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又走過去拉開衣櫃門，看見裡面掛着的衣服時，神色不由一怔，細長的眉緩緩攏起。
刑偵方面的專業知識她不懂，但以她的直覺，孫愛笛在這個家……似乎並不受寵。
留局長給她看過孫愛笛離開家的視頻，她只揹着一個小包包，根本裝不下多少東西。
現在是放暑假的時間，可她衣櫃裡只掛着幾套校服，還有洗得泛白的T恤和牛仔褲。
她的衣服竟然這麼少。
姜沅從房間出來，又掃了眼其他臥室。
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主臥是父母住，另一間臥室應該是奶奶住。
姜沅回到客廳坐下，隨口問：“孫太太不在家嗎？”
“她今天要上班。”孫啓峰迴道。
在一旁玩奧特曼模型的陽陽一聽這話，立刻道：“爸爸騙人，媽媽明明是去燙頭髮！”
孫啓峰的臉色陡然一變，怒瞪兒子一眼，隨後對姜沅說：“孩子調皮，老是亂說話，我太太確實上班去了，讓我有消息就馬上通知她。”
“纔不是！”陽陽抱着奧特曼跑過來拆臺，“媽媽就是去燙頭髮，她說要弄得漂漂亮亮回來。”
“失陪一下。”孫啓峰面色鐵青，蹭地起身將陽陽拎起來，腳步匆匆走向臥室。
老太太見狀，急忙追了過去，“你個臭小子給我小心點，別弄疼我乖孫！”
姜沅抿着脣，瓷白的臉龐透出幾分嚴肅。
“姜顧問，你和那隻寵物鴨溝通了嗎？”留局長壓低聲音問。
姜沅輕輕搖頭，“還沒有。”
留局長點點頭，沒再說話。
孫啓峰獨自返回客廳，臉上掛着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讓大家看笑話了，陽陽被我媽寵壞了，很調皮。”
“不礙事。”留局長擺擺手，“孫愛笛的事比較重要。”
他是真的擔心那孩子。
孫啓峰雙手合十，感激道：“非常感謝留局長對愛笛的事情這麼上心。”
“客氣了，愛笛也幫過我。”留局長擺手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愛笛是今年參加的高考嗎？”姜沅詢問。
孫啓峰看向她，點了點頭：“對，愛笛下半年就要上大學了。”
“成績好嗎？”
“有點發揮失常，她對自己的成績挺不滿意的，我在想她可能是因爲成績不理想才離家出走。”
“這樣啊。”姜沅又問，“方便問一下愛笛考了多少分嗎？”
“四百多，不到五百。”
“沒有具體一點的數字嗎？”
“應該是四百八十多。”
姜沅微微一笑，“好的。”
她想，這個男人其實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女兒。
連高考成績這麼重要的事情，他都能說得含糊不清。
“方便打電話讓你太太回來嗎？”姜沅臉上掛着禮貌的笑容，“有點事情想問她。”
“好的，我現在聯繫她。”孫啓峰說着朝陽臺走去。
“孫先生。”姜沅叫住他，“我能再去一下愛笛的房間嗎？”孫啓峰：“可以的。”
姜沅再次來到孫愛笛的臥室，走到牀邊，望着彷彿坐臥在牀上的柯爾鴨。
她溫聲道：“鴨鴨你好，能跟你聊聊嗎？”
柯爾鴨眨巴眨巴豆子眼，“嘎~鴨要小笛~”
“我知道，我也是來找小笛的。”
“嘎~小笛不在家，小笛不見了！”
“鴨鴨，小笛是不是經常跟你聊天呢？”
“嘎~鴨叫團團鴨~鴨喜歡聽小笛說話~”
姜沅蹲在牀邊望着它，“原來你叫團團鴨，是不是小笛給你取的名字？”
團團鴨做出點頭的動作，“嘎~對呀~好聽~”
“我也覺得很好聽。”姜沅望着它圓滾滾的身體和腦袋，“小笛把你照顧的很好。”
“嘎~對呀~小笛對鴨可好可好了~”
姜沅覺得它可愛極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團團鴨，我能問你幾個關於小笛的問題嗎？這樣才能快點把它找回來。”
團團鴨歪了歪頭，嘎嘎叫：“嘎~小笛不回來~”
“爲什麼說小笛不回來呢？”姜沅皺了皺眉，“她離開這裡的時候跟你說了什麼嗎？”
團團鴨：“嘎嘎~小笛給鴨說了好多好多~小笛哭哭~好傷心好傷心，鴨也好傷心……”
姜沅能感覺到它一瞬間低落的情緒，輕聲道：“團團鴨，能跟我說說小笛爲什麼哭嗎？”
“嘎嘎~小笛哭哭~”團團鴨的聲音似乎也染上幾分傷感，“小笛說，爲什麼有了弟弟，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就變得不關心我了？他們好陌生，真的好陌生。”
自從弟弟陽陽出生以後，孫愛笛就感覺自己受到了家人的冷落。
起初她安慰自己，是因爲弟弟剛出生，大家纔會特別關注弟弟，這都是應該的，人之常情。
可隨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種遭受冷落的情緒也在孫愛笛心中一點點放大。
她很難過，抱着團團鴨躲在被子裡哭。
團團鴨：“嘎~小笛又哭哭，她說，我感覺爸爸媽媽好像不愛我了，他們眼裡只有陽陽。”
孫啓峰和老婆週末一放假就帶着陽陽出去玩，孫愛笛一覺醒來，家裡總是空無一人。
她打電話去問，才知道大家都出去玩了。
父母再也不會關心她，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
她不會做飯，沒有手機可以叫外賣。
那天她肚子很餓，從冰箱裡找出食材，嘗試着給自己做飯。
被油濺到手臂的那一瞬間，她紅了眼圈，一邊哭一邊煮番茄雞蛋麪。
孫愛笛哭着吃完那碗麪，抱着團團鴨坐在空蕩安靜的客廳，哽咽道：“團團鴨，我突然覺得活着好累。”
團團鴨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能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頰。
“嘎~小笛委屈~”團團鴨嘎嘎叫着，“奶奶兇小笛，小笛的臉好痛好痛~可是鴨不會呼呼，小笛說，團團鴨，怎麼辦，奶奶好像很討厭我，我以後還要喜歡她嗎？”
那天奶奶發現錢不見了，第一時間推開小笛的房門，不顧她正在換衣服，直接衝進去扇了她一耳光，嘴裡還罵罵咧咧。
“死丫頭，我屋頭的錢是不是你偷的？趕緊把錢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