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往日的一幕幕瞬間涌上心頭,慎兒的心就像被人用銳器狠狠刺了一道,痛的喘不過氣來,但在這樣的情緒下,心裡對皇上的畏懼卻是少了許多,只見她輕嗤一聲,淡漠笑道:“是啊,二殿下心裡想着的永遠都只是自己,其他所有人在你眼中無非就是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又如何會放在心上呢!”
慎兒的話冷漠且直接,獨孤睿已然明白她絕對不會幫着自己,再多辯駁也沒有意義,只垂下眼眸,拱手向皇上道:“父皇,慎兒是個孤兒,外祖父憐憫其無依無靠,將其收養在府中,待其如同親生孫女一般,兒臣幼時也與其有數面之緣,只是後來外祖一家移居江南,已有多年未曾相見,實在不知她爲何要如此污衊兒臣,還請父皇聖裁。”
獨孤睿一番話說的及其懇切,目光也絲毫沒有閃躲之意,若是不明就裡的人見了,當真會以爲他清白無辜。
只是如今這大殿之中,卻沒有一個是糊塗的,還未等皇上開口,坐在下首的皇后便撥弄着手中的茶盞,淡淡道:“二皇子倒是推的一乾二淨,若你跟慎兒當真多年未見,也沒有任何瓜葛,那你爲何要付諸那麼多的人力物力一路追尋,定要取其性命呢?這似乎有些說不過去吧?”
“追殺?兒臣何曾派人追殺過慎兒?”獨孤睿既驚訝又茫然地看着皇后,似乎怎麼也不明白對方爲何會突然潑一灘污水到自己身上,旋即又慌忙跪下,向皇上道:“父皇,兒臣的確不曾給慎兒有任何牽扯,若您不相信,大可以派人去查,兒臣並未執掌任何兵權,府中的府兵也不過三百餘人,武藝雖說不弱,但也不是什麼高手,如何能夠去追殺什麼人。”
獨孤睿說的並無道理,他暗中培植人手之事皇上並不知曉,也無從查起,總不能因爲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子就讓他俯首認罪吧?
總之,獨孤睿打定了主意,先探探慎兒和皇后手中掌握了自己多少事情,然後在關鍵時機,再甩出自己的證據,狠狠將對方一軍!
皇上的目光從獨孤睿身上緩緩滑過,最終落到慎兒身上,淡淡道:“慎兒,你一直說自己是奉二皇子的命令去到成聖光身邊爲內應,可有證據?”
雖然獨孤睿企圖謀害獨孤夜的行爲證據確鑿,但並不足矣讓他相信慎兒的話,畢竟皇后身上也同樣有着不小的疑點,這個時候機緣巧合出現的慎兒就更加可疑了。
他要處置獨孤睿,但也絕對不會誣陷於他。
皇上會有此問,原本也在獨孤睿意料之中,對此他並不擔心,就是爲了擔心留下把柄後患無窮,獨孤睿每次都是讓自己的親信暗衛來給慎兒傳遞消息,而且在看完之後,都會讓暗衛親眼看着信件被燒掉,慎兒根本沒有不可能有什麼證據。
“二皇子倒是推脫的乾淨。”慎兒輕哼一聲,隨後在獨孤睿驚愕的目光下,擡手
取下發間的金簪,那只是一隻普通的金簪,並不太引人注目,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髮簪竟是中空的,慎兒緩緩將其一角打開,取出一張小小的字條,雙手呈送到皇上面前,口中道:“皇上,這是在邊境大戰之前,二皇子派人給民女送來的命令,要求民女務必注意成聖光的一舉一動,若他跟蘇倫有什麼私下消息往來,一定要報給他知曉,還請皇上過目。”
爲了保證消息的絕密,獨孤睿每次都會親筆給慎兒寫信,他總想着有暗衛的監督會萬無一失,然而卻還是讓慎兒留下了把柄。
在皇上的眼神示意下,連公公從慎兒手中接過字條,遞到皇上手中,皇上自然是認得獨孤睿字跡的,只看了一眼就面色鐵青,撰着扶手的手臂青筋暴現。
他的兒子竟然跟外敵一起企圖奪取自己的江山,害的那麼多百姓無辜喪命,好,真是好!
