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的倆人看張志權真把瑾哥兒扛過來,忙接着人,放進了馬車裡,問他另一個。
“先弄到一個,另一個再說吧!”張志權喘息着回道,能弄到姚若瑾這小子就已經不容易了,還讓他去弄另一個丫頭片子?那不得進田莊,不是想要他的命嗎?
倆人拿出一張賣身契,讓張志權按個手印,“事兒成了,要憑這個拿銀子的!”
“跟誰拿銀子?”張志權不解,不過下意識的覺得不該按。他都和趙書健商量好了,把姚若瑾和段易欣賣了,可沒說讓他按手印啊!他不傻,按了手印,這事兒可就不好了!
“你自己睜眼看看,這上面寫的就不是人家那賣身契,不過讓你按了手印拿這個使銀子的!”倆人拿到他眼前。
張志權一看還真不是,自己看完又琢磨了下味兒,聽倆人催促,他也擔心姚若溪發現姚若瑾不見了,下山找人,就猶豫着按手印。
倆人看他磨磨蹭蹭的,其中一個抓起他的手,按了手印,把賣身契其中一份塞張志權懷疑,就一擺手,趕着馬車迅速繞着山離開。
張志權看着馬車不見蹤影,天也馬上亮起來了,急忙悄悄回村子。
王三全家在村邊上,沒有人發現他。
回到家,又躺在炕上,張志權這才徹底鬆了口氣,又暗暗得意解恨起來。弄到了姚若瑾那小子,以趙書健的仇恨,肯定要把他賣到小倌樓去,以後調教好了,再帶到京都來,讓人玩弄。只可惜沒有把那姚若雲和段易欣也弄到手。
翻個身,張志權睡不着,支着耳朵聽外面村子裡的動靜。
經過了大難,寧安村的人都很是勤勞,天剛矇矇亮就起來,上山的幹活的相約上山,即便不上山幹活的,也都下地勞作,或者幹別的活計。就是沒有人找瑾哥兒。
張志權又納罕,又好奇,難道沒有發現嗎?不可能啊!就算人多,少了一個,也該發現了的!
終究是不放心,張志權又起來,裝作上山找活幹的。
這下,山上的工頭竟然同意了,讓他去搬磚頭。
張志權下意識的就罵上一句回嘴,忍了下來。這活兒是他自己來找的,要是不幹,肯定會讓人懷疑他心思不軌。
咬着牙,過去搬了一早上的磚頭,這對從來沒幹過多少重活的張志權來說,簡直沒法忍受,手上也摸成水泡了。
本想趁着吃早飯開溜的,可是到了時辰,竟然有幾個媳婦兒挑着飯菜上來,雜麪野菜包子,雜麪鹹餅子,雜麪糊糊,也有白米粥,卻也不是精米熬的。倒是還有肉,不過也不是啥好肉,看着油汪汪的。
一塊幹活的村民拖着他去吃飯,“在山上幹活,早上管飯,能吃飽呢!”
他們多數都是難民,能吃飽飯對他們來說就是幸福了。
張志權訕訕的笑,“我娘做好了飯等着,我回家吃!”
“你還是晌午回家吃吧!咱這山上幹活的,縣主說了,天熱,晌午熱的很,不讓幹。就早上起早點,在山上吃早飯。晌午回家,下晌再過來。怕熱着咱們呢!天天還有綠豆湯,有時候還有酸梅湯喝呢!”
“是啊!你就等晌午再回家吧!這的早飯雖然可能沒你岳母家做的好,可也有肉有湯了!”
幾個人說着,就到了飯攤這邊,還有人把自己拿的碗借給張志權使。
排着隊拿完了饃饃包子,就着菜吃,吃完再喝上一大碗米粥或者麪糊糊。
山上比山下涼快些,尤其早上,吃完飯歇息的衆人或是坐在一旁說話,或是幾個人去看那些工匠師傅的手藝,想偷個師,還有人跟那些師傅請教,能學一點是一點,藝多不壓身。
張志權說上茅房,想溜。
結果有人怕他找不到地方,跟着他一塊去的。
這下真是走也走不掉,要說不幹,就是自己打臉了!張志權心裡罵娘,又往山下看,見村裡有人在到處尋找,他一下子來精神了,“山下咋了?我去看看!”
