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倘若此刻有個心樞敢把帕奎奧腦子裡的想法挖出來,那麼整個新泉的天上恐怕都會飄滿問號,無窮無盡。
什麼鬼,怎麼回事兒,哪兒來的瘋狗?
帕奎奧原本還在遙遙俯瞰着戰場的變化,冷不防就後腦勺一陣發冷——
大家前腳還在你死我活,後腳忽然就跳了這麼一個渾身混搭風的抽象玩意兒出來,嘴裡還喊着什麼休傷我父、老登受死之類的話衝上來了……
殺傷性倒是不大,就是太特麼嚇人了!
轟!
眼睛一眨,忽然之間就近在咫尺,再然後,一把斧戟、一把長槍、兩把雙手重劍就朝着他的腦門劈了下來。不止是如此,還有一隻手握着鐮刀想要趁他不注意,去掏襠件,最後一隻手從溝子裡拔出了一把左輪手槍,瞬間傾斜,掃光了彈倉。
猝然之間,好像有六人合擊一樣,爆發之迅猛癲狂,下手之兇狠毒辣,簡直令人大開眼界。
只可惜,位階,差的太遠!
“滾!”
帕奎奧甚至都不帶回頭的,扶着血旌的手穩如磐石,另一隻手瞬間拔出腰間的匕首。
此刻含怒出手,猩紅的利刃纏繞血焰,劈斬而下。
頃刻之間,血焰翻騰涌動,一擊之下毫不留情,超拔位階的出力,萬戰歷血之經驗,再加上摧枯拉朽、火烈風掃和趕盡殺絕的賜福三連鎖,一擊之下,斧戟、長槍、雙劍連帶着鐮刀和手槍,盡數斬成粉碎。
偷襲要害的子彈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觸碰到他,就在血焰的焚燒之下蒸發成了灰燼。
恰似血色奔流,浩蕩沖天而起。
隨意的一擊之下,凝聚坍縮到極點的刀光就已經從頭到尾,將湯虔從正中劈成了兩截,狂暴的氣浪和餘波向前肆虐,斬破虛空,呼嘯遠去。
隆江沸騰的水流、泥濘遍佈的淺灘乃至漫天的雨水,陡然出現了一道裂痕,含怒一擊之下,戾意鋒芒所過之處,一切都斷成了兩截。
可偏偏——
啪!
轟鳴驟然被一聲輕響所打斷,斬落的匕首戛然而止。
就在湯虔擡起的四手之前!
在那飽含血焰的刀鋒之上,不知何時居然出現了兩隻左右合攏的雙手,夾住了!
空手入白刃!
在那不足剎那的短暫空隙之中,輕描淡寫的化解了暴虐的戾意和鋒芒,不僅因勢導利的憑藉自身的血火流轉,將同屬大羣一系的破壞力導向了身後,豁免掉了八成以上的傷害,而且以未曾見過的詭異技藝,險而又險的夾住了那一柄摧山破海的匕首。
代價就是渾身幾乎被那暴虐的衝擊所攪碎,瞬間鮮血淋漓,遍體鱗傷,可僅僅是一眨眼,就在大羣的恐怖回血能力之下,恢復原狀。
而就在夾住刀鋒的瞬間,湯虔的另外兩隻手,已經攥在了他的左手之上,靈質奔流之中十指縫隙之間形成了一條條纖細猩紅的鎖鏈,彼此糾纏,鎖住了!
“……差的太遠了。”
一聲乏味的嘆息聲響起,如是評判。
來自湯虔的脖頸之處,鼓起的血肉之中,一張遍佈疤痕的醜陋面孔緩緩浮現,已經盲去一目。絲毫沒有任何和煦可親的模樣,那老婦人的面目獰惡如鬼: “現在的後輩,淪落到連這種廢物都要找幫手的程度了嗎?”
而就在另一邊,四叔祖的腦袋也緩緩浮現,跟着感嘆: “好好一招‘戾卷’用成這副屌樣,我看吶這大羣,是一代不如一代咯!”
你特麼……
湯虔和帕奎奧的臉色同時變換。
被自己列祖列宗蛐蛐嘲笑的湯虔姑且不論,而就在這兩張老登的鬼臉浮現的瞬間,帕奎奧便已經眼瞳收縮,不由得毛骨悚然!
