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洞穴內部後,開始的巖壁是紅色的,雖然有發光苔蘚提供光亮,但看起來其實並不怎麼舒服。
不過在又深入了一段路之後,就不再是單一的紅色了,牆體上鑲嵌着一些晶體狀,好像是天然生成的。
這些晶體被人工雕鑿成各種樣貌,陳傳發現這與地圖上的那些神明圖案很相似,又是出現在這裡的,那應該就是初之民的神明瞭。
他們一路走過來,幾乎每一塊晶石都有一個不同的神明形象,密密麻麻數以萬計,不難想象得出來,當時動用了多大的人力物力。
只是在走到這段路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們發現有大片的晶體被人爲的破壞和砸爛了,並且有某一處地方還特意挖出來了一整面牆壁。
那看上去好像是一個醜陋的傷疤,裡面用炭筆畫了一個簡單的人體輪廓,線條極其簡單,就是將人的各個部分畫成了幾個橢圓,筆觸異常簡練,使人有種原始粗獷的觀感,但仔細去看,又有一股詭異感,總之讓人覺得十分的不適。
有人不禁問:“這是什麼標記?”
高明看了幾眼,對比了下他事先準備好在界憑內的數據,他對陳傳說:“表哥,這應該是原始教派的標記。”
“原始教派?”
在場大多數人不解,不過幾名初之民在聽到翻譯器翻譯過來的詞語後,頓時臉色都變了。
有人注意到了他們的表情,就問:“這是你們的初之民的人麼?”
有一個初之民憤然說:“不是,那是一羣魔鬼!?”
獨目長者不是第一次來,他望着這個自己曾經目睹過的場景,沉聲說:“初之民不管是哪個部族的人,都不會去損毀神明的雕像,當初有一支外來的魔鬼們曾經進來過這裡,是他們造成了這些破壞。”
初之民稱呼聯邦人通常是異陸人,只有那種來自聯邦邪教的人才會被稱呼爲魔鬼。
高明說:“表哥,他們說的是對的,當初摧毀阿塔霍卡洲聚集地的人當中,就有很多原始教派的人,在阿塔霍卡洲中心城中,現在這個教派依舊是主流。不僅僅是聯邦中部,就算在東岸,也有很大的影響力。”
陳傳嗯了一聲,在來之前他看過訪問團提供的資料,裡面就有對原始教派的描述。
這個教派認爲只有最純粹的肉身才能享受到最純粹的美好,所以不加配任何植入體,提倡放縱自己,釋放自身的慾望。據說聯邦上層有不少精英就秘密加入了這個教派。
其實剛看到這裡面的教義時,總給他一些熟悉的感覺,總覺得這個派別有點天性派的意思了,這很可能就是天性派的分支創立的教派。
天性派本來就是不怎麼注重統合的,崇尚釋放天性,也就大順國內的具備統一的組織,西海岸這裡本來就混亂一片,可能就更爲抽象了。
但不得不承認,但凡天性派中能走到上層的格鬥家,實力都不弱,因爲他們足夠極致,或者說足夠極端。
他問:“烈風長者,這些原始教派的人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獨眼長者語聲沉重的說:“上一次來時,祭祀告訴過我,是我們內部出了一個叛徒,加入了魔鬼的陣營,將他們帶進來的,當初他們是想奪下星靈之喉,並將祖先所祭拜的神明作爲祭品,獻祭給他們的邪神,但是我們伊蘇塔爾人最後的聖地戰士在這裡與他們同歸於盡了。”
他擡頭說:“星靈之喉中有我們的神明看護,他們可以得到神明的祝福。”
陳傳點頭,這裡和卡瓦圖亞的情況一樣,都在初之民祖先的聖地上,各自有着密儀和神祇的加持,所以纔沒有那麼容易被攻破。
實際上,當初東方的奎扎特克人被毀滅,也是內部首先出了問題,堪稱引狼入室的經典案例。
這時有人問:“那個叛徒最後也死了嗎?”
獨目長者搖頭,說:“不知道,祭祀說最後沒有發現他的屍身,很可能被撕碎了吧。”
那人又問:“能知道這個地方存在,那個叛徒身份應該不低吧?”