“咱還幹活呢!幹完活兒就有工錢了!山下可能誰家丟東西了,正在找呢!”有人拉住了他,說是再歇會兒就要幹活了,“偷懶可拿不到工錢的!”
張志權看找的人還不少,連姚若溪家田莊那邊都有不少人,雖然在山上看不真切,但能看得出,姚若溪家出動不少人。哼!現在纔開始找,已經晚了!那姚若瑾早就被拉到多少裡外,等着被賣掉了!
山下的人還在找,張志權真的很想去看看王玉花和姚若溪一家擔心大哭的倒黴樣子,不過被人拉去又搬磚頭去了。
一上午的時間,簡直比早上難熬了幾倍。因爲手上摸了水泡,幾次因爲搬不動磚頭,差點砸到自己的腳。
實在熬不住了,張志權就藉口尿遁了,抄小路直接跑下山了。
王三全爬上山來找他的時候,張志權已經走了,又急忙下山。
下了閃,張志權看着手上的水泡,咬牙切齒的咒罵幾句,就想着回家先把手洗洗抹點藥,然後再出來看姚若溪一家難看絕望的臉。
等他到了家,程氏立馬撲上來,一把抓着張志權,急急的問他,“俊卓呢?俊卓去哪你見到沒有?”
張志權愣了下,“這個時辰,不是該上學堂去了!”
“學堂根本就沒有,村裡也找遍了,你爹說可能跟着你上山,也去山上找你。你把俊卓弄哪去了?”程氏雖然不想白白多養張俊卓一個,可他還是個幾歲的孩子,四閨女纔剛死,她感情自然深,張俊卓丟了,她急的都哭了兩場了。
“啥我把他弄哪去了,他好好在家裡,不是娘照看他的?我今兒個一天都沒見他!”張志權心裡升起不好的預感。
外面有人見張志權回來了,幫着找張俊卓的人就過來詢問,“是跟他爹在一塊的吧?回家了吧?”
程氏急忙說沒有,又問張志權,“俊卓沒有跟你一塊,那這孩子能去哪了?一大早起來就沒見到人,找到現在都沒有人影!”說着兩眼又紅了。
張志權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跟程氏確認,“一大早就沒見到?”
程氏抹着眼淚搖頭,“這好好的孩子,他能去哪了啊!”
“肯定是姚家!肯定是她們家害了俊卓!”張志權張口就肯定的語氣,也心驚擔憂,怒恨不已。
幫着找人的村民一聽,臉色就變了,“你兒子丟了咋能怪人家!一聽說張俊卓不見了,田莊上就派了不少人幫着找!”
“就是她們!肯定是她們!”張志權咬牙,說完就往外跑。
程氏也急忙跟上,她就說好好的俊卓咋不見了,原來是被姚家人給害了!這下看她饒不饒她們!一窩子白眼狼,狼心狗肺的東西!
衆人看他們硬是往姚若溪家賴,也都跟着過來。要不是看姚若溪家的面子,他們也根本不會那麼幫着找人。
還沒到田莊大門口,張志權步子就慢了下來,因爲他看到了一個不該出現在這的人,姚若瑾。
瑾哥兒正領着小丫丫玩,王玉花和段太太也在大門口,看到張志權和程氏遠遠過來,她上前兩步,皺眉問,“找到人沒有?”張俊卓本來就被慣壞了,這沒了娘更是不行,不去學堂好好唸書還胡亂跑。
張志權眼神一直在瑾哥兒身上,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小子不是被他親手捂了蒙汗藥,抗下山送到人販子馬車上了嗎?
