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女二人的領引下,穿過數條黑暗的街道,來到一處偏僻院舍前。
此處位於落月城西北之地,多爲民居,並不像其他街道那般繁華而嘈雜,倒有幾分寧靜清雅。
出於恩情,婦人邀古彥入內奉茶水,但考慮到男女有別,所以,只於院中一方石臺邊坐立奉茶,並未邀請古彥入得內室。
自婦人口中得知,她姓‘謝’,其他涉及家中情況不願多說,古彥也並未詢問,只是告知對方自己姓古。
古彥通過婦人的言行舉止,斷定非一般婦人家,再環視打量小院陳設,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雖爲清貧,整個小院陳設簡陋卻整齊素雅,地面不見一絲落葉雜物,角落裡開出一些土地,種滿了日常食用的豆菜瓜果。
片刻之後,少女自內屋端出茶水,爲古彥細心斟上,聽得婦人喚她爲‘苦兒’。婦人既然不願談及家事,古彥不好相問,只得以‘苦兒’稱呼謝之。
古彥之所以護送二人回家,除了擔心二人再次遇險,也不乏私心考慮。然數次想要開口,卻終是難以啓齒,不過,這一現象並未瞞過婦人雙眼。
“恩人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看到古彥欲言又止的神情,婦人開口詢問。
聽到婦人詢問,古彥神情顯得有些徘徊不定,但片刻之後便做出了決定,通過神識感應了一下小院四周,確認無人靠近。
古彥想婦人身側靠了靠,小聲與婦人說着什麼,數息之後,古彥說完便靜坐一旁,等待對方的迴應。
此刻,婦人秀眉微蹙,顯得危難而心裡掙扎不定,不過很快,婦人朝古彥點了點頭卻並未說話。
古彥起身朝着婦人道謝,卻被婦人避開,“恩人不必如此,民婦既然答應你,便會盡力辦好,你可放心。”
古彥隨手掏出幾錠金子置於石桌上,婦人並未推辭,因爲她知道,這些錢是古彥留於她辦事用度。
大陸之上,武者多以靈石作爲貨幣購買物品,或是提煉靈氣。而尋常百姓多以金銀購買爲多,所以,古彥並未給婦人靈石。
若是日常用度拿出靈石來購買,必會引起他人注意,畢竟靈石太過珍貴,多爲武者之間流通。
此番過後,已經三更。
古彥隱匿了自身的氣息,消失在夜色中。
一路向西,古彥停止隱匿氣息,大搖大擺地朝着城門而去。先前隱匿氣息是以防他人發現古彥曾進入謝姓婦人小院。
臨近城門,古彥便停了下來,神識感知發現顧城並不在此處,城牆之上只有一隊士兵在守夜巡邏。
西城門,古彥半月前由此入城,並且與那守城統領顧城產生矛盾,也是在此結識了結義大哥柳雲。
原本只要顧城不在,古彥想要出城可謂輕而易舉,隨意找處無人的城牆越過便可。但是,此刻的古彥並沒有那種慶幸之色,反倒顯得有些失望。
然而卻並沒有就此止步,繼續朝着城門行去,待到距離城門十丈左右,便有士兵發現了古彥,探身朝着下方喊話,“來者何人!”
聽到士兵問話,古彥裝作猶豫不決,這樣更加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片刻之後,十幾名士兵極速跑下城樓,朝着古彥而來。只是這些士兵即使是夜間,依然全身黑甲,漆黑的頭盔散發出幽幽寒光。
“什麼人?”
除了領頭一人未動,其他十幾名士兵都將長槍橫在手中開口吼道,寒光凌厲的槍頭直指古彥。
不過,在這十幾名士兵身前,領頭一直未動的士兵伸手阻止了大家,朝着古彥拱手,“先生至此,莫非是要出城?”
