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幅劇烈爆炸的畫面,畫面裡,女子絕望悲憤的面容從濃烈的火光中透了出來,一雙憤怒的雙眸彷彿卷着烈焰,在火光中宛如淬了毒一樣死盯着他。
而劇烈那團火光很遠的下面,似乎有一男子正懷裡攬着一名美女,笑意晏晏地說道:“傾城,你看到了,我從沒喜歡過她。在我眼中,她只是一個出色的工具。你不喜歡,我便親手毀了她!現在,你該放心了——”
這是怎麼回事?
步銘猛地甩了甩頭,絲毫沒看到伊森在旁邊捏着酒杯,碧藍的眸光同樣猛然一沉,意味深長地盯緊了眼前的視頻畫面。
這個視頻,與玻璃艙裡的金屬傳感器相通,本是華生剛從外面給伊森帶來的新玩意兒,華生骨子裡如伊森一樣,帶着西方貴族特有的優越感,對步銘這種人渣,極爲反感。
將這套儀器帶回來的時候,因爲需要調試,便對伊森建議,不如拿步銘來試試,伊森自然毫無意義地同意了。
步銘這種人,在他眼中,不過是渣子一般的存在。
起初他完全沒有窺視他內心想法的意思,只不過純屬爲了測試機器效果而已,然而,此時看到步銘腦海中的實時畫面,他卻忽然覺得一切變得有趣了……
也難怪蕭安寧會對步銘有這樣的敵視情緒,也難怪她忽然加入象府之後,對步銘的態度竟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原來,步銘竟然曾經爲了另一個女人,故意謀殺過她。
可是,蕭安寧這是死裡逃生了嗎?
還是說,爆炸的車子裡的那個少女並不是她,而只是一個替身呢?
這事,似乎相當耐人尋味!
伊森探究的目光幽幽地飄了過去,只見步銘已經從玻璃艙裡坐了起來,一雙眼睛因爲過度恐懼和猜疑,明顯出現了非同一般的變化。
他步銘緊緊盯着蕭安寧,顯然,對剛纔腦海中那忽然出現的片段,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同時,也是在揣度這段記憶片段的真實性。
但隨即,很快地搖了搖頭,憤怒地說道:“那又如何?你曾經爲了幫我不惜一切代價,手上也不是沒有人沾上人血,爲什麼現在又突然和我算起這筆賬來!”
蕭安寧輕嗤了聲,胸膛似乎是微微有異樣地起伏,冰冷地笑道:“是啊,我手上也不是沒有沾過鮮血,所以,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
說着,蕭安寧掏出兩把匕首,一把丟給步銘,一把握在手中,“拿着,使出你的全力,不然,你永生別想再有自由!”
步銘握着刀子,墨黑的瞳仁猛然一縮,但隨即一抹殺氣猛地迸射而出,他幾乎在握住刀子的瞬間,便擡臂向蕭安寧心口刺去。
伊森在旁驚呼了一聲,“小心——”
蕭安寧卻是脣角一勾,身形迅猛地往旁邊閃去,匕首幾乎擦着她的胳膊刺了過去,堪堪躲過了步銘的襲擊。
步銘的反應的確是太快太驚人,這點,完全是出乎伊森的意料,正常人,在遇到蕭安寧提出的這種條件下,總還是要有猶豫沉思的時間。
但是,步銘沒有!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步銘這個人到底是有多詭詐。
他根本不需要的時間,舉手間,便想將蕭安寧刺死。
或許,伊森還驚詫步銘的舉動,蕭安寧卻早已心知肚明,在匕首遞給步銘的瞬間,早已做好了防禦準備。
她一邊和步銘纏鬥,一邊還譏誚地說道:“原來,這就是殿主所謂的愛意。若是之前我有半分相信你,現在已經是你刀下亡魂了吧?”
