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技圈傳來噩耗……
由於惡劣天氣影響,突發性的大範圍強降雨導致了昆吾高原出現大規模山洪和泥石流。
多名參賽者遭受影響,繼天城之後,回聲、新元、北境等三家車隊的參賽者相繼失蹤,同時,多名車手因此而受傷。
因此而引發的諸多連鎖反應導致三家車隊的贊助車企股價一落千丈,連續兩日跌停,令諸多股票分析者百思不得其解,撓破頭了都想不明白——特麼的就一個比賽輸了,這麼多莊家跟要了命一樣的離場?圖什麼?
你們就這麼熱愛競技麼?
不至於吧!
偏偏三家的發言人也先後數日毫無動靜,沒有記者招待會,也沒有接受任何採訪,沉默的令人發毛。而每個高層出入公司的時候都神情凝重,沉痛的讓人感覺他們不是死了一個車手,而是死了個馬。
在隴原中繼站,記者們已經採訪到了這一次比賽的奪冠大熱門——海岸車隊的車手季覺。
“哎,可惜,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能救下他們了……”
鏡頭前面,氣若游絲的車手談及此事時,不自覺已經淚眼朦朧,泣不成聲:“之前在昆吾出發的時候,音容笑貌還歷歷在目,沒想到,自此一別,居然是天人兩隔……”
眼淚流量之大,還浪費了記者一包紙巾。
而選手之間的惺惺相惜,那情誼之真摯,着實讓人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畢竟車手自己剛剛也接受了急救和檢查,傷勢危急,手臂的繃帶上血跡未乾。
而在當記者問及,是否會因爲傷勢而放棄比賽的時候,季覺選手斷然表示拒絕!
絕對不可能。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什麼傷痕只會讓人鬥志高亢,就算死也會死在比賽之中,總之,我要繼承大家的遺願,帶着所有逝者的在天之靈,一起去往終點。
絕對不使他們的犧牲白費!
一番擲地有聲、熱血沸騰的話語,不僅僅令旁邊安凝不自覺的用腳趾頭摳出了三室一廳,還再度引爆全網輿論。
多虧這一波熱度,連帶着即將完成重組兼併的海潮工業一時間關注度也水漲船高。
同時,趁熱打鐵的天涯投資再度宣佈重磅炸彈——之前決定退出軍工市場的雲州擎天工業在完成改組之後,剝離出的軍工業務和相關資產,都將由新生的海潮工業全盤接手,雙方已經達成了深度戰略合作。
一時間,在關注的熱度之中,各種謠言和傳聞也喧囂塵上,連‘海潮工業還打算趁熱打鐵收購回聲三家的軍工業務’等等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冷笑話居然都有人相信,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到現在連固定資產也就只有一片待建廠區的重組企業,居然訛上聯邦南部的四大軍工聯盟了,瘋了吧?
而這一波災害所帶來的後果,也令不少組織和機構開始呼籲禁止荒海拉力賽這種危險賽事,呼籲大家珍愛生命云云,均遭到賽事組委會的駁斥和無視。
一波熱度開始到結束,也不過一兩天,很快大家就把這件事兒拋到腦後,追起新的娛樂爆料來。
至於真正關注拉力賽的愛好者們……早就在各個短視頻評論或者是論壇、聊天羣裡吵的不可開交了!
畢竟,按照目前的狀況,先後多家強勁車隊的退賽和遭遇事故,受傷的受傷,出狀況的出狀況,失蹤的失蹤。以至於,開賽之前的大熱門十有八九折戟沉沙,如今奪冠呼聲和可能最高的,居然變成了剛剛組建了不到幾個月,甚至車手都是廠長兼職的海岸?
實在是有點離譜。
從‘天城肯定是最強的’,到‘重輝也算實至名歸’,緊接着‘虎尊和回聲也可以接受’,到最後,所有人都摸不到頭腦。
臥槽,海岸汽車廠是什麼?
