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姬華琬明媚的面色蒼白的像是一張紙,擡頭看着自己美麗的母親。安仁殿前長廊的燈籠光下,唐貴妃如畫的肌膚被朦朧上一層暈黃色澤,歲月當真厚愛這個女子,縱然是風霜摧折,也抹不去屬於她的美麗風采。

“瞧瞧,”姬華琬後退一步,神經質的笑道,“我聽到了什麼大秘密!”

“阿燕,”唐貴妃喚了一聲女兒,上前握住姬華琬的手,“你怎麼在這兒?”皺了皺眉頭,“……這件事是大人的事情,你從前不知道,阿孃說給你聽——”

“有什麼好說的,”姬華琬猛的打掉了唐貴妃的手,目光向箭一樣的射向母親,聲音不自覺的揚高,“你如今說什麼,也抹除不了你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女兒的事實!”

常姑姑伺候在一旁,聞着這個模樣,心中咯噔一下,忙上前端着笑臉勸道,“公主,你誤會貴妃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那究竟是什麼樣子?”姬華琬惡狠狠的瞪着她發泄道,忽的呵呵一聲,發出尖細的冷笑,“我的一生可真是一個笑話,我以爲我只有一個同胞弟弟,可憐他早早死了,如今卻突然知道,原來我的阿孃還給我生了一個姐妹,而那個姐妹竟是平樂郡主!”

“阿燕,”貴妃光潔的額頭深深的蹙起一道痕跡,只覺一道無力的感覺從心底深處泛起,勉強“這事情很複雜,阿孃從前瞞着你你不知道……”

“平樂郡主不是齊王叔的女兒麼?”姬華琬不理會貴妃的話,徑自道,望着貴妃質問,“爲什麼會是你生的女兒?呵呵,”她低頭短促的笑了一聲,“你身爲父皇御封的貴妃,竟和齊王私下裡有一個女兒?父皇在世的時候待你這般寵愛,難道你竟對不起他?”

你胡說什麼?”唐貴妃狠狠打了姬華琬一個巴掌,“啪”的一聲,面上愨怒。

姬華琬捧着臉頰後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貴妃,“你居然打我!”

唐貴妃怔了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又看了看面前的姬華琬,一言不發,一股熱淚猛的流下臉頰。

“你居然爲了那個野丫頭打我,”姬華琬如同魔怔一般重複着,捂着泛起巴掌紅痕的臉怒不擇言,“我是父皇的女兒,你卻爲了那個不知什麼來路的野丫頭打我,父皇若是在九泉之下有知,可不知是不是被你再氣死一次!”

“八公主,”常姑姑痛心道,“八公主,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娘子,你明明知道她最疼你的。”

“大膽奴婢,”姬華琬口不擇言,“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敢這般教訓我?”

唐貴妃倚着殿中的硃色柱子,美麗豐腴的身子不住顫抖,卻勉強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阿燕,”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女兒,“你別怪阿孃。這世上有些事情當真沒那麼簡單。如今已經不是你父皇在世的時候,咱們母女早已成了旁人的眼中釘,如今看着雖然還平安,實則境遇危如稻草。這個時候,咱們應當持靜以對,再不能如從前一般想怎麼發脾氣就發脾氣。平樂郡主的事情,阿孃可以解釋給你聽,你安靜些,別和阿孃鬧脾氣!”

姬華琬此時情緒十分逆揚高漲。這十二年來,她一直以爲自己是父皇最寵愛的公主,深受父皇和母妃全心的疼愛,雖然胞弟姬淄亡去是個難以如今陡然得知母親貴妃居然還有一個女兒,那個女兒竟是上次在樂遊原馬球賽上迎頭狙擊、難爲自己的平樂郡主姬景淳——彷彿自己出生以來固有的世界被顛覆,一股火辣辣的恨意便泛上心頭,紅着眼睛對着貴妃喝道,“你說什麼我都不信!父皇對你這麼好,你居然還惦記着旁的女兒,”她捂着臉頰怨毒道,“我怎麼有你這麼水性楊花的阿孃!”猛的一轉身,從安仁殿外奔了出去。

“阿燕,”唐貴妃驚呼一聲追了出去,安仁殿池下綠水泛波,長廊寂寂,淡綠色的帷幕輕紗輕揚,姬華琬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了轉角之處。她一時之間心中劇痛若灰,身子往後一仰,險些暈厥過去。常姑姑從身邊一把扶住,驚呼道,“娘子,你沒事吧?”

