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古彥輕呼一口氣,強行令自己的心情平息下來,開始恢復體內世界氣息。
第一次,古彥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極度恐懼,擁有上古奇特體質,北斗宙天神體,且打通了四方體內世界的古彥,從未出現過體內氣息匱乏這種詭異現象,但此刻,古彥能夠真實的感覺到這種匱乏。
造成這種詭異現象,無外乎兩種情況,一是,古彥可能進入了某種極其危險而神秘之處,被不知名的存在吞噬了體內的世界之氣;古彥最恐懼的是第二種可能,那就是,古彥進入這處詭異的密林之後,漸漸迷失了自我,從而失去了時間和空間的記憶,直到此刻氣息匱乏才漸漸清明過來。
古彥閉上雙眼,久久不敢看自己的身體,直到很久之後,才慢慢睜開雙眼,這一刻,古彥心存的唯一希望被徹底擊垮。
“不……不會的,絕對不會是這樣……絕對不會……”
想到了某種可怕的可能,古彥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恍若瘋癲一般不停搖頭,睚眥欲裂,朝天怒吼,“出來,快給我滾出來,是你……是你吞噬了我體內的真氣,一定是!”
恐懼而悲痛欲絕的古彥,難以控制自己,漫無目的四處狂奔癲笑垂淚,恍若一個瘋子,直到最後一點真氣完全耗盡,才重重的仰面倒地,彷彿一具行屍走肉的屍體。
雖然,古彥億萬個不願意相信,甚至找出各種理企圖說服自己,但是,他知道這一切,既成事實,所有的一切皆徒勞。
當自己懷着巨大的渴望,看向自己身體的那一刻,猶如萬道驚雷臨身,將他僅存的一絲希望徹底崩碎,彷彿連他的生命之火也一起炸滅了。
身上哪裡還有一塊衣衫,早已風化乾淨,除了手指上的納戒,僅存幾根風化的不成樣的衣衫絲帶,孤零零的掛在身上。
古彥深知自己體內四方世界氣息的渾厚程度,達到了這種匱竭的程度,說明,古彥在迷失之中狂奔了至少十年之久。
“十年……十年了,哈,哈,哈——!”
行屍走肉的古彥,躺在地上喃喃自語,或而癲笑,或而垂淚,讓人唏噓不已。
“棠兒……蝶兒……玲瓏……”
人間十年,那裡已然過去了五千年,古彥這一逃,便是五千年的時光,正常人已經輪迴了一百次。
完全脫離了古彥掌控的五千年,對於她們來說意味着什麼,沒有人比古彥更清楚。世上少有人能夠經歷這麼漫長的歲月侵蝕,至少,她們不行。
古彥彷彿看到了文曉棠,看到了古蝶,相依相伴在一起億萬次翹首以盼,望穿秋水,嬌顏已逝,衣帶漸寬卻終不悔。
古彥彷彿看到了二人,相守在青絲染霜卻依然沉睡的玉玲瓏身邊,靜靜的講述着從前與古彥相處的一幕幕,有歡樂,也有淚水,最後陪着她一起沉睡而去,最終化爲緊緊相擁的三具白骨。
“汩,汩——!”
古彥的心徹底粉碎了,身體開始不受控制而產生了劇烈抽搐,一口口金色血液向外噴涌,順着脖頸滲入泥土之中。
悲痛欲絕的古彥,在遭受了過度悲愴和希望滅絕的雙重打擊下,徹底失去了意識,漸漸沉睡過去。
夢境中,古彥來到了秘境空間,見到了文曉棠、古蝶,還有沉睡中的玉玲瓏,沒有抱怨,沒有責怪,有的只是淚水和甜蜜。
古彥緊緊摟着二女,良久不肯鬆手,直到二女有些喘不過氣來,嬌嗔的捶打着古彥的胸膛,將他推開。
三人一起來到玉玲瓏沉睡的洞廳,這裡已然靈氣環繞,溫馨宜人,只是,玉玲瓏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彷彿就這樣永遠沉睡下去。
古彥將沉睡中的玉玲瓏雙手緊緊握在胸前,陪她說着這一路的種種,都是一些開心的事,文曉棠和古蝶二女偎依在他身旁,靜靜的聽着他講述,但是,她們很清楚,古彥這一路走的很艱辛,只是沒有說而已。
之後,古彥帶着三個女人,回到了落月城,回到了古武族內,再也沒有離開。
在這裡,古彥見到了往日的同伴,還有許多已然老去的族人,自己的親人古雨、父親、母親,還有肖敏敏、古勝、柳雲、王逸塵、肖佔王、肖紫璇,包括三大家族的家主,甚至,晁陽王、恬親王、玉麒麟等等許多故交親朋。
沒有了奔波,沒有了爾虞我詐,沒有了生死相搏,在這裡,古彥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溫暖,享受到那種種和睦氣氛帶來的快樂。
一晃幾年過去,古彥與文曉棠的第一個女兒降臨。
這一天,可以說是古武一族天大的盛事,無論男女老幼,皆是忙碌起來,各方親朋絡繹不絕,整個古武族,到處都是酒席長龍,歡聲笑語。
這一天,古彥爲自己和文曉棠的第一個孩子取名,古文情。
之後,日子再次恢復到往日的寧靜,古彥與二女精心照料着古文情的成長,多數時候,都是古問蟬將自己的寶貝孫女扛在肩頭,陪她玩耍,教她各種知識禮儀。
這期間,古彥從未放棄過對玉玲瓏的努力,過一段時間便會外出尋找還靈丹的消息,只是這種東西很難得到。
古彥不惜耗費巨大的真氣,爲玉玲瓏溫養身體,保持她的生命力。
一晃又是五年,古彥和古蝶的女兒降臨,取名,古戀蝶。
