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意外
刺目的電光在谷劍秋的手中劇烈閃爍，桌子上擺着被拆開的火箭揹包。
bs2掃描陣列的外形是一隻茶色的泡盔，帶上一根筷子粗的黑色天線。整個改裝過程也不復雜，只要把天線的線路和揹包電機接到一起，再用泡盔替換掉原本護目式的信號玻璃就好了。
火箭揹包原本是有一塊信號玻璃的，可以起到掃描雷達的作用，款式在母星允許進口的標準裡也算得上先進，但和bs2掃描陣列比，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上次在天兵機上，谷劍秋已經完成了一部分針對火箭揹包的升級改裝，現在只是收個尾，花不了什麼功夫。
但這個收尾工作必須做。
這個高六渾，比起初設想的還要棘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即便只是驚鴻一瞥，但谷劍秋當場就斷定，高六渾一定攜帶了大功率的電子力場武器！
從外表看上去，他除了機動甲以外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居然赤手空拳面對蛋人，這本身就不合情理，對於人類天官來說，這種行爲不是託大，是找死。
越是大心電者，越是會合理利用自己的每一點心電用以搭配裝備，生怕有一點浪費。再結合他幾次從蛋人的導彈式衝擊中逃生，還有那種肆意妄爲，誇張到掃街的心電力場，谷劍秋就知道自己的判斷一定沒有錯。
因爲射程太短，電場類武器在太空戰場上一直很冷門，只有一小部分專門修習了心動念力的天官會考慮採購和裝備。
可對於天生心電質量就高人一等的變異心電者來說，電場武器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選擇，高六渾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一個II級天官，利用周身發射的力場，居然可以做到徒手偏離幾馬赫的導彈衝擊，簡直就是非人類。
不僅如此，谷劍秋合理推斷，高六渾應該還具備相當強悍的醫療能力，例如利用力場強行復蘇心臟，控制血液流動，閉合傷口等等，這需要學習一些人體結構知識和反覆練習，但不是什麼難以做到的事。搭配高級藥物補給，心動念力可以在幾十分鐘內把一個瀕臨死亡的人治癒如初。
換句話說，不能指望蛋人的全軍覆沒，可以給這隻逃兵帶來太多傷亡，只要簡單休整，這隻隊伍就能恢復全盛的戰鬥力。
“放棄常規的槍炮和冷兵器，把大部分心電利用在電場武器上，在形勢複雜的當代戰場上，這的確是是一個可以最大化發揮變異心電威力的裝備方案，猜的沒錯的話，高六渾那臺天兵陸式上，一定同樣預留了至少一個高槽位，用來安裝電場武器。真要那樣的話，他就更難對付了。”
谷劍秋喃喃自語。
眼下谷劍秋要面對的戰場環境。其實是火箭揹包最不擅長的類型，即複雜地形和強幹擾的力場武器。
火箭揹包一個加速動輒就是幾百米，在海濱和天空戰場自然如魚得水，可在充斥樓羣和玻璃天幕的衛星堡壘，火箭揹包就難以施展，很容易撞地或撞樓，谷劍秋可沒有蛋人的堅硬外殼，蛋人撞在地上無事發生，谷劍秋撞在地上是要人命的。
所以火箭揹包必須減速。
干擾力場就更加致命，他不僅會讓火箭揹包的動力方向失準，還可以干擾銩刀射出的幻影銩粒子流。
所以才需要bs2掃描陣列，這種多波束的相控陣射電，能一定程度上抑制力場干擾，至少可以保證幻影銩刀在高六渾的變異心電場中不至於潰散不成型。
如果焦恩肯把天兵伍式交給我駕駛……
這個想法谷劍秋只在腦子裡過了一圈便扔掉了。
幾乎不可能。
天兵系列的神機，至少要佔據使用者五十點心電，自己要再嗑一罐c級以上的負荷素才能達標，提出這種要求，焦恩只會當自己沒睡醒。
