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越過衆人,親自扶起皇后,含笑道:“朕聽聞皇后病了,就過來瞧瞧。”如此說着,他仔細打量了皇后一番,繼續道:“朕瞧着你氣色還好,只是太過虛弱了些。”
“得蒙皇上庇佑。”皇后福了一福,目光掃向殿中衆人,“臣妾昨晚突然發起高熱,頭痛欲裂,一晚上都不見好,沒成想早上熱度竟慢慢退了,倒是勞煩她們辛苦進宮一趟。”
聽到這話,殿中所有人立刻屈膝跪下,口中道:“侍奉皇后娘娘乃臣婦(臣女)應盡之責,萬萬不敢言辛苦。”
“她們說的沒錯。”皇上倒是沒有任何不悅,甩一甩手中的翡翠珠串,向皇后道:“只是這麼多人在這裡,對你養病也沒有什麼益處。”
皇后並不得寵,若非初一十五或是探病,皇上很難到這昭陽殿來,在場衆人皆是人精,自然不會如此沒有眼色,紛紛告辭離開。
早在剛進大殿時,皇上就看到了林卿,擺手命衆人退下時,特意囑咐道:“晗筠和林卿且先等一等,朕還有話要跟你們說。”
皇上剛剛收到邊關快馬加鞭傳來的大捷消息,身爲林青雲的親眷,林卿和晗筠公主自然應該在第一時間知曉。
辰妃一向聰慧,聽到這話,隱隱猜到了幾分,嬌俏笑道:“皇上好生偏心,有什麼話不能讓臣妾們知道,偏偏要關起門來跟皇后娘娘和林小姐說,真是好沒有道理。”
她從皇上的神態舉止中就能輕鬆判斷出對方心情極佳,否則借一個膽子,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話。
皇上一向對辰妃寵愛有加,加之心情的確不錯,搖頭向皇后道:“你瞧瞧,越發沒個規矩了。”
見丈夫和妾室當着自己的面打情罵俏,皇后心裡一陣惱怒,然而這時候不僅不能表現出分毫,反而還要盡顯皇后氣度,笑意不減道:“要臣妾看,這可怨不得辰妃妹妹,都是皇上寵愛,才縱了妹妹這張巧嘴。”
“哈哈……”皇上大笑兩聲,稍一思索,開口道:“提前告知你們也無妨,鎮國將軍林青雲在西北得勝,不日就將還朝,晗筠和林卿身爲林將軍家人,難免日夜擔憂,朕想在第一時間告知她們,也是讓她們安心。”
最近西北戰事焦灼,京城中雖然沒受直接影響,但也時時刻刻被一種緊張的氣氛籠罩,畢竟此戰非同小可,稍有任何波動,都可能會影響到整個國家的命運走向,如今聽到勝利的消息,衆人心中皆是鬆了口氣,然而,林青雲和林梟父子屢立戰功,出發前皇上又親口許諾會加封異姓王,如此一來,在短暫的喜悅之後,衆人的心思也活絡起來,紛紛考慮如何做,才能拉近自己跟鎮國將軍府的關係。
當然,這些只是想想罷了,萬萬不能宣之於口,辰妃第一個反應過來,深深福了一福,嬌聲道:“邊關大捷,皆是皇上福澤庇佑,臣妾恭喜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
歲!”
在其之後,其他人亦拜倒,包括林卿。
“好了,你們的心意朕自然明白,先退下吧,別在這裡吵了皇后養病,朕晚些再去看你。”
“是,臣妾這就回宮爲皇上準備午膳。”辰妃擡頭朝皇上笑笑,還不忘用眼角眉梢瞥皇后一眼,對此,皇后只視若未覺,看也不看辰妃一眼。
在其他人離開後,皇后示意歐陽姑姑搬了兩把椅子放到牀前,讓林卿和隨皇上一道前來的晗筠公主坐下,方纔笑道:“本宮瞧着晗筠的臉色有些不太好,可是身體不舒服?”
