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四百年之後,劍匠之威權再度降臨在這一片死寂的城市之中。
帝御之手掌控一切,肆虐的塔之陰影視若無睹,甚至,反過來配合他所要做的一切。
非攻修正再造所有,擴散的焚闕之焰奔流在無數如蛛絲一般的靈質迴路之間,歡呼雀躍,升騰不休。
無形的大網已經織成。
在彷彿來自地獄的歌聲裡。
“這是什麼?! ”
無憂公的眼瞳收縮,腳下的陰影如同淤泥一樣翻涌,傀儡和屍骸從其中爬出。一個又一個被溶解在其中的靈魂在哀嚎之中顯現,不斷輪換,質問。
到最後,曾經被稱爲工匠的殘缺顱骨亮起了眼睛,呆滯的看着外殼之上那個模糊的標誌。
於是,曾經的恐懼和噩夢便彷彿被喚醒了。
“兼……兼……”
傀儡顫慄,淒厲吶喊: “兼元!。!!”
啪!
那一瞬間,清脆的聲音傳來。
“差不多,也該開始了。”
濃煙和廢墟之中,殘缺的高塔之上,季覺垂眸,凝視着眼前的一切,最後,擡起了雙手牽引着千絲萬縷的靈質迴路。
合攏!
瞬間,從合攏的雙手之間所迸發的,是響徹整個天地的鐘鳴。
高亢又尖銳。
偌大裂界陡然震盪,坍塌的朝見之塔在天元之律的拉扯之下,重新復原,祭廟之外的五座高塔之上,迸射出萬丈烈光。
就像是一隻手掌緩緩的展開了五指,再度,將一切納入掌控之中。
刺耳的蜂鳴聲從九地之下響起,一具具龐大的設備再度開始運轉,那些殘破的設備在機械降神的催化之下,重新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再次,啓動!
大地在震動,沉寂在祭廟之下的靈質隨着敕令,再度翻騰,奔流,運轉,肆虐奔流。宛如海浪的澎湃回聲響徹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再緊接着,一道又一道晦暗的光柱拔地而起,如同牢籠一般,環繞着祭廟所在的城市,鏈接天地。
就在天穹和大地之上,詭異的徽記和景象驟然展開,升騰!
天崩地裂的變化之中有無窮黑暗自天穹之上開闢,就像是看不見盡頭的深淵,血色奔流瀰漫裡,破碎的屍骨堆積成山、凍結的世界裡只剩下蒼白的冰霜、億萬生靈融合爲一的蠕動血肉??
它們環繞在塔之陰影的周圍,就彷彿,生來如此一樣。
昔日永恆帝國創造天元之塔時所幻想的美妙景象,顯現在了所有的復國餘孽的眼前……
以天元轄制上善,永恆的掌控所有。
可惜,此刻顯現的卻不是天元,而是未成之塔所投下的殘虐陰影,而拱衛在斷裂高塔之下的,也並非是上善,而是與之更相匹配的大孽!
“這纔對嘛……”
靈魂之影覆蓋的季覺沐浴在火焰裡,俯瞰着眼前的景象,再忍不住大笑: “汝等所盼望的,難道不正是這般風景麼?
讓帝國,再次偉大!”
浩瀚鐘鳴之中,基盤再度構築完成。
大孽之相齊備!
那麼,下一步就是……錨定漩渦!
轟!!!
裂界再度巨震。
不,確切的說……是現世震盪,在漩渦之下所傳來的遙遠鳴動裡!
那是大孽與漩渦的共鳴。
裂界之外,幽深漆黑的海洋驟然沸騰,一道通天徹地的光流從裂界之內升騰而起,升上天穹。
此方的一切氣息,再無從遮掩,束縛在裂界的力量陡然擴散。隨着祭廟的轟鳴,掀起了擴散向了全世界的,軒然大波!
聯邦、帝國、千島、中土?
在那信號顯現的瞬間,名爲【鎖】的存在,就再一次的被觸動了,發佈警報。
不只是鎖的探查,此時此刻,但凡有感知有眼睛的強者,誰還能沒有察覺到現世中陡然出現的變
化呢?