步銘並不答話,他陰沉着臉,始終緊握匕首對蕭安寧步步緊逼,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狠辣的殺招,絲毫不留半分餘地。
蕭安寧敏捷利落地躲避,並不是時準時機進行攻擊。
不得不說,如果是在步銘登上殿主寶座之前,甚至是他成爲殿主之後一段日子,蕭安寧還遠不是步銘的對手。
因爲,蕭安寧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又加之是女性,功夫再精進,到底是還是受男女體力差別所限。
註定是一場毫無勝算的比試。
但是,步銘當殿主已經有幾年的時間,這些日子以來,他的精力多半用在瞭如何籌謀焰主寶座、人心算計之上,自身的訓練時間便少了很多。
再者,身邊也有保鏢,根本無需太多擔心自身安危。
這種情況疏於訓練已經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事情。
他之所以一開始便處處殺招,接連強攻,就是爲了確保在最短時間內,利用男人體力兇猛的生理特性,想要強攻下來。
可是,蕭安寧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並不急於進攻,而是輾轉騰挪,藉機發招,偶爾反而能利用女性的機敏,刺中對方。
十幾分鐘下來,步銘沒能傷到蕭安寧半分,反而被蕭安寧屢屢刺中,身上傷痕累累,有些地方已經流出血,看起來極爲狼狽。
他漸漸生出急躁驚恐的表情,打鬥的時候,眼角餘光掃到了一直在旁邊興味觀戰的伊森,才終於察覺到事情的不對。
如果是蕭安寧將他掠來,也就罷了,如果這裡是伊森的地盤,這說明……
步銘心底一驚,動作上不由停滯了一下,然而,高手過招,只是剎那的恍惚便足以致命。
就在步銘恍神的剎那,蕭安寧狠狠刺來,步銘身子一僵,低頭看去,腹部已經中了一刀。
步銘踉踉蹌蹌向後倒退了兩步,似乎難以置信地盯着那刀尖已經沒入腹中的匕首看着,很快便有鮮血滴滴答答地流了出來,滴落到地板上。
直到背後抵到一根巨大的木質廊柱上,方纔捂着肚子驚駭地盯着蕭安寧叫道:“你……你是真的想殺了我嗎?你因愛成恨,就到了這種程度嗎?俞傾城已經死了,我已經爲了你將她殺死了,你還要怎樣?”
望着他那副震驚的表情,蕭安寧驀地揚聲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又搖頭:“殿主,莫非你到了現在還以爲我對你仍舊有半分顧念之情?那你現在的下場,可真是死有餘辜了!”
“不,我不相信!你是愛我的,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會看錯!不,你不會真的想殺了我——”步銘眼睛衝血,吼叫道。
蕭安寧一步一步向步銘逼近,幽若寒潭的眼眸中凝着萬年的寒意:“你信與不信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輸了!”
步銘的目光越過蕭安寧,飛快地掃了眼伊森。
只見伊森衝他優雅地舉了舉杯子,然而翩然一笑,隨後便閒適地倚在吧檯上,含笑望着他。
那笑容如此優雅淡然,卻令他毛骨悚然。
步銘驚恐地收回目光,只覺得渾身一陣寒意從傷口處蔓延到全身各處。
他咬着牙齒瞪着蕭安寧:“你瘋了嗎?就算你我之前有再多誤會,也犯不上找一個外人解決我們之間的事。”
步銘的表情落入蕭安寧眼中,顯得相當的怪異。
蕭安寧搖了搖頭,眼中譏誚意味甚濃:“殿主,是我耳朵聽錯了嗎?伊森閣下何時對你而言,成了外人?你將我的信息事無鉅細地傳遞給他,難道你倆不是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
說完,蕭安寧微微歪着頭,看着步銘臉上一僵,一抹尷尬隨即從那狹長的眼眸中一閃而逝。
他急促地呼吸着,黑如夜幕的眼底飛快閃過多種神色。
蕭安寧冷笑了聲:“殿主,你實在是讓我失望。曾經的你,除了狠毒陰損,至少從未讓我見識過你如此齷齪不堪的一面。如果說曾經有如果的話,我還是更欣賞以前的你,至少像個男人……”
聽着蕭安寧如此毒辣的譏諷,一串輕輕的笑聲自伊森的喉嚨裡溢出來。
而步銘聽到這番話,則臉色青白交錯,恨不能將蕭安寧吃進肚子裡。
他一手緊緊握着拳頭,一手緊緊捂着中道的腹部,齜牙吼道:“好,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出於嫉妒將你的信息傳給伊森,也不該不顧念夢娜和陸媽媽對你的重要性,將信息傳給君向北。可是……”
步銘深深了一口氣,面色越來越蒼白,喘着氣說道:“你至少該給我一次機會,給我一次悔改的機會。從小是我將你養大,你所學的一切也都是我教給你的,你怎麼忍心……”
“夠了!”蕭安寧冷冷打斷他的話,冷嗤一聲,“我早就說過,不要和我打感情牌,否則,只會讓我更加厭惡你!至於說悔改的機會麼……”
蕭安寧頓了頓,輕輕一笑,聲音也清麗了幾分:“如果你知道老焰主已經免去你的殿主身份,並永遠將你從帝焰驅逐除名,你還需要這個機會嗎?”
“你說什麼?”步銘臉色遽變,雙目忽然噴出從未見過的惡毒怒火!
蕭安寧只是淡然地盯着他,語氣也更加平靜:“在伊森閣下邀請我來念園小住之前,我曾和老焰主私下談妥了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步銘臉色鐵青,幾乎字字都從齒縫裡咬出來的一樣,這個消息於他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幾乎可以將他打入十八層地獄。
“當然是我來念園,他褫奪你殿主身份和你在帝焰的資格。殿主,哦,不對,應該叫你步先生,從今而後,你就不再是帝焰的一員,而是一條無家可歸的喪家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