改裝過程非常順利，只花費了大概三十分鐘，谷劍秋重新把揹包穿在身上，又從桌子上的雜物格里抽出一張地圖，沒怎麼費勁就從上面找到了佛口關的位置。
“真的在佛口關麼？”
谷劍秋有些遲疑起來，他對焦恩的部署是大體認同的，只不過……
玻璃爆破聲和槍聲同時響徹昏暗的街頭。
谷劍秋把地圖胡亂對摺了幾下揣進褲兜裡，沒有貿然走出房間，只是站在牆邊，解開揹包頂部的卡扣，取出泡盔戴在頭上。
淡綠色的網格輪廓很快在谷劍秋的視野前匯聚成型，散落各處的黃色人形，街上淡紅色的槍炮和武裝汽車，谷劍秋的視野可以隨意拉近和放遠，即便隔着牆壁，谷劍秋仍然能察覺到人形的腹腔起伏和他嚴重的肺部結節，甚至他手裡爆彈步槍的剩餘子彈。
全知也莫過如此。
範圍大概是兩公里左右，如果是末那識的修行者，這個範圍還能翻倍。
谷劍秋如是想着，手邊的門砰地一聲被砸開，他上前摟住對方的脖子，奪過對方手裡的老式步槍，轉身朝大廳三連射擊，精準命中了一名在外策應的槍手，然後從身前已經被扭斷脖子的靈教徒腰上摘下彈夾，重新裝彈，緩步走出汽修店，以門廊石柱做掩體，先是一輪搶射逼得對方不敢冒頭，然後端着步槍默默等待。
短暫的僵持後，又是兩聲槍響，隨即是悶哼聲。
谷劍秋丟掉手裡的步槍，回到汽修店裡，從櫃子下面找出急救箱，翻檢着能給窩在櫃檯裡中槍受傷的老闆娘處理傷口的器械和藥物。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還不到一分鐘，也無甚驚險激烈，甚至中彈倒地的老闆娘還沒反應過來，仍舊顫抖着端着自己的榴彈槍，左顧右盼才發現這夥四人的汽車匪徒已經全被擊倒了。
很快，谷劍秋找齊了藥物，快步走到老闆娘身邊，用鑷子爲她取出子彈幷包扎傷口。
“我能借用你的爆彈步槍麼？”
谷劍秋詢問。
“可，可以。”
老闆娘瞠目結舌。
“謝謝，我看後院有個地下倉庫，你還是先躲一躲吧，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保住命纔有以後。”
聽到這話的老闆娘當即搖了搖頭，咕噥了兩句什麼。谷劍秋也沒在意，抓過老闆的爆彈步槍，退彈又上膛，檢查沒有問題以後，拎着步槍快步走出了汽修店，擡手一顆子彈爆掉了陰影裡一個打着赤脊，鬍子花白的槍手的腦袋，然後坐上髒兮兮的破爛武裝車，拎起車上一個胸口中槍，還有一口氣的靈教徒的脖領，質問道：“你們接受的命令是什麼？”
對方虛弱地嘴脣翕動，但說出的並非通用語，谷劍秋只能通過心電波動判斷出是在辱罵自己，似乎還夾雜着一些宗教用語。
他捂住對方口鼻，別住脖子一扭，對方的心電當即漸沒。把兩具屍體推下了汽車以後，谷劍秋在車上翻找了一陣，終於找到了一張破爛的簡易地圖，車載電臺的沙沙作響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連串古怪的音符從電臺裡竄了出來，接連重複了四五回。
他盡力辨認電臺裡的音符，只聽懂城區和超度兩個關鍵詞，又仔細辨識地圖上的符號，和自己褲兜裡的城區地區對比，但最終沒找到別的頭緒。
嘟拉~
一聲短促的電波聲從谷劍秋的揹包裡傳了出來，緊跟着居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邵！他們在搶金庫！你在哪兒？他們發現我了！”
又是一聲短促的電波，再也沒有聲音。 谷劍秋立刻從揹包裡取出無線電，企圖回撥過去，但沒有迴應。
那個聲音是，費舍爾？
谷劍秋想起了那個與自己有一面之緣，左眼鑲嵌碧璽寶石的女人。
她應該是慌亂之下點錯了頻道，把原本打給朱邵的私人會話發到公共頻道里了。
嘟拉~
“怎麼回事？誰的聲音？”
焦恩的大嗓門傳了過來。
谷劍秋不再遲疑，擰動汽車鑰匙，往金庫的方向駛去了。
——