不知道多少人從迷夢和昏沉之中驚醒,在工作和忙碌之中震驚回頭,一道道刺耳的警報聲從各個機構之中擴散開來。
什麼事兒?什麼鬼?
他媽的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在偵測到那一道裂界之中升起的光流的瞬間,便再不由得,毛骨悚然!
漩渦和現世之間的平衡被觸動了,突破,一道新的裂隙正在緩緩的展開了……要將一座裂界拉進漩渦之下的深淵中去了!
等等,等一下,操,等等!
這信號、這波動、這氣息??怎麼看着就這麼眼熟呢?!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我還是那個我,可你怎麼還特麼的是那個你呢?!
不論是聯邦的安全局還是帝國的保密局,乃至諸多天選者機構裡,如今所有的觀測者都開始流汗了。
揉着僵硬的面孔,瞪大眼睛,反覆確認———半年多之前,這樣的信號還分明的出現過一次!
就在聯邦,就在海州,確切的說…
就在泉城!
在對比了曾經的數據,發現吻合率達到百分之百以後,所有人都不好了。
不對啊,這不對啊!
這根本不可能啊!
可現在,再不對,再不可能,看着眼前的所發生的一切,也都再沒任何話可以說了……
唯一可以確定的,只有一點。
———狗操的化邪教團又殺過來了!
對,殺過來了!
盧長生死了,但有時候他也可以還活着,也還可以詐屍撲騰一下。
就算是他真活了,看到眼前的場景,恐怕也還要愣一下。
這是我嗎?
不對,這好像是我啊!
因爲這就是曾經化邪教團在泉城裡原汁原味、原湯原食的佈置!
完全就是化邪教團和幽邃聯手開發的專利,天底下除此之外,別無二家!
昔日兼元在泉城所創造的諸多設備,曾經化邪教團深耕多少年的佈置和秘儀,在這裡盡數重現!
昔日全流域管控之下,俯瞰洞察一切的時候,其中的重點和原理早就已經被季覺所掌握,所需要的理論,更是兼元親手給季覺打下的基礎,甚至還不惜成本的以‘燭照之式’灌頂填鴨。
就連曾經老登留下的諸多關鍵設備,也都被季覺通過天軌薅走丟進倉庫裡了,如今只不過是機械降神過一道修補,二手車重新迴歸市場而已。
就連除此之外至關重要的基盤建造,都可以直接白嫖昔日永恆帝國爲祭廟所鋪設的靈質迴路和諸多設施,劍匠和帝御的威權之下,根本不帶任何反
抗的。
連昔日兼元用來代替天軌的仿造軌道都不用,真真正正的天軌就在季覺的手裡呢!
在掌握了基礎和理論之後,僅僅只是照葫蘆畫瓢的重現。
毫無,任何的難度!
最至關重要的漩渦共鳴,都被季覺的靈魂倒影,未成之魔所完成。
現在,他就是漩渦鏈接現世的錨點了!
短短不到十個小時的時間,曾經化邪教團耕耘數十年的成果,就在季覺的手中再度展開。
甚至比那還要順暢,還要更加的完整。
溝通漩渦、錨定裂界的工序,在瞬間便已經完成。
毫不掩飾,大張旗鼓,
就彷彿一場系統強制推送到所有人眼前的全服廣播。
————我們化邪教團又特麼回來啦!
火辣精彩的漩渦銀啪馬上就要開始咯~現在,讓我看看是哪個小朋友沒有收到邀請呀?
昔日在泉城展開的限定活動,忽然就返場了!
安全局、保密局、太一之環、星芯協會、崇光教團……乃至幽邃、狼巢、天心會、無漏寺……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彷徨海上這一片荒蕪偏僻的角落裡看去,再緊接着,察覺到狀況的瞬間,不假思索的急馳狂奔而來。
就在第一縷波瀾擴散開來的瞬間,擾動現世的
狂潮就已經誕生。
現在,再沒人能置身事外了。
“可要抓緊時間咯。”
季覺託着下巴,俯瞰着裂界中的亂象,無聲發笑。
對嘛,對嘛,這纔對嘛。
這麼好的事情,怎麼能讓你們一家獨佔呢?做人要懂得分享纔對,做人怎麼能這麼自私?