貴妃面色慘白,凝了半響,方緩過神來,兩行眼淚從美麗的臉頰上緩緩流下,“莫非,這是我前半生作孽得的報應麼!”

一輪紅日照在永安宮高翹的檐角上,灑下一片金光。今日乃是中秋佳節,聖人在前朝處理國事,宗室女眷便都進永安宮給太皇太后請安。永安宮熱熱鬧鬧的,宗室晚輩坐着與太皇太后相聚,巧語奉承,在這般一片和樂中,忽聽得一名小宦官在大殿門前高聲喊道,“齊王妃到,平樂郡主到。”

殿中人聞言都靜了一靜,聽見這一雙母女的名字,目光泛起奇怪之色。

齊王姬琛多病閉門在王府養身,齊王妃柳氏伺候在他榻前,很少進宮中請安。平樂郡主姬景淳更是這麼些年來從來沒有進宮請安。今日竟不知怎麼的,忽的一改深居簡出的風格,母女結伴一道進了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衆人目光不由望向殿門之處,聽得門簾啓處,齊王妃柳倩兮攜着一個黃衣少女走入大殿。柳王妃一身寶藍色的親王妃禮服,胸前垂着一串畫珠,柳眉畫目,氣質雍容華貴。她身邊的少女不過十五六歲年紀,身材高挑,眉宇之間揚着一縷英氣,一身黃色裳裙,料子是最上等的仲春羅,腰肢裳裾都收的幹勁利落,形容雖瞧着陌生,也見身形嫋娜,榮光殊勝,猶如一段高爽秋光。

“兒媳拜見母后。”柳王妃領着繼女姬景淳朝太皇太后拜道,“母后萬福。”

“免禮吧!”太皇太后坐在紫檀羅漢牀*上點了點頭,不自禁擡頭深深的看了柳王妃身邊的黃衣少女一眼,笑着道,“這位想來便是平樂郡主了,真是個俊俏的小娘子,往日倒不多見的。”

平樂郡主姬景淳從柳王妃身邊踏上前一步,眉宇一揚,朝着上座的太皇太后和殿中宗室拜道,“臣女姬景淳拜見太皇太后,拜見各位長輩。阿雅從前不懂事,身子不好,少入宮拜見太皇太后,今年春上,總算將身子養好了一些,到了今年,就求着母妃帶着阿雅入宮,太皇太后不會嫌棄阿雅吧?”

“怎麼會呢?”太皇太后笑着道,滿心滿眼都是歡喜。齊王姬琛乃是太皇太后膝下庶子,從前在宮中撫養之時,也是叫太皇太后母后的。因着貴妃入宮之事閉門十餘年,生生的將一個能幹英勇的賢王逼成了閉門不出的閒人。太皇太后雖然偏着親子神宗,不肯出語怪責,心中對於這個庶子心中也是有一分歉疚之情的。如今看着眉宇之間英氣昂揚的姬景淳,自然就多了幾分寬容之心,笑着道,“你便是日日過來,我也喜歡的。”

轉身吩咐安姑姑,“安娘,將我置在寢殿第二層架閣上的那串檀香子手串拿來。”

安姑姑屈膝應了一聲,“是。”捧了一串手串過來。太皇太后捻起手串,笑着道,“這是玄奘大師當年開過光的手串,我日常佩戴,只覺寧神靜氣功效非凡。今日裡難得見着平樂,瞧着這孩子十分喜歡,便將這串手串送給你吧!”

“太皇太后,”姬景淳面上顯出驚容,連忙辭道,“這檀香子手串是你心愛之物,阿雅實不敢受。”

“收下吧,”太皇太后朗聲笑道,“論起來你也是我的孫女,這麼些年第一次見,我這個做皇祖母的若不賞點好東西,如何說的過去?”