晗筠公主事先聽取了林卿的意見,從諸葛宏那裡出來後,就快速前往勤政殿給皇上請安,不料中途恰巧碰到皇上朝昭陽宮方向來,也一道隨着過來,此時心裡自然還想着關於諸葛宏的舊事,是以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回答道:“勞煩娘娘掛心,晗筠知識昨夜沒有睡好,有些疲累,不礙事。”
皇后原本有心用諸葛宏的事情來試探一下晗筠公主如今是否還留有餘情,見此情景,又掐算着兩人會面的時間,大約也明白這個算盤怕是又要落空,心思一轉,含笑囑咐道:“你雖然年輕,但也要好好保養纔是,林梟不日就要從邊境還朝,本宮還等着你們早日有好消息傳來呢。”
晗筠公主和林梟雖然成親已有數日,但並未有夫妻之實,如今聽到皇后的話,半是憂慮半是嬌羞,只低頭不語,倒是皇上開口道:“是啊,子嗣上是該抓緊。”
“是啊,林將軍晉封王爵,身份自然比之前貴重許多,林小姐的親事,皇上也要多多費心呢!”皇后笑盈盈把目光轉向林卿。
自從進入昭陽殿,除了隨衆請安,林卿一直沉默無語,因爲在她看來,皇后不可能無緣無故鬧這麼一出,定是要想辦法從自己口中套問關於慎兒的事情,但皇上的意外出現,無疑讓其計劃有所改變,不知會如何,此時聽到皇后的話,只得暗暗壓下心中的思緒,迴應道:“多謝皇上皇后娘娘關愛,只是卿兒暫時還未考慮成親一事,若是哪天碰到如意郎君,定會主動請旨,到時候,還請皇上和娘娘成全。”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點民間尚且如此,何況官宦世家,林卿此言算是很沒有規矩了,可她只是笑盈盈以玩笑的口吻說出來,倒也沒有讓皇上反感,只點頭向皇后道:“你瞧瞧,這是怕朕指的夫君不合她心意呢,也罷,林青雲不日就要回朝,到時候把這個難題扔給他這個做父親的罷了,若是實在不行,朕只能張貼榜文,讓天下的青年才俊入京,辦個招親大會了。”
皇上一番話說的風趣幽默,倒也讓晗筠公主的心情輕鬆了許多,隨着打趣道:“侄女只聽說太祖皇帝時澄敬公主替父親鎮守邊疆數載,雖然保得邊境安寧,卻耽誤了自己的終生大事,太祖皇帝爲了補償對公主的虧欠,這才明發昭書爲公主
擇婿,不成想卿兒妹妹也能得皇伯伯如此承諾,當真是無上榮寵了。”
“皇上盛寵,卿兒愧不敢當,亦不敢跟澄敬公主相提並論。”如此說了一句,林卿深深行了一禮,繼續道:“從小到大,爹爹時刻教導卿兒,爲人要謹記本分,爹爹和哥哥身爲朝中武將,食君俸祿,爲國分憂乃是天經地義之事,至於卿兒,更是什麼都不曾做過,更不敢擔皇上的賞賜。”
所謂位高人愈險,將軍府如今已是烈火烹油,繁花似錦,若再受恩賞,功高震主,可不是什麼好玩的,雖然當今皇上英明睿智,可但凡君王,即便如何英明,也同樣會有疑心忌憚,上一世獨孤睿登基後,林氏滿門的榮耀又何嘗不是無人能夠匹敵,可惜一朝被扣上謀逆的罪名,只會比任何人都死得慘,這種場面,她不會,也絕不願意再經歷第二次。
任何時候,低調謙卑都不會錯的,林卿想過,待林青雲回朝後,她會規勸對方漸漸把手中的兵權交出來,爹爹戎馬半生,從此清清閒閒地做個閒散貴族,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皇上一向喜歡林卿,如今見對方在本人和家中連連立下戰功的情況下,依然如此謙卑,言行舉止中不見任何焦躁得意之色,心下的喜悅又多了幾分,擺手示意道:“起來吧,功過朕心裡清楚,你不必如此擔心。”說到這裡,他忍不住想起一事,卻也不好在林卿和晗筠公主面前說,只讓她二人退下,改日再來請安。
“臣女告退。”
待林卿和晗筠公主離開後,皇后緩緩笑道:“皇上可是有什麼事情要跟臣妾商議?”
“也沒別的,只是乾兒的婚事應該定下來了。”皇上看看皇后,眼眸中有讚許之色,“乾兒最近長進很大,朕交代的事情皆辦的很好,如今陸浩源那孩子已經奉旨娶親,乾兒的正妃也該好好定下來,他府中雖然有側妃,但到底也該有早日有嫡子纔是。”
嫡庶尊卑有別,太子是國之根本,婚事自然容不得半點馬虎。
對獨孤乾的婚事,皇后自是比皇上更着急,但放眼如今朝中的形式,沒有任何一個女子比林卿更合適做太子正妃,可瞧着林卿的態度,對獨孤乾根本無意,再看皇上,似乎也沒有要給其施壓的意思,但這樣放棄又有些不甘心,這才拖到現在。
見皇后沉默不語,皇上挑眉問道:“皇后可是有了心儀的人選?”
“人選自然是有,只是還需要皇上同意纔好。”皇后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再試上一試,如實道:“皇上,無論是出身,相貌還是人品,臣妾認爲將軍府嫡女林卿都是做太子妃的不二人選,皇上覺得呢?”
“林卿自然是好,只是你也看到了,她現在不願意出嫁,朕也不好逼迫。”皇上私心裡自然還是想把林卿許配給獨孤夜,是以安慰道:“好女孩未必只有林卿一個,皇后也可把目光放寬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