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爲先生,古彥並未詫異,三大家族的選拔,數萬人參與,早已傳的家喻戶曉。
身爲護城士兵,也算是武者,如此盛事就算沒有直接參與,至少也有很多人到過現場觀看,所以認得古彥不算奇怪。
通過對方說話的聲音,以及頭盔內稍顯不安的眼神,古彥猜到對方就是當日入城之時危難自己的那名士兵。
不過,古彥此刻的身份倒也不會與對方計較,否則倒是顯得過於小家子氣了。況且從對方的行事及眼神中可以看出,對於當日危難古彥的舉動感到有些後悔。
畢竟,能夠在萬人中殺入前五,就算最後不能代表落月城出使九陽國參賽,想必日後在肖家的地位也是不可小覷。
這樣的人,顧城之流都得禮讓三分,何況他們這些城防士卒。如果有幸結交,身份地位定然不可同日而語。
古彥看出了對方的窘態,輕鬆笑道:“所謂不打不相識,當日之事兄弟莫要掛在心上,今夜沒有睡意,便想出城走走,沒曾想城門已經關閉。”
聽得古彥的話語,原本心生悔意的領頭士兵大感釋懷,朝着古彥拱手道:“小人遊三,多謝先生不計前嫌,他日有何差遣,定不負先生所託。”
說完之後,遊三取下頭盔,朝着身後十幾名士兵一揮手,衆人合力將城門開得一方三尺縫隙,“先生早回,我於城樓等候爲你開門。”
古彥會意一笑,跨步出了城門。按規矩,城門關閉之後,若非重大事件,未到開門時辰是絕對不可以私自打開。
遊三此舉,實屬有意巴結古彥,況且,他心裡清楚,憑藉古彥的身手無需驚動他們也可輕鬆出城。
此舉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遊三也確實有幾分小聰明,取下頭盔報上姓名,讓這份人情落到實處,盼望他日能有所回報。
古彥出的城門,知道還在城樓士兵視線之內,便故意加快步法轉向北方掠去。半個時辰之後,古彥已奔出數百里,於一處密林前止步。
將今夜所有事情經過在腦中仔細過了一遍,確信沒有什麼漏洞之後,隻身進入了密林,朝深處行去。
但是,當古彥越是深入密林深處,越是有種不安,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種感覺讓古彥非常的不舒服。
不過古彥並未特別在意,因爲,離開了落月城之後,也就沒有什麼太多顧慮,小蠻也無需再刻意藏匿氣息。
其實也是古彥太過小心,憑小蠻的能耐,若果不是那種超級強者,根本發現不了她的氣息。
而落月城中是否有這樣的高手還不一定,古彥此舉,一來,因爲先前無需小蠻出手,二是,藏匿氣息可以減少小蠻的靈氣消耗。
所以,此刻即使感覺不太好,但是依然沒有改變古彥前進的決心。
但是很快,古彥便再次停下了腳步,盯着前方十丈之外的一方矮坡。
“高熵?”
古彥眉頭微蹙,眼神稍顯凝重,許久之後開口道。
今日之前,古彥並不知道對方姓名,但是有過數面之緣。此人,便是一直跟隨於裘天身後的那名中年男子,天丹三轉境界高手。
“看來城主猜的不錯,高暘死前都跟你說了!”
對方微微輕嘆,話語中已經承認了古彥的猜測。
古彥並不擔心十九先生的交代被泄漏,對方之所以這麼說,應該是由自己的話語推斷而來。
古彥關注的是對方口中的‘高暘’二字。
“高暘,高熵,難道……?”
高熵口中的‘高暘’顯然是十九先生的真實姓名,雖然已經猜到二人的關係,古彥依然想要從對方的口中得到確認,“你與高暘什麼關係?”
“你都已經猜到了,何故多此一問!”
高熵側面朝着古彥,語氣顯得很平靜,但是古彥能夠感受到,高熵此刻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好似在極力的剋制自己。
“拿出來吧,那東西不是你現在能夠吞下的!”
簡單的一句話,確讓古彥的心‘咯噔’一聲。
古彥知道,該來的還是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