姬景淳聞言這話,才福身道,“謝太皇太后,”受了檀香子手串,捧在手中瞧了瞧,見每一棵檀香子都是核桃仁大小,光華鋥亮,顯見得時常有人拿在手中摩挲,便戴在左手手腕上,笑着道,“阿雅多謝皇祖母賜,這手串阿雅很喜歡。”

“你喜歡就好,”太皇太后點了點頭,“小孩子家家,我瞧着平樂已經是養的不錯了,以後可以常進宮來。”又轉頭問柳王妃,“柳氏,齊王身子如何?”

“大王這些年在王府中養病,”柳王妃立在一旁陪笑着道,“這幾日好一些,只是還是見不得風。因此沒有進宮來。”目光慈愛的望着姬景淳,柔聲道,“這孩子身子隨了她阿爺,從小就是個多病的,她如今也大了,今兒個氣色看着還不錯,我想着總要讓她見一見宗親吧,這才帶了她進宮。還請各位叔叔嬸嬸看在齊王和我的面子上,多多教導着她一些!”

“這是應該的,”太皇太后道,“阿雅瞧着也大了,日後談婚的時候,定要告訴老身一身。老身替她好好擇一個少年俊傑,盼着她日後過好日子。其實,照我的意思說,便是齊王,若是身子養好了,也該多出來走走的。”

柳倩兮聞言面上露出些微喜色,起身拜道,“多謝太皇太后。”

“這有什麼,”太皇太后面上露出不以爲然的神色,“論起來,齊王也是該當叫我一聲母后的,我心裡自然惦掛他。”

柳王妃和幾位公主敘了一會子話,在永安宮中坐了一陣子,因離着宮宴還有一段時日,暫時從殿中辭了出來,在宮中隨意走走。姬景淳伴在柳王妃身邊,“母妃,”眉宇之間帶着一絲不耐煩問道,“我們還如從前一般清清靜靜在王府過日子不好麼?今日何必要進宮來?”

“不準胡說!”柳倩兮訓斥道,目光溫和而警告,“這個宮中富貴繁華,我知道,你因爲這座宮廷而失去了一些東西,所以對宮中多有牴觸之情。只是世情如此,你因爲天恩失去了什麼,若想要重新揚眉吐氣,便還得通過天恩將所受的委屈要回來!”

姬景淳聞言,眉宇之間依舊有一絲鬱郁之意,還是低下頭去,柔聲道,“母親,阿雅知道了!”

“好了,”柳倩兮伸手拂了拂姬景淳鬢邊的亂髮,微笑着道,“阿雅,母親希望你快快樂樂的,宮宴要到申時,如今還早,這太極宮中也有憑多景色,比王府強上不少,你可以好好走走。”

姬景淳柔聲道,“多謝母親。”

傍晚的秋風吹拂過柳倩兮寶藍色的王妃禮服。柳倩兮立在長廊一側,瞧着姬景淳鵝黃色的背影消失在,如同一隻輕快的蝴蝶在菜花中飛舞,美麗的眸子在蒼茫的暮色中露出一絲淒涼美滿的意味來。

太極宮宮道寬芒,姬景淳漫步在其上,偶爾有鴨黃縑夾衣,緗色羅衫裙小宮人經過,雖然不認識平樂郡主,但瞧着姬景淳的服飾,也知道這是位宗室貴女,恭敬的福身參拜。

西海池畔,阿顧從江太妃處辭了出來,便又尋了十公主,二人坐在鞦韆上敘舊說話,遠遠的望見姬景淳,不由眼睛一亮,笑着招手道,“平樂姐姐!前些日子樂遊原一別,惦記着姐姐風采,心中想念,沒想到今日又遇到你!”

姬景淳點了點頭,瞧着面前一雙天真女童,目光閃過一絲柔色,喚道,“十公主,顧娘子!”聲音清冷。

姬紅萼聽着阿顧的稱呼,便知道面前這位是自己的堂姐平樂郡主了。睜大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望着姬景淳,笑着道,“原來是平樂堂姐,我和阿顧交好,也曾聽阿顧說起當日樂遊原之事,心中仰慕的緊。只是……”頓了頓,疑惑問道,“這麼些年,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呢?”