瑾哥兒拉着小丫丫,眼神有些冷。
那邊王三全聽張志權回了家,並沒有見到張俊卓,反而還跑去找姚若溪家,他就想到了姚若溪給他的信箋,雖親必誅。心裡咯噔一下,急忙就往田莊這邊跑。
而程氏已經嚷嚷開了,叫着讓王玉花還人,“鐵花她是你親妹妹啊!她纔剛被你害死,轉眼多少功夫,你們就又對俊卓下手!他還是個孩子,是礙着你們的眼了是吧?你們咋那狠毒的心,連個孩子都不放過!快點把人給我交出來,否則我就是吊死在你家門口,也不罷休!”
王玉花看着這樣的程氏,垂了垂眼,再擡眼一片冰冷,“娘說這話真是好笑!連京兆衙門都沒有證據說鐵花人是我殺的,誰殺的誰心裡清楚。”
“誰殺死了鐵花,誰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誰害了我的外孫子,我這輩子都跟她沒完!”程氏憤恨的咬着牙,尤其看姚若溪出來,眼神更是閃着恨毒的光。這該死的賤丫頭!
“娘說這話真好聽!誰害死誰天打雷劈去!我也詛咒着呢!”王玉花氣怒的哼了一聲。
“你……你個不孝的東西!你…你們把俊卓給我弄到哪去了?”程氏看她這樣,更加認爲她害了人,還故意不承認。
王三全眼神始終看着姚若溪,有那封信箋,現在張俊卓出事兒,他下意識的,就想到姚若溪的身上。不過還是喝了程氏一聲,讓她閉嘴。
姚若溪冷眼看着張志權,閃着嘲諷,“我說過的話,好像被人忘了。不要以爲我們家好欺負,就出什麼事兒都往我們頭上賴。”
村裡的衆人都鄙夷的看着張志權和程氏,還真是,有一點屁事兒就往縣主家賴,這又是想騙銀子,還是要啥好處!?
張志權憤惱,這樣的眼神,好像在嘲弄他的自不量力一樣,“全村都找遍了,不是你們家害的俊卓,還能是誰?”
段浩奇才不是能忍氣的人,上來推搡他一把,“別以爲長了張嘴就能亂說了!”
結果張志權沒防備,被他推的一個趔趄,踩到了一旁的石塊,撲通一下摔倒了。
衆人看着忍不住笑,還來找事兒,也不掂量掂量自己。
王三全擰着眉毛,面色深沉,沒有說話。
程氏真要開罵,張志權懷裡掉出一張紙。嚇的張志權一瞬間就變了臉,急忙一把抓住重新裝懷裡。
衆人都奇怪的時候,段浩奇上來抓住張志權的胳膊,“拿來給本少爺看看!”
倆人力量懸殊,張志權是肯定弄不過段浩奇的,他着急的就想撕掉,卻被段浩奇搶了過來。
“賣身契!?”段浩奇罵了聲娘,看張志權來搶,直接給了他一腳,“他孃的!你自己把你自己兒子賣了,竟然還敢來找我們家要人,真是不要臉!”
衆人這下震驚了。張志權賣了自己兒子!?
“不是的!不是的!”張志權驚慌的爬起來就要奪段浩奇手裡的賣身契。
看他的神色,程氏有些摸不準了。
王三全快步過來,伸手拿過賣身契,他還認得些字,賣身契還是認識的,一看,頓時大怒,拿着砸到張志權的臉上,“孽障!”
張志權急忙抓住賣身契,一看上面不知道啥時候變成了他張志權賣兒子的身契,一下子就傻眼了,“不是我!不是我啊!我沒有賣兒子!不是我賣的啊!”
“真的是你把俊卓賣了?”程氏上來搶過賣身契,她不識字,可也想看看。
“不是我!不是我!”張志權現在說不出別的話,只喊着不是他賣的。他賣的人明明是姚若瑾,可現在他好好的在這,他兒子卻不見了,這肯定是姚若溪乾的!
