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鳳然顯然不信:“你唬人呢?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那丫頭幹嘛藏着掖着。”端出一副大少爺的模樣,別說多難伺候,俊臉一擺、一沉,“快說,要是敢撒謊,我把你賣到紅樓裡去。”
紅樓那是什麼地方?男人的銷魂窟,香菱一聽臉都嚇白了,前些時日還院裡的小姑娘說過,這葉家七少最喜歡被不稱心的小丫鬟送去那種地方教訓了,香菱當下有些無措慌亂了,撲通一聲便跪下:“葉少爺你就饒了奴婢吧,奴婢真不知道。”
葉鳳然冷冷一哼:“少在這唬爺,你會不知道,你們一個屋的。”
這廝知道的還挺多,看來對某些人還真是下足了功夫勢在必得啊。
香菱哆嗦地俯在地上許久纔回答:“小青姐姐是暗自離開的,不止奴婢,府裡的人都不知道啊。”
“你不是總跟着那小丫頭嗎?她出去尋酒方子,你怎麼不跟着去?”越問越咄咄逼人,葉鳳然越發覺得不對勁。
香菱心裡打鼓,一顆心懸着,咬緊牙關:“奴婢——奴婢真不知道。”
“要是你敢騙爺,爺我非饒不了你。”葉鳳然惡狠狠地威脅。
這葉家七少有的是手段,他可不是個會憐香惜玉的主。
香菱覺得自己就像死過一回似的,跪着連連磕頭:“葉少明鑑啊,奴婢不敢。”
“最好如此。”
“公子,奴婢還有事,先過去了。”香菱行了個禮,連忙恭恭敬敬地轉身離開,心裡大嘆了一口氣:這葉七少當真難伺候。
葉鳳然站在原地,瞅着如煙閣的方向,喃喃自語着:“一定有鬼。”
有鬼?那好本少爺最喜歡捉鬼!
葉鳳然拂袖轉身,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再說鄭子清,跋山涉水了幾天,一路上甚至沒有好好休息過。
黃寒山在靖州與睦州的交接出,出了靖州境內,越往北天氣越冷,鄭子清根本沒帶足禦寒的物品,還未到黃寒山上便已經是寸步難行看,如今已經是第四天了。
越往北人煙越少,鄭子清攏了攏身上的棉衣,走進了一個簡陋的茶棚。
茶棚着實簡陋,也就幾塊木頭架子,蓋着幾許稻草,似乎風一吹便會倒了去,只是這山腳下冰天雪地的,那個小小茶棚便成來往來商客的歇腳地。
鄭子清剛坐下,便有位三十多歲的大哥過來招呼。
“姑娘,喝點什麼嗎
?”那大哥慈眉善目,看着和善。
“麻煩大哥給我一碗熱茶。”
很快,便上了一壺熱騰騰的茶,這天寒地凍的,也沒什麼可以吃的,鄭子清拿出自己的乾糧,幾口茶下去,整個胃裡都暖和了,蒼白的小臉這纔有了幾分血色紅潤。
茶棚裡沒幾個人,陸續走了,只剩下鄭子清一人,那大哥也閒荒下來,鄭子清才問道:“大哥,請問這離黃寒山還有多遠啊。”
“不遠了,看見沒,那座山頭。”那大哥指了指對面的山頭,“那啊,就是黃寒山,只要越過了那個山坳就是了。”
鄭子清順着那大哥的手看過去,頓時臉上有些失落了,本以爲已經歷經千辛萬苦了,卻不知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困難現在纔算開始。
鄭子清不免有些失落,垂着眸子道了一句:“謝謝大哥。”
那大哥放下手頭的茶壺走過來詢問:“姑娘這是要去哪啊?”