姬景淳聞言垂頭頓了片刻,方笑着道,“我從前身子不好,只在家中養病,少出門來。所以見的人少,今年我身子大安了,這纔出來走走。”

阿顧面上的笑紋微微裂了裂,想起當日樂遊原上被姬景淳一箭射落的大雁。鏡子湖邊的那場馬球賽,與賽的各位少年郎君都是長安貴介郎君,球藝超羣;便是使手段上了場的八公主姬華琬和魏縣主姬絃歌,球技也頗爲不俗。姬景淳能夠在那場馬球賽上脫穎而出,用高超的球技迎面攔擊姬華琬和姬絃歌,可見得這些年曾在馬球上下過的功夫。這樣的人居然說自己從前身子不好,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原來是這樣。”姬紅萼面色卻十分正常,微微一笑,笑着道,“邀天之幸,堂姐如今身子好了,咱們堂姐妹也該好好親香親香。我聽說平樂堂姐的馬騎的不錯,待到日後我出宮去,咱們一處到樂遊原上騎馬玩耍!”

姬景淳微微一笑,瞧着十公主,姬紅萼今年不過七歲,臉蛋圓圓的,眉宇之間帶着一縷英氣。她雖然因着身世原因極其敵視八公主,但對於自幼不得神宗寵愛的十公主卻沒有多少情緒。瞧着十公主形容可愛,心中不由生出一絲喜愛之情,笑着點頭道,“如此甚好,那我就在宮外等着十妹妹大駕了!”

時至傍晚,太極宮天邊鋪起了絢爛的晚霞。柳倩兮在霞光中漫步走到千步廊旁,千步廊的菊花在秋風中熱烈盛放,在蕭瑟的秋風中微微搖曳,燦爛吐光,猶如遍地黃金耀人的眼。一位頭髮花白的太妃穿梭在菊花之間,將最後一株菊花澆了水,方將手中噴壺交給了一旁侍女,用銅盆淨了淨手,從菊花叢中走了出來。

柳王妃瞧着太妃,點了點頭,喚道,“太婕妤。”

“我今日進宮,隨意在太極宮中走走,沒想到在這兒遇見太婕妤。”

蔣太婕妤擡起頭來,微微一笑,“原來是齊王妃啊!”

秋日高遠,蔣太婕妤心情孤淡,本只是想在千步廊找一個清靜,此時見了齊王妃過來,有心想只稍寒暄幾句,便找個藉口走開。卻聽齊王妃笑着道,“這千步廊的菊花開的真盛,我瞧着這般菊花盛放景象,竟不自覺想起咸宜公主來。”

蔣太婕妤本有心走開,聽見齊王妃提起了自己的亡女咸宜公主,腳下腳步不禁一僵,竟似是粘滯在原地,再也邁不開步子了!

柳王妃望着廊下的一株大禮菊花,目不斜視,“咸宜公主深的先帝寵愛,我未出閣的時候,也曾在宴會上覷過咸宜公主的一二風姿。咸宜公主素來愛花,春來喜桃,秋中賞菊,至於夏日的蓮花、冬日紅梅亦是心中愛物。秋月團圓,千步廊的菊花開的正是最盛的時候,太婕妤到這千步廊來,只怕是觸景傷情了吧!”

千步廊畔的菊花在秋風中開的十分茂盛。柳倩兮說的聲音平平淡淡,落在蔣太婕妤耳中,猶如心中驚雷。一時心中大慟,險些滴下淚來。硬生生的忍住了, “是啊,若是咸宜如今還在世,怕是孩子都已經大了!”

她昂起頭看着面前的女子,“今日中秋月圓,永安宮中宮宴盛大,滿宮上下,怕只我一個母親記得早早去了咸宜。王妃今日巴巴在我面前說起這些,不知有何所求?”

柳王妃轉頭看了太婕妤一眼,微微笑道,“瞧太婕妤說的,我不過是在宴前在宮中走走,不過是天上月色好看。”

一輪明月懸在空中,照下來,照在太極宮檐脊上神目清靈的吻獸之上,清泠泠的,猶如一場幻夢。

藏藍色的夜幕籠罩了整個長安,一輪明月懸掛在天際,將明亮的清光灑在太皇太后命人將宮宴設在露天外。一盞又一盞懸掛的宮燈將苑囿照耀的如同白晝,一個個宮人端着餐盤上前,將美味的菜餚放在衆人面前的餐桌上。

聖人姬澤從前朝過來的時候,衆人都起身拜道,“見過聖人!”

