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殤不怒反笑,“齷齪的渣滓!蕭安寧,我要殺了他!”
他明明在笑,聲音卻極冷,那種深埋身體深處的怒氣竟然令蕭安寧都感覺有些不寒而慄。究竟,步銘送了什麼,會讓他如此震怒。
蕭安寧想要從雲殤手中取過禮盒,手背卻被雲殤重重按住,不肯給她。
溫熱帶着些粗糙的感覺傳來,蕭安寧淡淡一笑,仰頭看他,眉眼中間熠熠閃爍:“再齷齪的東西,我也敢看。你怕我不夠堅強嗎?”
雲殤深深呼吸,臉色陰沉地能滴出水來,又過了幾秒,才緩緩鬆開手,任蕭安寧從自己手裡取走了禮盒。
一看到禮盒中的東西,蕭安寧儘管早有預感,卻還是臉色一白。
兩樣東西——一張照片,一件a罩杯的女性內衣!
渾身一股冷血滾遍全身,巨大的恥辱感襲上頭腦,良久,她才勾脣一笑,譏誚地說:“是我14歲剛發育時步銘送我的內衣!”
而照片……
蕭安寧感覺冷意襲上齒冠,已難以啓齒。
那是她初入龍殿時,不着寸縷步銘親自爲她檢查身體時的一張照片,每個特工都是如此!
意味着,在你進入帝焰龍殿那一刻時,你的身,你的心,都已全部歸屬龍殿所有,那個地位最高的接收者,便是——步銘!
緊緊握起拳頭,雪白的貝齒緊緊咬住脣,眼睛裡倏然盪漾起一層霧氣,心尖,彷彿被什麼狠狠刺了一下,流淌出恥辱的鮮血來。
步銘,很好,永遠都懂得如何去利用人心!
這次,他早知道雲殤會看這份禮物,故意送了這兩樣東西來,明明白白的告訴雲殤,她——蕭安寧曾經這樣屈辱在他面前纖毫畢現,無所隱瞞!
他永遠是她清白的佔有者,而云殤只是一個收拾他玩具的後來人!
這是羞辱,對蕭安寧背叛自己毫無掩飾的羞辱!
也是對雲殤的炫耀!
身子微微顫抖着,蕭安寧從未知道自己也有這麼永遠也不想面對的一刻。
屈辱,那是無法磨滅的屈辱。
哪怕這一世重來,還有這些東西提醒着自己,曾經和步銘有過怎樣的羈絆!
似乎,渾身血液已經凍僵了所有神經,她處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那裡沒有盡頭,只有黑暗和行屍走肉。
忽然,下一個瞬間,蕭安寧身子猛地一輕,跌落到一個堅實有力的懷抱裡。
她擡眸,看到男子雪色容顏上,黑魆的眼眸充滿狠戾,卻也有着沉沉的隱痛,微有些粗糙的指腹,就這樣輕輕在她眼角揩過。
他們緊密相貼,甚至……都能聽到他強有力的心跳聲……那麼快,隱忍着怒氣!
“見笑了。我以爲我可以……”她在他懷裡,悽然自嘲。
“不要說話。有我在!”他眉眼間全是沉痛,那痛是將滔天的怒狠狠壓在心底的恨!
步銘,你是天底下最無恥的男人!
竟然用這種變態、無恥的手段,去做這樣下三濫的事!
好,很好!
雲殤將蕭安寧的頭,緊緊按在自己懷中,有力結實的大掌緊緊撫着她的肩膀,他說不出什麼更多心疼安慰的話,只能將她狠狠抱緊,恨不能揉進骨血。
蕭安寧咬着脣,雙手緩緩伸出,抱緊了他的腰……
有我在,你什麼都不用管。
只要在我懷裡。
“我只軟弱這一次……”蕭安寧喃喃道。
雲殤低眸看着她。
看着她不好意思地將溼潤的眼抵在他的胸前,抹去那殘存的霧氣。
“我說過,不要說話!”猛然低頭,泯然的薄脣瞬間逼近,霸道而又強勢地封住了她囁嚅的脣。
蕭安寧瞪圓了雙眼,感覺到他痛怒的氣息,和以前的吻,明顯不同,是溫柔卻又掠奪,還有那靜默下深深壓抑的熱烈。
時間很短,如此熱烈卻又一觸即走,他離開她的脣,大掌掌住她的後腰,一字一頓地命令道:“乖,聽話!”
蕭安寧只覺得滿心都被那深沉的愛意包裹的嚴嚴密密,似乎呼吸都有些滯澀,她茫然點了點頭。
隨後,闔上眼睛,抱緊了他的腰,一動也不想動。
兩世爲人,她都習慣了單打獨鬥。
特別是此生,活着便是以復仇爲唯一目的,堅強、冷漠、疏離,拒絕任何人的靠近,爲的都是逼自己站在不勝寒冷的高山之巔。
這樣,就不會再回頭望,不會再受傷害。
可是,步銘這一次,真的是將她的傷疤血淋淋的揭開,他太懂得怎麼打她的七寸,那樣毫不掩飾的羞辱,讓她渾身血液都差點凝固成冰。
是眼前這個男人說:有他在!她纔可以第一次有一個堅實有力的肩膀,讓她依靠,不再此生無依!