在他的感應裡,這個鬼東西身體,原本忽上忽下的靈質波動驟然好像坐火箭一樣的開始瘋漲,爆發,變幻不斷。
而隨着靈質奔流的起落,在暴漲至超拔巔峰的瞬間,一柄裹着無窮風暴和電光的長矛就已經憑空從一支遍佈皺紋和老年斑的手臂之上顯現,向着他的面孔,穿刺而出!
四叔祖的渾濁眼瞳之中,烈光迸射,冷漠睥睨。
——哪裡來的土雞瓦狗,死來!
那一瞬間,帕奎奧再顧不上什麼逼格和其他,猛力拉扯掙扎,可糾纏在他左手之上的猩紅鎖鏈卻阻攔住了他的動作,鎖住了!
老婦漠然相看,操控着湯虔的手臂,輕易的調動着和往昔相比簡直微不足道的靈質,鎖鏈變換,輕而易舉的壓下了遠超己身十倍的靈質暴動,封鎖一瞬。
猝然之間,血旌消散。
帕奎奧右手之中的長矛險而又險的挑起,逆着風雷動亂,同獵龍槍碰撞在一處,猩紅的餘波擴散之中,終於掙斷了鎖鏈,踉蹌後退!
不知道多少人已經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在帕奎奧的胸前,已經出現了一個貫穿的大洞!
血骨蠕動之中,在緩慢又艱難的彌合……
“不是,你行不行啊老東西! ”
湯虔嘖了一聲,陰陽怪氣: “我看大羣上樑不正,就是敗在你們這幫老東西手裡的……你怎麼好意思要錢的?”
“放你媽的屁!我當年是什麼位階,你是什麼辣雞?你但凡爭點氣,老子至於這把年紀還出來幫你打工麼?”
四叔祖反脣相譏,手裡的長矛卻縱橫揮灑,步步緊逼。
“別吵了,別吵了,反正你倆垃圾的程度都差不多,趁早自殺算了。”另一邊的老婦也在陰陽怪氣着,無差別攻擊着這倆人,手中的鎖鏈如蛇流轉,陰毒襲擾。
而帕奎奧,整個人都不好了!
再怎麼樣,他也是大羣天選者中的超拔,怎麼可能分不清此時此刻的狀況?傳承燔祭他又不是沒用過,玩的太溜了,可唯獨沒見過這陣仗啊!
此刻附身在湯虔身上的那兩個鬼東西,他是越看越眼熟,越看越不對勁……
祭主?!
怎麼祭主還會說話的?等等,怎麼祭主又換人了?草啊,怎麼這麼多祭主?!
怎麼有人全家都是祭主啊!
帕奎奧整個人都麻了。
有掛!有掛啊!
差了一個大位階的狀況下,堂堂一個縱橫四海的老牌超拔天選者,居然被一個重生跳臉!而且一時半會兒,居然拿之不下……
大羣的命有多硬姑且不提,同系的上位壓制起不到任何效果也不說,關鍵在於,這一手時強時弱的神經刀,忽高忽低的靈質波動,實在是讓人難受的想要吐血。
弱的時候根本破不了自己的防,強的時候,卻讓他毛骨悚然,汗流浹背。
關鍵是強弱變化毫無規律可言,列祖列宗的刷新好像也全都看本人的心情,僅僅是一不留神,差點被湯虔後背上冒出來的髒辮中年人一刀砍掉了腦袋。
甚至來不及操控戰場上的無數行屍。
爲今之計,只能同樣以祭主的力量,粗暴的將對方身上的祭主驅逐出去才行!
可當他調動創疤之主的加持,憤然一擊的瞬間,刀劍相交之中,兩人的靈質居然齊齊暴動!
帕奎奧眼前一黑。
在恍惚之中,他好像看到了湯虔背後的虛影,如山一般林立的無數詭異牌位,由下至上,在隱隱香燭的霧氣之中,牌位上的字跡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在這驚鴻一瞥的瞬間,他只看到了無數牌位的最頂端,那一座朽爛破碎的牌位之前,擺着一隻乾癟破碎的手掌,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還在隱隱的滴出鮮血。
而就在掌心之中,卻死死的攥着一枚宛如心臟的巨大紅寶石,寶石心臟搏動一瞬,便有無窮廝殺征戰的幻影撲面而來!
