麼難喝!”
肖寶兒點點頭,附言道:“媽咪,你就再忍忍吧,等此間事了,我們就回去。”
鬼見愁聽到肖白彩母子二人的對話,想到徒兒燕青雲爲了肖白彩母子三人受的傷,腦海裡浮現出躺在牀上昏迷未醒的燕青雲那張蒼白的臉,不由得氣得指着肖白彩母子怒斥道。
“丫頭,出嫁從夫,女子本就要以夫爲天!雲兒爲你犧牲了那麼多,你怎麼可以過河拆橋,那麼無情!小子,休要說大話,這極品龍井乃是萬金難買,這皇宮許多人窮極一生想要擠進來都不能,你父皇在這裡,你還想要去哪兒?”
肖寶兒挑了挑眉,邪氣一笑,淡淡語道:“老頭若是哪也不許你去,讓你在這皇宮呆上個一年半載,不知你能否做到?”
鬼見愁伸手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接了徒兒燕青雲的飛鴿傳書,十萬火急趕來到京城的這個把來月,他都覺得自己渾身發黴,難受得要死。現在徒兒燕青雲昏迷未醒,這皇宮危險重重,他實在不忍心離去。
可是他頂多忍到下個月的大燕朝的皇宮中秋宴會,若是再讓他呆上個一年半載,光是想想鬼見愁額頭黑線直往外冒,眉頭皺成了馬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