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爲了防止成博宇這裡再有什麼意外,林卿不顧夜一夜二的勸阻,執意守在牀邊,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方纔趴在牀邊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心裡有事,這一覺睡的並不踏實,林卿夢到自己在一片荒野中,在她身後,有無數暗衛追殺,她跑啊跑,但無論怎麼努力都跑不到盡頭……
“啊,啊!獨孤夜……”林卿蹭的一下跳了起來,口中不住地喊着獨孤夜的名字。
夜一被林卿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警惕地環視了四周,見一切如常,這才小聲道:“主子,主子您怎麼了?”
這時候,林卿已經從夢境的驚嚇中緩過神來,有些不安地擦拭掉額頭上冒出的冷汗,輕輕擺手道:“做了個噩夢而已,我沒事。”
獨孤夜,也不知道他在前線的進展如何,是否會遇到麻煩?
見林卿神色不佳,夜一擔憂道:“主子辛苦了一晚上,不如早點兒回去歇息吧,成公子這裡,有屬下照看就行。”
聽到這話,林卿想也不想就搖頭道:“不必了,等成公子醒過來我再回去。”
成博宇是爲了他才受傷的,如今對方昏迷不醒,於情於理她都不能離開。
如此說着,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朝成博宇身上望去,可不成想兩個時辰前還一切正常的成博宇臉頰泛起一層別樣的紅暈。
見狀,林卿心裡一緊,連忙擡手撫上他的額頭,正如她預料中那般,成博宇的額頭滾燙一片,顯然是發燒了。
“他發燒了,怎麼辦?”林卿精緻的眉頭蹙成一團,憂心忡忡道。
受了外傷最怕發燒,一旦出現這種情況,就表示傷口可能已經感染,若不及時處理,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
林卿明白的,夜一同樣也明白,可惜他雖然懂得簡單的處理傷口的方法,但畢竟不是大夫,並不曉得該如何醫治,只得提議道:“主子,如今只有用冰手帕覆在成公子的額頭上幫助其退燒,然後找大夫來爲其醫治。”說到這裡,他有些猶豫道:“可是一旦請大夫,勢必會驚動別人,我們沒有辦法解釋成公子如何受的傷。”更沒有辦法解釋他們的存在。
“救人要緊,其他事情先別考慮了。”如此說着,林卿神色凝重地命令道:“你立刻去城中找一位口碑不錯的大夫來給成公子診治,一定要快。”
若是成博宇有什麼三長兩短,她這輩子恐怕都要一直活在內疚中了。
夜一想要勸林卿再考慮一下,猶豫了一番,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連忙去了。
夜一離開後,林卿把冷毛巾覆到成博宇額頭上,如此反覆多次,但對方的體溫不但沒有任何下降,反而有越來越高的趨勢,成博宇這個樣子讓林卿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精緻的五官因擔憂緊緊擰到一起,只盼着夜一能夠快些回來。
“主子,您不必太過擔憂,算着時辰,夜一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夜二把溼毛巾遞給林卿,安慰道。
“我沒事。”林卿稍一思索,向夜二道:“你去外面的商鋪買點兒烈酒來,度數越高越好。”
她記得自己小時候發燒,孃親總會用棉花蘸着白酒反覆幫她擦拭手心腳心等處,效果還不錯,雖然不知道這個辦法對大人適不適用,但嘗試一下總不會有錯。
“主子,夜一還未回來,屬下若是出去了,誰來保護您?”昨晚的驚險歷歷在目,就算再給夜二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離開林卿左右。
“昨晚若非成公子反應及時,如今躺在這裡的人就是我了,他救了我一命,我如何能對其坐視不理?”林卿的語氣雖輕,但話語中卻處處透着深思熟慮後的堅決。
“主子……”夜二有些遲疑地再次問道。
“快去,若你不肯去,我自己去。”如此說着,林卿起身就要往外走。
“主子不要生氣,屬下……屬下去就是。”夜二咬咬牙,爲難地點頭答應。
這個主子看似柔弱和氣,可一旦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更改,他……哎。
見夜二答應,林卿的臉色稍微緩和些,待其出去後,林卿重新端來一盆水,另外取來一塊手帕,不斷沾着冷水擦拭着成博宇的手臂和脖頸等處,希望能儘快把他的高熱降下來,本着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林卿把帕子疊成厚厚的一層,並未接觸到成博宇的身體,這樣無疑加大了這個動作的難度,忙活了許久,愣是沒有起到一點兒作用。
“孃親……孃親……兒子好想你……”成博宇不停地輕聲呢喃着。
成博宇的話雖然說的不甚清楚,但林卿仍是高興不已,立刻迴應道:“成公子,成公子你能聽到我說話麼?”