“都起來吧,”姬澤揚起廣袖柔聲道,“衆位並非臣子,而是家人,今日中秋佳節,自當好好聚一聚。咱們今日只敘家情,不論國事。”

衆人都恭敬謝道,“謝聖人。”這方重新在坐榻上坐下。

中秋團圓,皇室之中也講究團圓,這場宮宴人到的極齊。神宗皇帝留下的太妃坐在園子右後側的一塊地方。貴太妃坐在太妃之中的最上,瞧着坐在太皇太后和聖人上座正對面,挨着齊王妃柳氏的平樂郡主姬景淳,美豔濃秣的容顏面色微微發白。

貴妃當年拋夫棄女入宮的往事,宗室中大多知曉。貴妃盛寵六宮,齊王府深居簡出,幾乎不出現在長安權貴人前。時隔多年,唐貴妃和平樂郡主以先帝遺妃和齊王郡主的身份同時出現在中秋宮宴上,宗室都是有着一副大心胸,見到容色高淡、初次出現在宮宴場合上的平樂郡主姬景淳,眉眼之中沒有出現任何意外神情,彷彿只是見了一個普通的小輩,笑容可掬。

魏王姬坤笑着問道,“平樂侄女今年也快及笄了吧?”

姬景淳從坐榻上站起來,“侄女兒今年十四了。”

“十四歲,”魏王嘆道,“時光過的真快。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我到齊王府抱過你的,一晃眼,你都已經這麼大了。既然如今身子大好了,便常常出來吧!”

姬景淳起身,笑着謝過道,“多謝伯父教誨。”向着魏王飲了一盞飲子,在齊王妃身邊坐下,擡起頭,看着宮宴上的衆人。

大周因着應天女帝曾經大肆誅殺的緣故,宗室人丁不旺,宮宴上的坐客不過數十人。姬景淳握着手中飲子,目光落在宴會西北角的一處地方,仔細觀看着先帝神宗太妃。

能夠嫁入皇家的女子,俱都是姿容豔妙的。縱然是先帝留下來的妃嬪,亦都是年紀不大,今日宮宴之上着着色澤不太豔麗的宮裝,爭奇鬥豔。其中一個素青色宮服的女子坐在上首,身材豐碩,面白如雪,嬌美容色如同春風中嬌美的芍藥,豔麗濃秣,隱隱的望着自己,待到見了自己望過去,忙轉過面去,避開自己的目光。

她想來,這便是她那個狠心拋棄襁褓中的自己的母親——聞名天下的唐貴妃了!

姬景淳心中五味雜陳,握着琉璃盞的手上用力,指尖都被握的發白。她身邊的一旁,柳王妃注意到了,飲了一杯五色飲,小聲囑咐她,“噤聲。”

“這兒宴上的都是總是,你若是露了痕跡,你就輸了!她都能撐的住,你難道反而撐的住麼?”

姬景淳平復了一下心中情緒,低聲道,“母妃囑咐的是,阿雅知道了!”

月光照在太極宮花團錦簇的花臺上,宮宴之上,魏縣主姬絃歌容顏嬌美,坐在八公主的身邊,瞧着姬景淳受人關注的模樣,不由的想起當日樂遊原上自己與八公主姬華琬馬球場敗北的經歷,悻悻道,“瞧她那個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爲她不是個郡主,竟是個公主呢!”

八公主姬華琬心中有事,聞此言渾身一震,含糊的應道,“嗯!”

“今兒驪山的楓葉極美,”姬絃歌飲了一口飲子,笑着道,“阿燕,過些日子咱們一塊兒去驪山賞紅葉,在驪山住上幾日,你說可好?”

“嗯。”

“那可真好!”姬絃歌聽了姬華琬應聲,頓時喜上眉梢,“我早就讓人安排好了,咱們定能玩的十分開心。”末了,擔憂問道,“只是阿燕,你要在宮外外宿,可請的得太皇太后和聖人應允麼?”

“嗯,”姬華琬回過頭來,茫然問道,“你說什麼!”