什麼時無英雄、遂使豎子成名、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新元必秒海岸、健康北境大戰情報重輝……
戰力黨們開始列數據擺事實講道理,死忠粉們開始激烈拉踩,而賭狗們則查找着距離最近的天台。
在諸多亂象和嘈雜之中,僅僅是一日的休息之後,比賽便已經再度開始——漫漫黃沙、千里跋涉,跨越戈壁和荒漠的S3賽段,縱貫整個隴原的征程!
在這一片常年溫度高達六十攝氏度,在正午時分部分區域甚至可能達到上百度的高溫,熱浪灼風、夜幕極寒盤踞的死亡地帶,所有的參賽者都將迎來出發以來最艱難的挑戰。
只是不知爲何,在直播之中,觀衆們卻或多或少從剩餘的七支車隊參賽者的臉上看到了幾分……
難以理解的輕鬆?
別問,問就是勇闖苦難,笑對人生!環境越苦我越高興,不苦我還不樂意呢!
謝天謝地,謝特麼親孃老子……這幫狗東西總算打完了,總算能好好的開個車了。
就算比賽還沒結束,但大家至少不用擔心好好的開着車走着路就被炮打了。
相比之下,白天的炎熱和入夜之後的酷寒,簡直小意思啦。
就只有安凝對此有那麼一點小意見了……
“好熱啊。”
出發纔剛剛半天,安凝就躺在椅子上,被曬得奄奄一息,此刻彷彿面色潮紅、神志模糊,“季覺哥,你給人家吃了什麼?”
“?”
季覺開着車,面無表情的回頭看過去:“我不知道剛剛給你吃了什麼,但如果你再這麼下去,接下來就有人要吃小老鼠了。”
“嗚嗚嗚,好討厭。”
安凝瞬間淚眼朦朧:“之前用得到人家的時候叫人家小親親小寶貝,對人家做了這樣那樣的事情,現在人家受傷了派不上用場了,就變成有些人了……”
“……”
季覺沉默着,開始猶豫着思考,要不要在比賽結束之前先把副駕駛上這個戲精解決掉。不然任她發揮的話,等到了終點的時候,不知道風評會被危害到什麼可悲的程度了!
或者,乾脆費點油……
嘆息着,打開了空調。
頓時副駕駛上那一灘東西就蛄蛹着,趴在了風口上,眯起眼睛,吹起風來。
涼快了之後,就恢復了活力,哼哼着走調到聽不出本來面目的曲子,自得其樂的玩着季覺的工具和設備。
根本就像個活力揮霍不盡的小孩子一樣。
只看外表的話,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是一個重生位階的白鹿天選。
而最讓季覺羨慕的,恐怕就是那一副體質了……明明之前還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可恢復起來卻快得要死,睡了個覺就好的七七八八。甚至還自己給自己把心臟上的線給拆了,編了個結之後,掛在髮夾上面,看上去不倫不類,分外奇怪。
更多的時候,都是在騷擾司機,作爲領航員,半點工作不幹,還扯着季覺聊天解悶,問東問西。
“不過,說起來……爲什麼還要繼續比賽呢?”
她百無聊賴的蹲在手套箱上,拽着季覺的頭髮,被季覺沒好氣兒的拍開,然後又趁着他不備,再次伸出小手兒來,把髮夾戴在了他的頭上,嘿嘿傻笑,一副季覺不說話就要騷擾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熊孩子真討厭。
季覺嘆了口氣,反問:“爲什麼不呢?”
“後面沒有對手了吧?”
她問:“要解決的對手全都解決了,之前搞出那麼大的陣仗之後,後面就算再怎麼不長眼的傢伙,恐怕也不敢湊上來了。”
“那就不湊上來唄。”
對此,季覺淡定了許多,繼續開着車,在荒蕪的戈壁灘上疾馳:“反正算算收穫,差不多回本了,也不差那麼點。”
豈止是不差,簡直是賺翻了。
不止是所收穫的賜福和機械降神的成長,乃至徹底完成的不熄之薪,光是這幾天四家幾乎快要跌爆了的股價,就讓早就準備好做空的季覺賺得盆滿鉢滿,卡里的數字每天都在蹭蹭往上漲,簡直是一夜暴富。
出來了這一趟,毛光了三部的素材,連工坊所需要的初期設備也都全部到位。不但瞬間跨越了每個工匠都最痛苦的資本積累階段,而且未來幾年之內都可以專心投入象劍說的研修,不用再擔心進項了。
誰說回聲不好的?回聲簡直太好了!