“休息一會兒。”雲殤打橫抱起她,眼底深沉將懷中少女身影悉數納入眼中。
此生,他要用盡所有將她疼愛,再不讓她有這樣虛弱無力的時候。
這樣的她,竟然如此讓他心痛,直到無以復加!
“嗯。”蕭安寧膩在他懷裡,埋着頭,“我不吃飯了,晚上十點叫我起來。我會繼續戰鬥!”
“你不聽話?”男人眉眼顯然微怒。
“不是,我答應了俞子河。今晚,親自去給羅靜平送一面追魂幡。”
想到之前羅靜平之間無數次針對蕭安寧的陷害、暗殺,雲殤臉上也是一凝,想了想,說:“別累着。”
“知道。”極度的疲憊感襲來,蕭安寧終於聽話的合上了眼皮。
她,期待着今晚的一切——
平安居。
羅靜平這些時日來,第一次精心畫了妝,眼底黑眼圈塗上淡淡的一層亮粉,臉頰上也淡掃了一層紅暈,整個人看起來,就如往日那樣,看起來既貴氣又精神。
她不想自己的女人看到自己的病容,她要用最好的狀態去迎接女兒的迴歸!
她有些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幾乎可以用坐立不安來形容,一會兒在椅子上坐下,一會兒又站起身來,來回在屋子裡逡巡。
說好十點鐘,俞傾城就會準備回到象府,可這會兒鐘錶的指針已經指向十點三十五分了,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撥打俞傾城的手機,原本接通的狀態又變成了“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簡直要將她逼瘋了!
不會半路出什麼事吧?
羅靜平總感覺腦子裡有兩個聲音像在打架似的,一會兒這個聲音說“沒事”,一會兒另一個聲音說“有事。”
腦子裡還有根弦也越繃越緊,馬上要繃斷了似的。
當蕭安寧走進平安居的時候,正撞見羅靜平坐立難安的樣子。
她勾脣一笑,說:“大夫人。”
聽到她的聲音,羅靜平猛然轉過身來,見鬼一樣地盯着她。
“你爲什麼在這裡?誰讓你進來的?”羅靜平有些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蕭安寧一笑,“怎麼,大夫人不歡迎?俞總管說,今晚是首席回來的好日子,特意讓我護送她到平安居。”
羅靜平一聽,看了外面一眼,什麼都沒有,猛地衝到蕭安寧面前,瘋了一樣抓着她的肩膀,猛烈搖晃着,“傾城在哪兒,她在哪兒?”
蕭安寧輕飄飄地擡手,說:“擡進來。”
外面不知從何處冒出兩個人,擡着一張擔架走了進來,上面少女面色蒼白,長髮順着擔架散落下來。
一雙眼睛緊緊地閉着。
“傾城,傾城——”羅靜平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瘋狂地衝了上去。
她使勁拍着俞傾城的手,觸手冰涼,竟然像死人一樣毫無反應。
“傾城、傾城,你別嚇媽媽,快醒過來看看媽媽,你已經回到媽媽身邊了,快醒過來——”
夢裡那些恐怖的關於俞傾城死去怨恨自己的景象,突然再次出現在眼前,和現實交疊在一起。
羅靜平思維一下子混亂了,她努力想要拂去眼前夢境般的景象,可怎麼也做不到。
她瘋狂地低下頭去,捧着俞傾城的額頭、臉頰親吻起來,試圖通過這樣的親密接觸,找到那富有生氣的感覺。
可是,俞傾城一動不動,無力的雙睫仍然緊緊的閉着,面色蒼白的像雪一樣,在燈光下發出滲人的白光。
“蕭小姐……”擡擔架的兩個人,無語地看了看蕭安寧。
俞首席只是因爲重度疲憊睡過去了,大夫人爲什麼要有這樣瘋狂的反應,似乎有點變態的過激反應。
再說了,大夫人這樣不顧一切地衝上來,又搖又撞的,他們擡着的擔架本就是高硬度金屬做的非常沉重,現在,幾乎都有些扛不住這樣的衝撞重量了。
蕭安寧頷首,“你們將擔架放下,將俞首席抱到牀上吧。”
“是!”
兩個屬下放下擔架,剛要將俞傾城擡起來送到臥房,只聽“啪”的一聲,羅靜平的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在兩個人的臉上。
火辣辣的痛!
“誰准許你們碰他了?拿開你們的髒手!”羅靜平表情猙獰,發狂地嘶吼着,整個人看起來就像發瘋的母獅,又狂暴又狠戾!
“蕭小姐——”兩名屬下捂着臉,面色顯然異常難看。
跟在俞總管身邊這麼久,還沒受過這樣的屈辱!大夫人竟然不問青紅皁白打他們的耳光?
她還以爲自己是以前那個雍容大度、手握實權的象府第一夫人嗎?
兩個人脊樑停的筆直,面色陰鬱,陰鷙怨恨的目光低低看着羅靜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