姬絃歌的笑容頓時一僵。

宴到中旬,姬華琬瞧着姬景淳不爽,索性避了出來,在園子裡透透氣。魏縣主跟着出來,朝着姬華琬惱道,“八公主,你這又是怎麼了?我難得進宮赴宴,巴巴的來尋你做耍,你就這般給我臉色看?我什麼時候得罪你了麼?”

姬華琬今日心中氣鬱,沒有精神和姬絃歌尋趣,又不想得罪好友,只得隨口敷衍道,“沒什麼?”

她面上神色鬱郁,便是姬絃歌神經再大條,這時候也瞧出了姬華琬有心事,眨巴眨巴眼睛,挽住姬華琬的手,柔聲道,“阿燕,你可是有心事?咱們姐妹是什麼感情,你還有事瞞着我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姬華琬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姬絃歌追問。

姬華琬想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將姬絃歌召到耳邊,輕聲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上次咱們在樂遊原上遇到的那個平樂郡主姬景淳——”

“姬景淳怎麼了?”姬絃歌問道。

話語在姬華琬口中轉了轉,終於忍不住心中鬱氣,脫而而出道,“我到今日才知道,她竟是我姐姐。”

“什麼?”姬絃歌愕然。撥了撥耳朵,“我沒有聽錯吧,阿燕,你是不是傻了!”

“纔沒有。”姬華琬受此一激,一股腦兒將剛剛在安仁殿聽說的秘事說了出來,“我聽我阿孃說了,我阿孃在入宮之前,先是齊王的齊王妃。她生了姬景淳之後,才遇到阿爺,被阿爺接進宮來。從這論起來,她的確算是我的半個姐姐。”

姬絃歌將事情在心中過了一遍,方嘆道,“原來如此!”面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我上次回去之後也曾問過阿爺,阿爺訓斥我說有些事情不許多問。我說呢,難怪那姬景淳剛滿兩歲的時候,就能夠被封爲郡主。”

按照大周宗室制度,只有皇太子的女兒能封郡主,一般親王之女只能封爲縣主。魏王姬坤今上皇叔,執掌宗正寺,管理皇族六親屬籍,位高權重,姬絃歌乃是他最小的幼女,深受寵愛,到了及笄之年,也不過能封一箇中規中矩的縣主。齊王姬琛多年少出現在人前,既無深厚皇恩,也無擔任要職,他的女兒姬景淳卻越過了宗室衆位堂姐妹,早早被封做郡主,自然是因爲生母唐貴妃的緣故。當日唐貴妃初入宮,日夜思念親女,啼哭沾滿紅痕,神宗皇帝心疼愛妃,便隆重加恩其留在齊王府中的女兒,封其郡主高位,賜平樂美號。尚在襁褓中姬景淳因着有一個擅寵六宮的親生母親,自然先帝不吝於賜給她一個郡主位了!

“怎麼,”她翹着下巴瞧着姬華琬,巧笑道,“咱們的八公主是要和她姐妹相認麼?”

“怎麼可能?”姬華琬尖叫道,“她是個什麼東西,也配!”姬華琬咬牙切齒,精緻的容顏因爲猙獰的神情顯的有些可怖,“我是先帝的女兒,正正經經的金枝玉葉。先帝在世的時候,最疼我這個女兒。她是個什麼東西,有她在這個世上,我的身上就如同沾着恥辱一般,渾身不自在。我恨不得她死的乾乾淨淨的纔好。更不要說,上次在小鏡臺上,我們之間還有些過節了!”

“這樣啊,”姬絃歌笑道,“阿燕若是真的討厭她的話,我去幫你出氣可好?”

作者有話要說:被移動擺了一道。

安裝寬帶,配套的機頂盒贈送套餐一直沒有到位。我天天跟10086交涉,10086查了又查,查了又查。說要是給我重新辦業務,然後配套贈送機頂盒。然後昨天一個電話後,它……把我的寬帶給停了,說是要先停,重新申請,重新辦寬帶,然後再贈送機頂盒……時限,本星期內!

呵呵呵呵,昨天回家發現沒有寬帶,好想噴他們一臉!……xx停我寬帶倒挺利索,重新辦起來就非只肯給本星期內的時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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