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瓦爾蘭先生不好說話
“聽到了吧，儘快聯繫瓦爾蘭先生。”
等那位金髮青年離開，雅丹市長喘了口氣，招來了書記官和秘書官，吩咐道：“等會見到了瓦爾蘭先生，記得告訴他一些注意事項，不要讓他的行爲冒犯了比埃爾大主教
“好的。”得到了命令的書記官德萊寶匆匆離去。
秘書官愛爾潔小姐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想說的？”雅丹注意到了秘書官的表情。
“您說過，瓦爾蘭先生也很重要，是好不容易纔請到的，現在卻要讓他爲了迎接十字教的主教，而有所妥協？這會順利嗎？”
“事情總要分一個主次，雖然都不好得罪，但眼前的這位大主教無疑更爲重要，相比之下，瓦爾蘭先生確實要稍稍委屈一下，但如果他明白了那位大主教的身份地位，應該是會理解的。”說着說着，雅丹市長露出了慚愧之色：“唉，我們在事後，一定要給他補償。”
“約翰·比埃爾，十字教中央教區的大主教，33歲。”
看着手中介紹十字教中部大主教的資料，柯林微微皺眉，和軟盤中看到的資料進行比對。
在市政廳送來的資料上，主要羅列的是這位比埃爾主教二十年信教生涯中的重要節點，包括了正式入教，擔任主教，升任大主教的過程。字數不多，也不算詳實，卻將值得注意的要點一一點出。
對柯林而言，只要掌握了這份資料，在面對那位大主教的時候，不至於沒有交流的基礎。
沒錯，柯林還是答應了雅丹市長的請求，同意了作爲布爾森堡學術界的代表，迎接那位大主教。
“不過，狗大戶的資料中寫到過，比埃爾大主教從小就是個孤兒，被人遺棄在教堂門口，之所以三歲時才正式加入教廷，是因爲那一年，收養他的教堂發生了瘟疫，全部死絕，只剩下他一個人，上級教士過去調查的時候，發現了他的資質。”
想到這，柯林的眼睛眯了起來。
“宗教、教堂都涉及到超凡和神秘，會發生滅絕事件，只剩下一人的情況，怎麼想都不單純，很難說沒有內情。但即使是狗大戶的情報渠道，也無法弄清其中發生了什麼。自從比埃爾加入了十字教後，可以說是一帆風順，接連受到提拔，一路做到了五大教區的大主教之一。正常的教區大主教，最年輕的都要五十歲才能擔任，但比埃爾三年前就任時，纔剛剛三十歲，如今不過三十三歲！按正常的情況來看，能做到這一步，要麼是本領驚人，要麼就是人脈驚人！如果不涉及到神秘學，我會覺得是後者。”
前世，柯林受網上科普文章的影響，以爲西方世界不是人情世界、擺脫了裙帶關係，但他重生於此，親身體驗，才發現這種西方制度下的國家，政商旋轉門、介紹信、贊助款等各種人際花活層出不窮，與前世祖國比起來，有着更高的水平，差距堪比工業國與農業國。
“但狗大戶說這個人是十字教的聖子！給我的資料上也註明了，所謂‘聖子’，是在某個神明體系中，能夠承載神聖力量降臨的載體。而神聖力量，括並不限於神性、神力、神光等，簡單來說，‘聖子’能看成是神明、或者附屬神之類的小號和備胎！想來，這位比埃爾主教，是聖子體質被發現了纔會一路順暢的吧。”
想到這，柯林的眉頭越皺越緊。
“但問題是，資料上提到，各個宗教都有聖子傳統，根源恰恰就在於十字教，其歷史能追溯到兩千年前，十字教誕生的時候。那時，一位承載着神力的十字教聖子行走人間，使得這個教派在舊大陸出現，並且快速發展。但這種行爲打破了原本的平衡，在各方的壓制下，那位聖子最終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整個教派也被各方打壓，迅速衰落，在之後的時間裡一度從歷史記載中消失，直到近代的大航海、大發現時代，依託於新大陸的開發，纔在新的土地上重新崛起。”