沒了回聲那幫傢伙,季覺從哪兒來找這麼多任人宰割的冤大頭來?
“唔……”
安凝歪着頭,端詳着他的樣子,滿懷不解,“還是感覺很奇怪啊。”
“哪裡奇怪了?”季覺反問。
“既然目的已經達成,比賽也沒有意義的話,按照季覺哥你以前的習慣,肯定直接就退賽了吧。”安凝說:“這種沒有什麼目的性,也沒有什麼成果的事情,在你看來,難道不是浪費時間麼?”
“……”
季覺沉默着,一時錯愕,發現自己居然也沒什麼話可以反駁。
就像是安凝所說的一樣,換做以前的話,在察覺到比賽除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虛名之外再也沒辦法向自己提供任何價值之後,他就會不假思索的抽身離去纔對。
可當記者問起的時候,又爲何會拒絕呢?
甚至沒有任何思考,毫不猶豫。
“唔,我明白了!”
安凝的眼睛忽然亮起,就好像恍然大悟了一般:“季覺哥肯定捨不得我,想要排除干擾,跟人家一起甜蜜雙人旅行對不對?!”
【???】
十萬個問號從季覺的腦門上升起來。
不是,你一隻連偏心軸直線震動都算不明白的文盲白鹿,是怎麼得出這麼下頭的結論的?!
“我就知道,你心裡有我!”
安凝眉飛色舞,推搡着季覺的肩膀,“哎呀,討厭,漫畫裡可是說了,傲嬌系可是很容易錯失良緣的哦,最近還很流行追妻火葬場的套路呢,說起來我是不是應該高貴冷豔一點,冷哼一聲,不以爲意來着?”
“安凝——”季覺無力嘆息。
“嗯?什麼什麼?”
安凝擠到駕駛席前面,湊近了,眼睛眨呀眨,滿懷期待:“要表白嗎?我可不是隨便的女孩子哦,當然,如果季覺哥你足夠誠懇的話,我說不定會認真考慮!”
“麻煩別做夢了。”
季覺面無表情的伸手,捏住那張臉,冷酷無情的挪到一邊,“連大學文憑都沒有的女人不在我的擇偶範圍內,謝謝。”
區區一隻七門課考試加起來都不到二百分的學渣,居然敢覬覦聯邦五大之一的天門大學本碩連讀的自己?
簡直癡心妄想!
無視了安凝的吵鬧和控訴,季覺操控着水銀,將她按回了副駕駛上,順帶堵住了嘴。
現在,終於安靜了。
季覺的手掌從儀表盤上掃過,自從出發以來第一次的打開了電臺,於是,便有輕柔的琴聲從音響裡傳來,迴盪在寂靜裡。
他忽然感覺,或許,繼續參加比賽也不錯。
至少有了名次,對海岸汽車廠的發展也是好事。
況且延建那傢伙還組織了那麼多人,給自己發了打氣加油的應援視頻,作爲廠長,總不好置之不理。
就當偶爾大發善心,做了點沒什麼意義的事情吧……
他擡起頭,看向了窗外的景象,那一片未曾見過的廣袤世界。
即便只是乾涸的荒原和延綿不盡的黃沙,並沒有什麼美好的風景,卻依舊讓人心曠神怡。
蒼藍色的天空高遠,如此鮮豔,烈日的照耀之下,一切都像是在璀璨的放光。
“真是好天氣啊。”
他輕聲呢喃。
拋下了所謂的目的和意義之後,季覺開着車,行駛在看不見盡頭的道路上。
漸漸的,懶洋洋的跟着電臺裡的旋律哼起了歌。
漫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