你不願意的話,我也可以幫你啊!
就在祭廟之前,不論是長樂還是安國,乃至所有趕來的支援者,也已經全部陷入呆滯,錯愕狐疑,彼此凝視的瞬間,察覺到對手眼中清澈的懵逼。
沒必要掩飾,也沒必要虛僞。
事到如今,狀況變成這樣的程度,根本已經無從收拾,又何必再說什麼沒人相信的笑話?!
長樂的傀儡和安國的投影彼此怒視的瞬間,便已經恍然大悟,猛然回頭,看向了神情僵硬的謝赫裡。
包括遠處暗中的無憂公,三者眼看着到手的鴨子快要被全世界都盯上了,再忍不住怒吼咆哮:
“播種者!!!”
事到如今那個老東西,居然還在幕後想要搗鬼麼?!
“當真好算計啊。”
長樂從牙縫裡擠出聲音,半是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憤怒,半是發自內心的欽佩和怨毒: “聖人
謀慮深遠,一枚誰都沒見過的傳國之印,就能引誘我們這幫復國者彼此蠶食,卻爲你們開路前驅……“
在無數彷彿利刃穿刺的眼神裡,謝赫裡也愣住了,呆滯,茫然。
說不出話來。
畢竟,就算是在他看來,除了暗中推動着這一切的播種者之外,又還有誰能做到這種程度呢?
此刻圖窮匕見,確認傳國之印在此之後,那不就可以直接拽進漩渦一下面去了。
這……這……好像確實……不對,這不符合聖人的目的啊!
爲什麼啊?!爲什麼從沒有跟自己說過這些…
事到如今,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了。
棄子!
在茫然的之中,油然升起的卻是未曾有過的彷徨和驚恐:難道,自己也不被信任了麼?
不,不對,自己是聖人最忠誠的下屬和追隨者,我,我……我謝赫裡……
已經無暇分辨和思考了。
在彷徨和混亂裡,所有人齊齊出手,狠下辣手!
天穹之上帝國所遺的萬勝艦隊齊齊開火,降下打擊。地面上的長樂一聲令下所有人不假思索的圍剿謝赫裡,同時,四散··
而謝赫裡,已經頭也不回的衝向祭廟更深處,謀取生機和未來。
就在開啓的祭廟大門之前,你死我活的廝殺,再度開始!
轟!
祭廟的最深處,幻光籠罩的宮殿裡,牆壁坍塌。
崩裂的聲音響起。
彷彿有一聲清脆的玉鳴從每個人的耳邊響起。
明明只是石塊摩擦一樣,平平無奇,但此刻,在這裡,卻令不知道多少人心馳神往,飢渴難耐。
傳國之印的所在……
眼神,越發熾熱!
季覺漠然,收回視線。
毫無興趣。
去特麼的傳國之印,愛誰誰!
就算白給他,他都嫌用來砸核桃不順手。
該說的,不該說的,在工坊之中變成素材的訪客們嘴裡,全都已經說得一乾二淨。
什麼再造帝國什麼傳國之印,什麼天柱之律…
他不管這背後的水有多深,棋局的謀劃和算計有多遠,利益和影響有多龐大。
他只想把這一顆精心準備的炸彈丟進水裡去,欣賞一下水花濺射的高度和狗咬狗模樣。
然後,等播種者那個雜種忍不住要露頭的時候,抄起所謂的棋盤來,砸在他的腦門上!
當最後的僞裝被撕下,不論是無憂、長樂還是安國,都再不敢留任何後手,全力以赴的召喚部署。
眼看着裂界之外一道道不斷涌現的流光,那些受孽者們爭先恐後鑽向祭廟的模樣,季覺面無表情的等待着,毫無動容。
來吧來吧來吧,來來來,愛來就來,都來!
然後……
都他媽的給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