面具男格爾森交給柯林的軟盤中，大部分內容都是關於十字教的，涉及到很多內容和柯林過去聽過的、蒐集的不同。
比如說，十字教起源於大概兩千年前的舊大陸，比幾個正神教會的起源還要早；
比如說，十字教在歷史上曾有過一次巨大的分裂，之後迅速式微，一度淪爲萬靈殿這樣的衰敗教會，但最終堅持下來，靠着新大陸重新崛起；
比如說，十字教的教義經過多次修改，最初教義中提到過唯一神的概念，但礙於各種壓力，最終改成了至高神；
比如說，十字教聖典有着一整套世界觀，能對信徒的認知世界造成永久性的扭曲。簡單來說，一旦信了十字教之神，那麼，不用多長時間，這個人的爲人處世、看待世界的方式就會改變，對善惡的認知也會趨於非黑即白的二元化模式，不再靈活，並且偏向極端；
比如說，十字教的信徒幾乎做每件事都會提及自己的主，也就是那位至高神，也會將一切結果歸功於他們的主。但這位神祇不像其他正神教會的神靈那樣，有具體的名稱，如智慧之神、月光之神，甚至連對神的稱呼，都沒有具體的規定，多數場合，都只能用“主”或者一種奇特音節來代替。
……
回憶着軟盤資料中的內容，柯林的既視感越來越強，這和他前世所知的一神教實在是太像了，尤其是那種非此即彼、非黑即白的極端思維，更是如出一轍。
當然，他很清楚，即使是格爾森提供的資料也不全面，甚至存在錯漏——這一點，格爾森也在資料中強調和提醒過他。
“但無論如何，這個十字教與前世那個教派有這麼多的相似點，我都得搞清楚，不然心裡不踏實，這次接近十字教聖子就是個機會。雖然有潛在危險，但好在我也有後招。考覈雖然被破壞了，但有這麼一層關係，真有人追究，完全可以讓克洛維官方給我的超凡能力背書。”
他正想着，正好手機響起，打開之後，裡面傳出了德萊寶的聲音。
“瓦爾蘭先生，您什麼時候能動身？大主教閣下已經在市政廳了，隨後會前往教會學院進行慰問，”市政廳書記官沒有繞圈子，“如果您可以動身的話，我會安排司機過去接您。”
“要先去市政廳？”柯林心中一動，問了出來。有了上次的經歷，他對市政廳這個地方談不上喜歡，對那位市長也多了警惕的心思。
“當然不是，我們的人會把您帶去教會學校。”電話裡傳來了紙張翻頁的聲音，德萊寶似乎在翻看什麼東西，隨後他說道：“當然，您也可以晚些過去，大主教閣下的行程安排的比較滿，早上去教會學院，中午會去孤兒院，下午則是去教堂，您如果不打算現在過來，我們也要安排一下行程。”
教會學校、孤兒院和教堂。
聽着那位十字教聖子的行程，柯林有些摸不清對方的路數了，但越是這樣，越需要去了解。
一念至此，他也不再猶豫，回話道：“讓人來接我吧，我去教會學校。”
“教會學校，嚴格來說，屬於公益組織，是在十字教的資助下建立的，這是一種偉大的善舉。”
柯林坐在車上，聽着同行的書記官德萊寶在旁介紹，後者不僅隨車同來，還拿着一份小本子，一邊看着，一邊給柯林講着注意事項：“在教會學校入學的，都是家庭貧困的孩子，當然，還有爲數衆多的孤兒。您需要做的，除了對這些孩子表達善意之外，還要注意，不要對宗教化的教育，提出異議，這很重要。”
柯林打斷了的他的話，問道：“在教會學院裡會學些什麼？”
“很多，”德萊寶擡起頭，“除了必修的神學內容外，還涉及到具體的技能。實際上，教會學院是九年制，除此之外，還有專門對接的高校和技術學院。畢業生一般在十三歲到十五歲，他們可以直接參加成績和技能評定，成績優秀的前往各大高校深造，技能不錯的，則可以勝任各種工作。”
“我明白了。”