“我要上黃寒山。”
那大哥一聽,眉頭都快皺到一塊了,連忙擺擺手:“姑娘這可使不得啊,前幾日下了大雪,黃寒山上肯定積雪重重,山路難行,山上更比山下冷上幾許,你一個姑娘家的,可是危險。”
鄭子清原本有些失落的臉,多了幾分安慰,這天寒地凍的,有這麼個人關心心裡好受多了,笑笑說:“多謝這位大哥提醒,只是這黃寒山我一定要上去的,我家中有人重病,我必須要上去尋那天山雪蓮,這幾日下了雪,雪蓮怕是開了,我等不得啊,這般珍貴的藥材,下次再開怕是要等上很久,家中之人更等不得。”
那大哥聽了恍然大悟:原來是採雪蓮的。又驟然一擰眉:這麼個小姑娘,可不能看着去送死啊,連忙說:“姑娘三思啊,那天山雪蓮雖然珍貴,但是也比不得命珍貴啊,這幾日好幾撥人都上去了,聽說也是爲了尋那天山雪蓮,可是到現在也沒有人下來,今年雪大,不比往年,恐怕是都凶多吉少了,那些個大男人也無法,你一個小姑娘的,切不可貿然上山啊。”
鄭子清一聽,臉色不禁又白了一分,可是心裡依舊堅定不移:“我從靖州而來,就是爲了天山雪蓮,不能就這麼放棄的,黃寒山在兇險,我也是要去試試的,大哥莫爲我擔心,我機靈着呢。”
那大哥哪裡放心啊,瞅着這細胳膊細腿的小姑娘便心生不忍,繼續勸道:“大哥我在此處賣茶多載了,年年都有上黃寒山尋藥的,但是能真正滿載而歸
的那是少之又少啊,姑娘還是三思啊。”
“多謝大哥提醒,只是這黃寒山我是一定要上去的,家中重病之人等不得,還等着雪蓮入藥呢,不管冒什麼樣的風險,我也在所不惜。”
一想起公子的傷,鄭子清心就像被吊着似的,放心不下來,所以,她耽擱不起。
賣茶的大哥看看茶棚外,雪花紛飛:“這血還大着呢,看這架勢,可不是短期能停下的,這樣貿然進山,不妥啊。要不在等等,等雪停了進山就容易多了。”
鄭子清無奈地擺擺手:“我等得起,家裡那位等不起啊,謝謝大哥擔憂,我不要緊,只是上山試試,不會那自己的命冒險啊,但是也不想這麼坐以待斃。”
大哥看着小姑娘堅決,心疼也欣慰:“也爲難姑娘了,家中之人必定對你很重要吧,值得你這般。”
“嗯,很重要。”鄭子清重重點頭,神色決然。
那個人確實很重要,重要的超過任何東西,甚至她的命。
起身,鄭子清稍稍收拾了一下,與賣茶大哥告別:“謝謝大哥的招待,我走了。”
“姑娘小心啊,別逞能,要是採不到就下山來。”這大哥是打心底裡賞析這位年輕的姑娘,如此傲骨毅力,怕是七尺男兒也不比。
“嗯。”
告別茶棚之後,鄭子清一人踏上了山路。山路崎嶇,而且下了雪,泥濘溼滑,十分不好走,鄭子清幾乎寸步難行,卻咬着牙,一步一步,任那雪蓋住了雙腿,任那風颳得刺骨疼痛,沒有一刻她想過放棄。
到了半山腰時,風更大了,她幾乎睜不開眼睛,整個臉都凍得麻木了,手腳似乎都不想自己,她踉蹌地走着,速度極慢,腳步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響,腳下卻像針刺一般疼。
忽地,白皚皚的雪裡冷硬的石頭橫亙,鄭子清一腳懸空,驚呼一聲:“啊——”
一個翻身,她整個人栽倒了雪裡,冷不防吃了一嘴的雪,明明冰雪覆蓋,臉上卻感覺火辣辣的疼,眼眶疼得眼淚都出來了,擡頭,看着那山頂:“鄭子清沒事,就快到了。”
咬咬牙,她爬起來,可是腳下一疼,險些又栽倒,跌跌撞撞了幾次才勉強站起來,腳步卻越發踉蹌了。
“鄭子清,你一定可以的!”
聲音都嘶啞了,她一遍一遍這樣告訴自己,然後一步一步拖着前行。
那雪地裡,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