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此話何意？”
感嘆剛落就聽聞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無衣嚇了一跳回頭，木質平臺那邊站着的不正是當今天子方龍修。
對方一身玄色常服與夜色融合，又站得有些距離，若不是對方玉帶皮靴十分耀眼，無衣真是很難一眼認出來人。
當然，其實那邊有兩個人，不過從頭到腳一身黑，完全收斂氣息的風伴狩實在是沒什麼存在感。
怕什麼來什麼，被撞上了再躲就沒意思了。無衣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行禮：“皇上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實在失禮，還請皇上恕罪。”
“朕就是隨處走走，不想走到了觀星臺就順道上來看看。”方龍秀走到無衣面前，伸手扶了一下無衣，“先生不知，何來失禮。”
“多謝陛下。”無衣立即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方龍秀也沒多想，走到平臺盡頭眺望遠處。
“朕還記得，那時候朕與先生就站在這裡看煙花。”方龍秀頓了頓，語氣不可避免有些傷感，“那時候父皇還好好的。”
這孩子好像是觸景傷情了，這是要怪他不小心感嘆的時候提起方盛蘭嗎？貌似是他的錯，無衣只好象徵性地安慰了一句：“陛下，世事無常，生老病死也是不開避免，事情過去這麼久了，陛下該放寬心，保重身體。”
“朕知道。”方龍秀在夜色中回頭看無衣，突兀地笑了一笑，“先生類似的安慰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朕也一直記在心裡。”
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要笑，一直微微低頭的無衣擡頭看去。
夜色中，對方的嘴角還掛着未散的笑意，有點似笑非笑的意思，不過卻異常的溫和柔軟，似乎還帶着一絲無奈，在以滿天繁星爲背景的情況下顯得異常明亮耀眼。
無衣怔了怔，忽然想到前幾年他還在朝中做事時私底下總是聽見那些朝臣說皇上什麼都好，就是每日擺着臉，很少笑，要笑也多爲冷笑，小小年紀就這般凌厲威嚴，這日後會如何如何之類。
好像是這樣的，又好像不是這樣的。
這孩子的確是很少笑，也經常冷笑，可是在他的記憶中這孩子開心的笑溫暖的笑模樣似乎也不少。
這麼說來，這孩子將爲數不多的溫和笑容都給了他？
額，肯定是自己記錯了！無衣被自己忽然得出的這個結論嚇了一跳，連忙搖頭。嗯，肯定是記錯了，這孩子每次見他都會生氣，以前還經常無視他不搭理他，怎麼會經常對他溫和地笑呢。
“先生在想什麼？”
聲音忽然近了許多，無衣一回神就見對方正一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無衣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沒什麼。”
對方皺了皺眉，冷哼一聲：“先生似乎有些心虛，難道是做錯了什麼事？”
無衣：“……”果然，對方明明是冷哼，就差一聲冷笑了。方纔覺得這孩子將爲數不多的溫和笑容都給了他的想法絕對是夜色太好他看花了眼！
“先生。”
對方忽然朝他伸出了手。
無衣本來想立即躲開，可是一想到躲避的行爲如此頻繁可能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於是硬生生站着沒動，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方龍秀。這孩子想幹嘛？！
幸好，對方的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
無衣鬆了口氣。他真不敢想，若是對方的手真地摸上來，他接下來會出現什麼反應。
方龍秀將手收回去，夜色中臉上現出一絲懊惱，隨即又很好地掩飾下去，只笑了笑問道：“先生爲何突然摘下面具了？方纔不是先生低着頭，就是他們離得有些遠，她竟是一時沒注意先生今日竟是沒有戴着那飛羽面具。
“哈？”無衣愣了愣，立即摸臉。
無衣：“……”忘了，被噴一臉茶水後摘下面具放在石桌上，走的時候忘戴了。
先生這是沒發現麼。方龍秀多看兩眼後立即將目光移開：“沒想到朕就是順道上來看看，倒是有幸看見先生不戴面具的模樣。”
無衣接了一句：“也不是見不得人，只是以前戴習慣了沒想過要摘下，不戴也無妨。”
不戴？這怎麼行，不戴放着你出去沾花惹草麼！方龍秀的語氣冷了幾分：“先生還是戴着吧。”
無衣怔了怔，不知道對方爲什麼要這樣要求，多問了句：“陛下不喜歡？”
“朕的確不喜歡。”背對着無衣的方龍秀臉上有些懊惱，聲音卻是依舊清冷，“先生不戴面具，朕看了很不習慣。再者，先生身爲國師，戴着面具時神秘尊貴，摘下面具着實失了幾分神秘感。”
哦，這樣的，那就戴上唄。無衣正想接話，卻是忽然想起白天才商量出來的對策，立即閉上了嘴。
等等，不是說好對方喜歡的要改，不喜歡的要堅持麼！這孩子說不喜歡他不戴面具，那他應該反着來，堅持不戴啊！
無衣清了清喉嚨道：“陛下，這讓微臣有些爲難。”
方龍秀挑了挑眉，回頭看無衣：“爲難？”
“是的，微臣那飛羽面具不小心被微臣弄丟了。”無衣隨意找了個理由。
方龍秀：“那倒不難，朕再命人做一個一模一樣的。”
“謝陛下，不過還是不用了，微臣習慣用原來的，這換了新的肯定用着不舒服，想來還是不戴了。”無衣繼續編，“再者，微臣不僅身爲國師還是當朝太傅，整日戴着面具不願示人實在有失禮儀，不若趁此機會不戴。國師嘛，可以神秘高貴，也應多與人親近。”
“原來先生還是個念舊之人。”方龍秀冷笑，她怎麼可能看不出先生在撒謊，只是她是真不知一直堅持戴着面具的先生爲何突然就堅持不戴了。
嘖，看來效果不錯，對方這反應絕對算不上高興。無衣笑了笑：“是的，微臣很念舊，用過的東西都捨不得丟，丟了就很難接受新的。”所以，決定以後不戴面具了，至於容顏不變什麼的，他有信心在他需要變化容貌或者重新戴上面具時方龍秀肯定已經不喜歡他了。
“先生今日出門了？”方龍秀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即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