柯林點點頭，對教會學院有了大致的瞭解，覺得這背後恐怕不會那麼簡單。不過，無論教會有着什麼樣的目的，願意收攏弱勢羣體的孩子，免費爲他們提供受教育的機會，都是值得稱讚的，因爲這可以改變很多人的人生。
“很快就要到了。”
柯林思索的時候，德萊寶則朝着窗外看了看，接着提醒着：“瓦爾蘭先生，等會見到了那位大主教，請您一定要注意，不要提及和十字教之主無關的其他宗教，哪怕是正教也不可以，因爲……”
注意到柯林的表情，他又突然解釋道：“不要誤會，不是覺得您的信仰存在問題，而是出於十字教的習慣，你知道的，我們有的時候，必須要尊重他人的習俗……”
“那麼誰尊重你的習俗呢？”柯林被這句話勾起了一些回憶，打斷了對方，“我很好奇，如果我們前往新大陸，去中央教區參觀，是否也要尊重他們的習俗？”
“當然，因爲那時候我們在他們的地方……”德萊寶說到一半就醒悟過來了。
柯林笑了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有些人的習俗，看起來更加高貴，無論是我們去拜訪，還是他們來做客，需要尊重的始終是他們。”
“沒有辦法，布爾森堡畢竟弱小……”德萊寶正要感慨，回想起上司提醒過自己，面對瓦爾蘭先生的時候也要尊重對方，因爲自己眼前的這位年輕人，在學術圈有不小的威望。
一時間，他只感到一個頭兩個大，進退維谷。
“好了，不用爲難，接着說吧，還有什麼要注意的。”柯林擺擺手，似乎略過了這個環節。
德萊寶鬆了口氣，他恭維道：“多謝您的理解，您是個好人。”
“我不是好人，也不想理解你，只是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柯林半點也不願讓人用一張好人卡架住，“等會見面，我會酌情談及這些事，但具體會出現什麼問題，就和我無關了，因爲言論自由，不是嗎？而且，你說的注意事項太多，這也要注意，那也要注意，很遺憾，我的記性不好，記不住太多。”
看着臉色陡變的德萊寶，柯林搖頭輕笑：“你瞧，情況有些變化，但這些危險，在邀請我之前沒考慮過嗎？還是說，你們認定了我是個好說話的人，就決定讓我忍受些委屈，來完成你們的政績？”
德萊寶開始擦汗了，看着柯林臉上的笑容，他驟然驚恐，意識到了最糟糕的局面出現了——
“難道，這位瓦爾蘭先生，之前一直在裝作好說話的樣子，讓我們放鬆警惕，不斷將事情安排好，等到了無法後退的時候，才突然發難，讓我們無計可施？這……”
想着想着，他試探性的問道：“您有什麼好的意見嗎？我們會轉達給十字教那邊。”
“你們的轉達，會被重視嗎？”柯林看到德萊寶難看的臉色，就知道了結果，所以他笑道：“所以，第一步，加錢吧，這麼難纏的目標，原本的數目，有些不夠。”
“同意，我們只能同意，不然怎麼辦呢？我們沒有選擇！唉，爲什麼要挑在這個時候？我本以爲瓦爾蘭先生是一位紳士。”
電話裡，傳出了雅丹市長無奈的聲音，他似乎總在焦頭爛額。
掛斷電話，德萊寶看向柯林，鬆了一口氣。
柯林卻眯起眼睛，這次的試探，沒有得到有用的結果，那位市長依舊錶現出無奈和誠意，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
“是我想多了？還是格爾森判斷錯誤？”
很快，他乘坐的轎車停在了教會學校門外。
看着眼前這座佔地廣大的建築，柯林邁步前行，他隱約感覺到，彷彿有一團溫暖的、龐大的火焰，正在學院的裡面釋放着光和熱。
不由自主的，他心生好感，隨即就變成了警惕！
“思維污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