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貓吃小孩
北屋
秦西延被門沿子堵在了門外。
以防下大雨的時候會往屋裡灌水，小屋的門沿子都修的很高。
堂屋自然不會這樣。
你要是把堂屋的門沿修的這麼高，村裡就會說誰家誰家門檻高，看不上鄉里鄉親，便不會去他家了。
暖寶站了一會兒，立刻邁着小短腿衝進屋裡。
很快，江老四就牽着小暖寶出來了。
很是愧疚的說道，“那個……對不起啊西延，我忘了。”
秦西延搖搖頭，“叔叔，您客氣了。”
江老四二話不說，彎腰抱起秦西延，輕而易舉的送到了炕上。
鄭招娣不聽這個理兒，甚至她還嗆白李紅袖，“長那麼高幹嘛？當飯吃嗎？”
他幾乎都快要忘記了爸爸的懷抱的感覺。
江老太合不攏嘴的握住暖寶的小手手，“今天太晚了，明兒個再說，暖寶該睡了。”
鄭招娣切了一聲，“哎，現在不是年景不好麼，糧食能省就省點吧，再說了，又不是春耕秋收費力氣的時候，吃五分飽就行了。”
在暖寶半睡半醒間，李紅袖聽到了小姑娘的夢囈，“暖寶不會長不高，因爲那是善意的謊言啊！”
暖寶爬過去，“奶奶，暖寶給你捶背。”
暖寶也湊上去，跪在炕上，小表情活靈活現的說道，“是噠是噠，是比梨膏糖還要好吃一百倍的糖哦~”
嘴脣一掀，似乎是還要說什麼。
今天卻好像是再次重溫了。
李紅袖把被子放下，脫掉鞋子，上了炕。
她一邊說一邊眨着星星眼，求表揚。
暖寶扶着輪椅的輪子，很是得意，“是暖寶幫爹把哥哥的輪椅搬進來噠！”
李紅袖牽着暖寶，抱着暖寶的小被子，“你們爺倆早點睡，我和暖寶去堂屋了。”
村裡規矩大，比如大早晨吵架不好，比如看病人不能下午晚上去，都是有說法的。
江老太猛的把筷子懟在八仙桌上，“都閉嘴吧，大早晨就吵吵吵，還怪日子過不好？”
飯桌上，蹲在牆角的孩子們吸溜喝一口玉米粥，臉色都不對了。
她和鄭招娣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秦西延躺下，“好。”
鄭招娣冷笑一聲，“人家爹有本事，你爹沒本事，只出不進，現在有你一口棒子糊糊就不錯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把你餓死了。”
以前她在家裡不乖，家人也是用老貓老狼來嚇唬她的。
江老太坐在炕邊，滿心疲憊，“你看，又鬧騰起來了，非要找娘，你說我去哪裡給她找娘啊！”
母女倆離開後，江老四和秦西延就陷入了莫名其妙的尷尬中。
秦西延眼眶微微有點發澀。
李紅袖：“……”
暖寶揮揮肉呼呼的小手手，“爹再見，哥哥再見，晚安安。”
秦西延立刻說道，“四嬸，我吃飽了。”
李紅袖失笑，摸了摸暖寶的小腦袋，“暖寶真棒！”
梨膏糖對於孩子們來說，是過年時候才能嚐到的奢侈品。
江老四把秦西延放在炕上後，連忙又轉身返回，把輪椅抱了進來。
狗蛋扁扁嘴，“本來就是，趙大明人家前兒個還吃了黑麪窩窩頭。”
秦西延點點頭，“嗯。”
她哭了一天，早就累虛脫，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爬到周香香跟前。
那麼比梨膏糖還要好吃一百倍的糖……
暖寶用力的點點頭，“嗯噠嗯噠，小孩子不會說謊的，說謊要長不高的。”
懂的還挺多！
——
聽到老貓要來，周香香嚇了一跳，趕緊閉上眼睛。
香香搖搖頭，小聲的抽泣着，“要娘。”
翌日
早飯
李紅袖看着稀湯寡水的玉米糊糊，深吸一口氣，“二嫂，你放的玉米麪是不是少了些。”
半晌，江老四呵呵一笑，主動說道，“西延，你晚上要是想起夜，就大聲喊我，不行踢我一腳。”
啪——
——
江老四憨憨一笑，“那就睡吧，睡吧，我吹煤油燈了？”
周香香還是遲疑着。
江老四掀開燈罩，猛的吹了一口氣，微弱的光芒瞬間消失，黑暗從四面八方涌進，填補在身體的四周。
溫柔的說道，“我們香香是大孩子了，今天晚上和舅母睡好不好？”
李紅袖想了想，哄道，“香香的娘去很遠的地方給香香買糖吃，說要是香香乖乖聽老孃和舅母的話，她很快就會帶着糖回來找香香。”
秦西延裹緊被子，慢慢的閉上眼睛。
暖寶一個骨碌也躺下，和周香香並排躺，“妹妹，明天我帶你去跳房子，玩沙發，彈溜溜，捏泥巴好不好？你可以捏一家三口，等你娘回來，你送給她。”
李紅袖：“……”
鄭招娣轉身瞪了狗蛋一眼，“閉上你的嘴，大人還沒說啥，輪得到你說話嗎？”
暖寶拍了拍她的小肚子，“那現在你要閉上眼睛，乖乖睡覺哦，睡着了，老貓就不會來抓不睡覺的小孩子啦！”
李紅袖執意給他填了一碗，“水飽不頂用，多喝點。”
鄭招娣悻悻的低下頭，“又不是我先吵的。”
周香香在淚眼朦朧中，升起了渴望，“好！”
這和直接喝開水沒什麼區別了。
周香香舔舐下脣瓣，“是真的嗎？”
鄭招娣的兒子狗蛋先嚷嚷起來，“今兒的棒子糊糊太稀了，都喝不飽。”
李紅袖一直注意着秦西延，看他一碗湯見了底，便拿過碗。
周叔叔比較文弱，而江四叔渾身硬邦邦的，包着一股勁，就像他印象中的爸爸一樣。
這三年裡，除了周叔叔，這是第二個抱自己的人。
被褥雖然不是新的，但都是李紅袖拆洗的乾乾淨淨的，聞起來是淡淡的皁角清香和暖意融融的陽光的味道。
堂屋
李紅袖和暖寶進去，就看到周香香一個人躺在炕上抹眼淚。
李紅袖皺了皺眉頭，“二嫂，大人怎麼樣都能湊合，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階段，落下了會長不高的。”
鄭招娣瞥了他們一眼。
小暖寶哎了一聲，“好！”
江老太搖搖頭，感覺抱了一天孩子，渾身上下像是散了架似的。
被江老太恨恨的瞪了一眼，她身子一縮，生生把到嘴的話嚥了下去。
吃完飯，暖寶想帶着香香出門，其實她還想帶秦西延一起的，但是秦西延不願出去。
他不想面對別人探探索索的目光。
已經受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