時光荏苒,這一年,古彥三百歲。
古彥容顏未變,只是身上多了一種沉澱和滄桑,目送許多的至親好友,一個個離開自己,離開了這個世界,文曉棠和古蝶,在古彥的努力下,雖然沒有理他而去,但也是蒼老了許多,但是,古彥並沒有因爲她們容顏的改變而疏遠對方,反而更加體貼溫情。
古彥的兒孫已然數百人,真可謂是一個龐大的家族。古彥已經身爲老祖級別的存在,雖然沒有刻意修煉,但已然功參造化,基礎夯實的堅固無比,對於自身道的理解也是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層次,甚至,在遠離塵世的喧鬧,寧靜之中悟出了守護和生命兩種規則。
正是兩種規則的形成,才能使自身及周邊人,在經歷瞭如此漫長歲月而依然健在的主要原因。
對於殺戮和毀滅規則,古彥已然不屑去參悟,在他的內心,早已沒有了殺氣,有的只是一種祥和及內斂。
歷史依然在前進,這一年,古彥五百歲,又有許多人離去,不是古彥無法挽留,而是,這些人都已活了這麼久,看透了塵世的一切,面對死亡反倒有股從容解脫。
更爲可怕的是,古彥在這兩百年之內,竟然無形中參悟出了殺戮和毀滅兩種規則。至此,古彥才真正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古彥在不殺之中,收斂心中的殺意,於紅塵中體悟世事變幻,看透了世間生老病死,反而由此悟出了殺戮和毀滅之真諦。
在‘不殺’之心境下,才能真正悟出‘殺’之真諦。如同前幾百年那般,在順應歲月變遷,竭力守護中,體悟了天道亙古不變的規律,從而悟出了自身的生道和規則。
應運而生,無慾無求,以一顆平常心去對待世間變幻,纔是勘破一切的根本。
時光如梭,這一年,古彥九百歲。
文曉棠和古碟,即便是在古彥的守護之下,也已老去,不復往日容顏,古彥依然如同當初那般,深深的愛着二人,從未有過一絲的嫌棄之念,也多次拒絕了二女讓古彥再娶的苦勸,讓二女感動的同時,也羨煞旁人。
按照文曉棠經常唸叨的那般,只有更加年輕的自己在古彥的身邊,才能不負古彥這一輩子的深情陪伴。所以,近一千年的時間,二女沒有再修煉任何的武道,而是全身心投入到一種虛無的執念感悟之中。
這股執念便是,彙集一股強大的執念於識海,來世再次偶遇古彥,以更加年輕的容貌繼續陪伴古彥,直到永遠。
雖然古彥不需要這些,但是,二女心意已決,古彥也只能順應她們的意思,最偉大的愛,不僅體現在‘生’,還表現在‘尊重’上,古彥尊重二人的選擇。
這一年,古彥九百九十九歲,文曉棠和古蝶二人,都已過了千歲。古彥手牽二女,由落月城出東門,開始遊歷天下。
這世間早已非往日模樣,一切都變得那般陌生,古彥帶着二女,沿着曾經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開始享受他們最後的一段美好團聚時光。
他們重遊過荒蕪墳冢,走過聖域城遠遠觀看了一眼王家,結拜大哥王逸塵已然辭世,如今主持家族的是其後代,由古彥的照拂,家族發展的非常龐大。
途徑聖劍國,去到聖劍宗,讓衆人高興地是,付素玲依然健在,成爲了聖劍宗的太上長宗主,只是,付素玲這一生從未嫁人,苦守着心中的一股執念。
四人重聚,相訴甚久,最終,付素玲帶着羨慕和祝福的目光,目送三人而去,三日之後,聖劍宗這一代宗主趕上古彥告知,付素玲辭世,終結了悽苦的一生。古彥聞聽消息之後,獨自沉思良久,最終發出一聲輕嘆。
在上古戰場,古彥去到絕地古城,見到了年老的青狼,以及新的妖族之王,古塔。逗留數日之後,古彥再次啓程。
此刻,世間已無人可以威脅到古彥,雖然古彥很少入世,但世間卻有着他的許多傳說。所經之處,人們都在感慨,這位令人忌憚和敬重的強者,此刻,正在爲自己的親友和愛人送行。
天道宗,古彥沒有看到熟悉的人,遠遠眺望一眼便要離開,此刻,卻突然感知到一個熟悉的陌生人到來。
“可還好?”
古彥看着對方渾濁而的雙眼,蒼老到極致的臉龐,輕聲問道。
“不好!”
對方的話很簡短,也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老的已經無法釋放出任何面部表情。
“我能爲你做些什麼?”當初,鬼奴曾在暗中通知過自己,不管是因爲雪姨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至少對古彥沒有過敵意,就算有,對如今的古彥來說,也不存在了。
“我想去看她最後一眼!”鬼奴第一次有了一些渴望的表情。
“好!”
簡短的對話之後,古彥滿足了這個揹負着愧疚和痛苦一生的老人最後的期盼,伸手撕開虛空,將鬼奴送入其中。
三日之後,鬼奴將自己的身體,埋在了文雪霜的墳旁,進入另外一個世界,完成他未完的承諾和守護。
十年之後,古彥一人獨自歸來,古武族後山功德碑旁,多了一處新墳,上書:“愛妻文曉棠、古蝶之前生。”
落款:“守候者,古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