“孃親,孃親……”成博宇並沒有回答林卿的話,只是不停地自說自話。
這會兒,林卿方纔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成博宇不是清醒了,而是發燒燒的開始說胡話了!
“怎麼辦?”林卿腦子嗡的一聲,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從心底慢慢滋生。
不行,她一定要救活他!
“主子,烈酒來了!”因着擔心林卿的安危,夜二的速度比平時足足快了一倍。
“太好了,快倒到毛巾上幫他擦拭身體。”棉花球的受力面積太小,事到如今,只能用毛巾了。
“是,主子。”
就在夜二按照林卿的吩咐爲成博宇擦拭臉頰時,夜一一陣風似地進了屋,待其站定後,林卿才發現在他左手邊拎着一個大夫模樣的男子,右手拎着一個醫藥箱。
原諒她用拎這個詞,實在是沒有任何詞語比這個詞更形象了。
大夫被夜一用輕功帶到這裡,正暈頭轉向,還未等他緩過來,林卿就衝上前來,急切道:“大夫,你快給成公子看看,他燒的很厲害。”
身處同一座城,又是同行,大夫雖然沒有見過成博宇,但也有所耳聞,在匆匆上前
看過成博宇的傷口後,疑惑地蹙眉道:“好好的,成大夫爲何會受箭傷,還有,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你只管給成大夫看診,其他不該問的不要問。”夜一冷冷道。
爲了最大程度地避人耳目,夜一沒有去城中有名的醫館請大夫,而是打聽到了一個小醫館,當時醫館中並沒有病人,夜一在簡單說明來意後,不等大夫同意,便點了他的穴道,強行把他帶了過來。
“夜一,不得無禮。”林卿雖然心急如焚,但到底還沒有失了分寸,微微欠一欠身,嚴肅道:“小女子知道大夫一定有很多疑問,但如今救人要緊,還請您先給成公子把脈診治,待這之後,我一定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告知您。”
那個大夫年約三十上下,留着兩撇八字鬍,一看便是見多識廣之人,見林卿氣度不凡,言談舉止亦謙遜有禮,遂點頭道:“好。”
見他答應,林卿微微鬆了口氣,連忙退開一些,待那大夫將手指搭在成博宇腕間爲其診脈後,眉頭緊緊皺成一團,林卿至始至終都在注意着他的動作,見狀,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緊張道:“大夫,怎麼樣了?成公子有沒有事?”
大夫看了林卿一眼,疑惑道:“成公子有寒氣侵體的症狀,想必是之前就得了風寒,再加上受了箭傷,傷口沒有處理好,如今才一併發作起來,高燒不退。”說到這裡,他繼續道:“是誰給他包紮的傷口,傷口可有沾水?”
聽到這話,夜一連忙道:“並未沾水。”處理外傷切忌沾水,這個基本的醫學常識普通老百姓都明白,夜一自然不會犯錯。
“那就是工具消毒不徹底,造成了感染。”如此說着,大夫用隨身攜帶的銀剪子將成博宇肩膀上包紮的紗布剪開,果然發現原本已經處理好的傷口有腫脹的痕跡,甚至還微微有些化膿。
看到如此血肉模糊的場景,林卿只覺得兩眼一黑,咬牙強打住精神,懇切道:“還請大夫爲成公子重新包紮傷口,小女子感激不盡。”
雖然大夫對林卿等人的身份表示懷疑,但見她言辭懇切,神情緊張不似作假,點頭道:“這是自然。”說罷,從藥箱中拿出工具,不過他並未直接處理傷口,而是先找出幾味藥配在一起,遞給林卿道:“中火,三碗水煎成半碗,拿過來給他服下。”
“多謝大夫。”林卿感激地看了大夫一眼,匆忙離開了。
好在成博宇本人就是大夫,一應工具都是現成的,林卿並未費什麼力氣,順利把藥煎上,待他端着煎好的藥回到屋裡時,那個大夫已經重新給成博宇包紮完畢。
待親眼看着夜一將整碗藥全部喂進成博宇口中後,林卿重重舒了口氣,看向大夫道:“大夫,成公子服下藥,是否就能很快退燒了?”
“這可不好說。”大夫一邊收拾着工具,一邊淡淡道:“他身體原本就虛弱,又燒的厲害,能不能撐過去還要靠他自己,若是一個不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