獨目長者沉聲說:“他是一名聖地戰士,曾經是最有希望成爲大神衛的戰士。”
陳傳轉了下念,這裡被完全摧毀,至少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那個人如果真的死在了這兒還好,如果沒有,那麼後續的事恐怕還不會就此了結。
大順這裡有密儀專家上前察看了下,提出可以幫助他們去掉這個標記。
但是烈風長者等人拒絕了,他們認爲這是伊蘇塔爾人的恥辱,需要他們自己來洗刷。
大順這邊的人也沒有強求。
在這裡短暫的駐足後,他們繼續往裡走。
接下來的路獨目長者其實已經有些分辨不清了,當年他只是年少的時候來過這裡一次,並且做了一些標記,但是這麼長時間下來,很多印記都消失了。
而且也並不怪他,首先地形太過複雜,一個洞穴連着一個洞穴,有着無數的分叉路線,有的地方非常狹窄,不到近前看不出這裡有通道,有地方則被密佈的植物遮擋,幾十年下來,與當初完全不一樣了,如果沒有正確的指
引,那是根本找不到路的。
一般情況下,那隻能撞運氣了,或者分散察看了,但好在他們這次過來有地圖的,不像外面那些損毀和被破壞的路徑,這裡的洞穴基本沒什麼變化。
在和獨目長者探討了一番後,隊伍確定了接下來行走的路線,可即便這樣,在從一個個洞穴之中穿過,除了少數人,大部分人都已經失去了方向感了。
在路上還有一些洞穴被人爲的堵上了,這還需要他們進行清理,這很可能是當初躲避進來的人爲了避免那個叛徒找到正確的路。
儘管道路七彎八繞,可隊伍中的許多人還是能感覺,他們是一直在往下走,按照估算來看,起碼下去了千多米了,只是氣壓計的顯示一直沒有變化,呼吸也沒有任何問題,這說明他們此刻就身處在巨大的儀式場中,所以周圍的環境較爲恆定。
在連續走了兩三個小時的路之後,他們終於走出了洞穴密佈的區域,眼前出現了一片巨大地下空間,最醒目的是中間一片溫泉湖,湖面上漂浮着一層薄薄的霧氣,隔遠就讓人感覺到一陣熱度。
衆人擁至湖水邊上,可以看到湖水中心部分是深邃的紫色,向外自然過渡到寶藍、翠綠等顏色,最後在邊緣處又變成了金黃色,顏色十分的透徹純亮。
能看到一隻只奇異的甲蟲在這裡飛舞着,翅膀和甲殼因爲湖水折射出各種炫麗色彩。而在岸畔,還有幾隻白色的小型水鳥,見到人過來,就遠遠的躲開了。
湖水之外的岩石上,都長滿了一路上過來時看到的發光苔蘚,上空看起來格外明亮,星星點點,就如同夜空繁星,而這裡有着鼓動的氣流,一陣陣暖風從衆人身上吹拂上來,讓人感覺好像回到了天空之下,正沉浸在溫暖的夏季之中。
這種美妙的景色,可能一輩子都很難見到,所有人都忍不住打量周圍的一切。
烈風長者在到了這片湖水旁後,用虔誠和激動的神情說:“對,就是這裡了,寶石之湖!當初老祭祀帶我來的就是這裡!”
他又看了看,指着湖水一端,“那裡,那裡應該是我當初來的地方,那裡還有我堆起的石頭。”
衆人看過去,那裡的確有一座小小的石頭堆,後面遠處看得出有一個洞口,看來就是另一處出入口了。
“當初我在這裡行走到盡頭,並在這裡祭拜了先祖。祭祀告訴過我,這是我們所能抵達的最遠端,再往前走就需要完整的鑰匙了。”
獨眼長老將那個拼湊起來的黑曜石矛頭拿了出來,捧在了手掌之上,然後跪了下來,再是對着前方湖水方向叩拜,並且遲遲沒有起身。
衆人等了許久,左右張望了一下,卻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也沒有看見這裡有什麼變化。
陳傳這邊也並沒有察覺到任何精神波動,只是他還是耐心等候在了那裡。
烈風長者這時終於動了,他從原處站了起來,走到了湖水邊上,然後他將整個黑曜石矛頭緊緊攥着,再是用力一擲,將這個東西向湖水中投入進去!
矛頭劃過一個長長的弧線,最後落在那一圈紫色的湖水中,噗通一聲濺起了一個水花,然後有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周圍生成,湖面原本分離的顏色一圈圈融合了起來,最後變成了淡金色。
此刻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是濃郁,旁邊那些白色的水鳥都是一羣羣的飛起,隨後發出了悅耳的聲響。
烈風長老臉上露出了激動的神色,他大聲說:“跟我來!”說着,一頭往水裡躍入進去。
其他的初之民沒有任何的猶豫,都是跟着他跳入了湖水中。
而同一時刻,地面之上,似乎產生輕微的地震,本來等在這裡的貪食和鐵鴉兩個人都是感覺到了。
貪食忽然舔了下嘴脣,眼睛裡露出奇異的光,他在鐵鴉警惕的目光中站了起來,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我想,我們該出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