轟!
兩相碰撞之下湯虔身上的加持頓時潰散大半,可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創疤之主的聯繫居然劇烈的動盪起來,難以維持。
甚至,隱隱表現出了疏離和厭惡的意味。
彷彿質問——
你特麼的在做什麼?
剛剛帕奎奧的所作所爲,完全就是反客爲主,直接拿祭主的力量去跟其他祭主硬碰硬,因此而帶來的任何損傷,都將造成創疤之主的殘存靈性損失。
此刻察覺到了創疤之主的冷漠,帕奎奧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再一次獻祭了數條珍貴的疤痕上去,才勉強構建了聯繫。
可眼前,湯虔居然只是被身上的祭主罵了兩句,除此之外,屁事兒都沒有!
一時間,這一份區別對待的參差頓時令帕奎奧的心中血淚都快涌現出來。
可短短几次交手之後,他早已經察覺到了湯虔至關重要的缺點。
瞬間,突進——
再緊接着,長矛橫掃之下,湯虔便已經如同流星一樣,慘叫着,倒飛而出!
奮盡全力的一腳蹬出去,直接就將倒黴孩子像是路邊的野狗一樣,踹到飛起,在半空之中翻滾着,就像是遠去的流星一樣。
也就在同時……
帕奎奧,勃然大怒!
因爲就在同一瞬間,更加狂烈暴虐的流星,從天而降!
在雲層之後徘徊了不知道多久,鋼鐵的星辰漠然的俯瞰着整個戰場,尋找着任何一個關鍵的時機,直到帕奎奧無暇他顧……
——猛然,墜落!
毫不掩飾自身的存在和行跡,在破除了最外層季覺所施加的靈質封鎖的瞬間,龍山裝甲便在粗暴的推動之下,超頻運轉!
在頃刻間,由靜至動,從不動如山,轉至動如雷霆!
在陸鋒的狂笑裡,季覺精心打造的賜福裝甲以超出之前那一具數倍的反應和速度,疾馳而下。
十公里,全引擎超載推進。
五公里,半數引擎關閉,三號、五號引擎反推。
一公里,那從天而降的猩紅大星已經裹挾着風暴,突破雲因,籠罩在了所有人的頭頂之下,在雷鳴霹靂中悍然推進,轉向。
榮勳鐵騎的招牌戰術動作———隕星機動!
焰光爆裂,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再然後,便是令隆江水流爲之沸騰的震盪和轟鳴。
從天而降的龍山裝甲筆直的墜下,憑藉着這一分超出所有人預料的恐怖機動性和一路所積攢的重力勢能,在彈指間,突破了帕奎奧的反應速度,踐踏。
在艦船哀鳴的巨響裡,甲板分崩離析,船艙炸裂。
從天而降的隕星拔劍,瞬間,貫穿了外層的防禦、內層的力場乃至一切宛如薄紙一般的防禦,從天而降。
落在了秘儀之中,一張寫滿了懵逼的老臉前面。
當場砸死了一個墊腳的倒黴鬼,血漿飛迸。
“什……”
在一艘艘的海盜船掩護之下,秘儀之中的重生位階心樞天選者,還在鼓着勁兒吹着自己的破笛子呢,根本還來不及反應。
擡起頭的瞬間,便看到了灼紅裝甲之上的猙獰笑容。
目瞪口呆。
下意識的張嘴,想要吶喊。
“哎呦,忙着呢?”
陸鋒禮貌問候,一擡手,便把手裡的磐郢捅進了那一張張開的嘴裡,向下一劃拉,熱刀切蠟一般的從頭到尾,分成兩半。
乾脆利落。
毒心之戒閃爍,吞盡了心靈衝擊。
再然後另一隻手裡攥着的手榴彈拋出去,瞬間炸成了一捧瀰漫擴散的水銀。水銀蒸汽瞬間吞盡了本能爆發的心靈衝擊之後,反過來,向內坍縮。
固體鍊金術封鎖。
連帶着未曾消散的靈魂和還沒來得及噴出血的屍骸一起,徹底封存鎖閉。
保鮮工作完成。
再緊接着,在其他所有人都還反應過來發生什麼的瞬間,就已經撈起了水銀封鎖的屍骸,再度,沖天而起!
等帕奎奧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的時候,都已經跑出二里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