一枚炸彈自紅色飛艇上被拋至地面，頓時在公路上炸開一個一米多長的陷坑。
機炮的集束火力不需多費力，便把飛艇集羣撕扯開一個老大的缺口，朱邵甚至能觀測到一名靈教徒自墜落的飛艇上摔到地面，滾了兩滾，噴出一口血便不再動了。
“不太對勁啊。”
朱邵皺起眉頭，喃喃自語。
距離靈教徒攻破城區，已經過去四十多分鐘了，可那些傲途梟分子始終沒有露頭，費舍爾的情報明明說，對方是一羣在幾分鐘以內就消滅了超過二十臺防爆單兵的超級暴徒，可眼前這些人駕駛飛艇和武裝飛機，架着機槍衝鋒的靈教徒，根本就是一羣武裝農民嘛。
聽說鄭元福也被靈教徒俘虜了，他畢竟是金茉莉的王子，又是麥當奴的實權董事，身邊的安保力量不可能太弱，怎麼說也有幾個正牌的II級天官吧？就憑眼前這些傢伙？
頻道里傳來徐大友的聲音：“這不是挺好的嘛，金茉莉這種小國家，能應對什麼了不起的海盜？我看是你那個姘頭故意誇張了這些海盜的戰鬥力吧，女人的嘴怎麼能信？”
焦恩出動戰術無畏協防佛口關，是依據上一個《十年海棠-茉莉神機部隊地位協定》中對於緊急情況的條例：金泰華空間站面對不可抗力，包括極端天災，海盜暴恐，敵對國家入侵等情況時，如當地部隊無法應對，經金泰華董事會授權，海棠序列軍可以直接入駐並協防這一條，才合規出兵的。所以徐大友才這麼說。
朱邵沒理他，自打錢少卿出了事，倒賣天兵機上藥物的事曝光，兩人算是徹底翻了臉，這幾天徐大友似乎有意軟化兩人關係，偶爾會主動搭話，但朱邵權當聽不見。
“真是個少爺脾氣。”
徐大友心裡不滿地罵了一句。
這一會兒的功夫，這些匯聚到佛口關的靈教武裝再次潮水般退去，這半個小時他們一共組織了三次進攻，但無一例外在兩臺戰術無畏面前敗下陣來，拋下幾具飛機殘骸和屍體就倉皇逃走，連徐大友也覺得有些無聊，甚至打起了哈欠。
目長不知道收了麥當奴董事會多少錢，居然下命令把序列軍珍貴的彈藥浪費在這些農民身上，說到底，金泰華不是已經賣給花旗了麼？和海棠還有什麼關係？我們可是要奔赴白帝戰場的……真是……
嘟拉~
“邵！他們在搶金庫！你在哪兒？他們發現我了！”
嗯？
徐大友頓時精神起來。
什麼情況，那婆娘發錯頻道了？這下有好戲看了！她剛纔說什麼來着？
嘟拉~
“怎麼回事？誰的聲音？”
果不其然，焦恩的質問如影隨形。
朱邵卻臉色難看，他沒有理會焦恩的質問，反覆撥打起自己的備用無線電，但費舍爾始終沒再接起。
“朱邵！是你的信號麼？”
朱邵嚥了口唾沫，面對焦恩的質問，幾次把無線電放到嘴邊，嘴張了半天，最後卻一咬牙，直接切斷了頻道聯繫，轉而對徐大友發起了個人會話。
“怎麼了？”
“跟我去金庫。”
朱邵語氣悶悶。
“你他媽瘋了？”
徐大友聞言目瞪口呆：“你知道你這是什麼行爲？你這是擅離職守，算逃兵！”
“剛纔的話你沒聽到麼？傲途梟人在金庫！我們中計了！”
朱邵的音調高昂起來。
“不，不對，是目長中計了。”
他目光閃爍，居然發動了戰術無畏，獨自離開了陣線。
“一句話，跟不跟我走？”
徐大友臉色數變，猶豫半天，最後也發動了戰術無畏，跟上了朱邵。
“如果目長怪罪下來……”
“我來頂！大不了鬧到我舅舅那兒！”
朱邵大聲迴應：“抽調序列兵幫私人空間站打海盜，他難道就乾淨麼？”
趁着靈教徒退卻，兩臺血紅色的戰爭機器再次開拔，往城區金庫的方向進發了。
……
“媽的！”
噠噠噠噠噠~
長髮男子雙目血紅，撿起地上的機槍，把一彈夾的子彈全部傾瀉到地上的屍體上，血肉頓時零落成泥，幾乎不成全屍。
“好了。”
魏平書制止了對方，他手裡捏着一個序列軍的無線電，上面除了編號，還有朱邵的姓名。
“這是巫女學會的靈媒……她應該跟我們很久了，這次是我們不小心，動作快點，也許還來得及。”
他抿了抿嘴，地上的女人臉上全無血色，雙目圓睜，似乎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