“你還敢說不是你?這賣身契都在這,你還說啥!?你個豬狗不如的東西,竟然把親生兒子都賣了!看我打死你個畜生!你還我的外孫子!”程氏哭罵着,上來就扯着張志權打。
衆人都唾棄不已,明明是自己把兒子賣了,又不是過不下去了,親生兒子都賣,還裝模作樣的賴給人家頭上,真是無恥!
王三全看張志權這樣,扭頭看向姚若溪。張志權說不是他,雖然賣身契也在他身上,他心裡隱約覺得,這件事兒和姚若溪脫不了關係。
“天剛矇矇亮的時候,我見到他從山邊回來。”竇婆子眼神不善的看着張志權,抿着嘴說上這麼一句。
她年紀大了,睡的少,這幾天孫子有點不舒服,又擔心孫子,所以天不亮就起來,摸摸孫子看沒事兒這才放下心,想着出門看看有沒有牲口糞,別的地方她不撿,自家門口的就順手撿了,也好做肥料上地。張志權沒看見她,她卻看到了張志權。
“你…你別是你老頭子死了,你就亂說話!”張志權驚的一跳,怒指着竇婆子。
竇婆子臉色冷下來,“我家老頭子咋死的,你們家人應該很清楚纔是。就事論事,你早上的確天不亮就出去了,我親眼看見。”
洪水的時候,王鐵花踩着竇老爹爬上山,把竇老爹踩下去,掉洪水裡喪了命,這事兒雖然沒有幾個提的,不過從八里鎮過來的人卻都知道。王鐵花死的時候,她們就議論是報應來了。
程氏扭頭瞪着竇婆子,鐵花都已經死了,這個老不死的婆子還當着衆人的面亂說話!
王玉花陰沉着臉,指着張志權,“是你把銀子都混完了,手裡沒銀子了,才突然跑過來把兒子賣了吧?要不然你又咋會突然跑到寧安村來!”
不少人點頭,張志權突然住到寧安村就奇怪,這下他們不奇怪了,原來他是沒錢了,來把兒子賣掉!
王三全看姚若溪一直沒說話,他想問問,這個事兒是不是和她有關係,想問問她張俊卓到底去哪了。那可還是個孩子!
王祖生已經過來問張志權,“俊卓他是你親生兒子,你竟然因爲缺錢把他賣了?快說把他賣哪了啊?”
“賣身契上有。”段浩奇沒好氣的提醒一聲。
王祖生一把拿過賣身契,上面連人販子的名字都有,也不能說是人販子,確切的說,倆人是人牙子,專幹買賣人口的生意。賣身契遞給王三全,“爹!趕緊去找吧!再耽擱下去,還不知道他們把俊卓帶到哪去了呢!”
王三全又看了眼姚若溪,遲疑着不知道該不該問問她。也懷疑張志權是不是又惹到她了。
“既然做的是買賣,那這人販子指定有不少人認識,還是回城裡打聽一下,把人找回來吧!”姚若溪冷眼看着王三全。
段浩奇本來不想幫忙的,看姚滿屯要幫忙去找,就翻了個白眼兒,說自己幫着去找人。
等幾個人跑到京都,那人販子還真有不少認識的,因爲京都大戶人家多,用的下人也多,外地不少販賣了人口都送到京都來,價錢也能賣的高。
張俊卓卻是被倆人販子拉着南下了,準備把他賣到南邊去。畢竟他身份雖地,可親戚家身份卻不低,京都怕是知道身份的人家,也沒誰使喚他當奴才。
張志權簡直要懵了,他賣的是姚若瑾那個小賤種,這事兒肯定是姚若溪!肯定又是她那個小賤人害的!不然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把他好好的兒子給弄去賣了!
他好幾年才就得了這麼一個兒子,又怎麼可能會賣,他可就指望這個兒子的關係牽扯,才能多謀劃些好處,將來日子也好過,是絕對不可能賣兒子的!
都是姚若溪!都是那個小賤人!應該把她弄過來,賣到最下等的窯子裡去的!讓那些販夫走卒玩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