“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皇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氣,淡漠道。
事到如今,他總覺得爲獨孤睿生氣,都是一件非常不值得的事情。
“父皇,兒臣並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您,對不起列祖列宗之事,筆跡是可以模仿的,您不能僅僅憑着一封信就斷定兒臣心懷不軌啊!”獨孤睿繼續咬牙否認。
這件事雖然證據確鑿,但事到如今,他只能抵死否認,否則通敵叛國這一條罪名就足夠他死無葬身之地。
“字跡是仿冒的對吧?”皇上被獨孤睿無恥的行徑氣笑了,倒也沒有更惱怒,只是向連公公道:“去,宣翰林院編修蔡衍覲見,另外,去朕書桌上,取二皇子昨日遞上來的公文。”蔡衍雖然只是一個翰林院編修,但在研究書畫方面造詣頗深,曾經辨別過無數古玩字畫的真僞,從未出現過任何錯誤。
只要經過比對,事情便絕無變數。
“是。”這一次,連公公沒有再多此一舉地問宵禁的問題,今夜這勤政殿,註定無眠。
在連公公離開後,皇上的目光再次轉回到慎兒身上,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個聰慧狡黠的,是早就防着這一日麼?”
該死的!
獨孤睿低垂的眼眸中閃過濃濃的殺意,若不是此刻動手絕非良機,且成功機率太低,他真想毫不猶豫地上前掐斷慎兒的脖子!
慎兒或許察覺到獨孤睿身上散發出來的蝕骨寒意,或者她原本就存着警惕,竟是不動聲色地又站遠了些許,方纔躬身道:“回稟皇上,民女當時被二皇子的花言巧語蠱惑,一味地只想着做成此事,然後正大光明地回到他身邊,並未想揭發,打造這隻特製的金簪,也是爲了放一些迷藥來迷惑成聖光的,只是那一日機緣巧合,民女剛看完信還未來得及燒,成聖光就突然過來了,暗衛沒有辦法只能先行離開,民女想着這到底是二皇子的親筆信,留着是個念想,這才存了下來
,沒想到如今卻成了重要的證據,當真是老天有眼。”
獨孤睿毀了她的人生,憑什麼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她決不允許!
說到底,慎兒跟獨孤睿是同一種人,他們一樣自私自利,所謂的愛情也不過是建立在對自己有利的情況之下,並不可能如林卿和獨孤夜那般拼儘性命去保全對方,更何況如今他們之間的隔閡已經那麼深!
對於慎兒的話,皇上並沒有做出迴應,只繼續道:“蔡衍進宮想必需要一會兒功夫,趁着現在有空,先說說你給夜兒下毒之事吧!”
“父皇……”
這一次不等獨孤睿有任何反駁的機會,皇上已是繼續道:“朕已經讓慎刑司的人先後審訊了辛者庫那個宮女以及昭妃身邊的大丫鬟,他們都已經招認一切是你指使,還有,你平素一個月都不見得去皇后宮中兩次,今日並非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你偏偏就去了,而且偏偏皇后就身體不適,突然昏厥,且昏厥了大半日,這一切不會都只是巧合吧?”
“父皇不會以爲是兒臣毒害了母后吧?”獨孤睿見皇后先下手爲強,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摘了個乾乾淨淨,心裡不由更是憤怒,平息了一下情緒方纔繼續道:“兒臣並不是神仙,如何能算出來父皇會去三弟府中,而且說句大逆不道的話,若兒臣有心下毒,毒三弟做什麼,倒不如直接毒害父皇來的更有用,不是麼!”
這會兒獨孤睿已經顧不得什麼大逆不道了,這麼多證據都指向他,皇上根本不可能再會相信他是清白的,只是他決計不會讓皇后全身而退!
“二皇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皇后驟然站起來,厲聲呵斥道。
“還能是什麼話,實話罷了。”獨孤睿冷漠地看着皇后,突然神色莫名地笑了,“母后,兒臣好歹還願意說句實話,可您呢,這麼多年,您怕是自己都想不起來上一次說實話是什麼時候了吧?”迎着皇后惱怒的目光,她繼續道:“這麼多年,您爲了自己的兒子能夠坐穩太子的位置,肆意排除異己,可您怎麼都想不到,處心積慮了那麼多年,眼見獨孤夜這個眼中釘就要死在您親手下的毒藥上了,不成想卻在最後的關鍵時刻被醫治好了,這種感覺想必十分不好受。”
“你在胡說什麼,本宮何時給夜兒下過毒!”皇后雖然早就做好了被獨孤睿揭發私隱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他竟然會知道這個最隱晦的秘密,而且最讓她恐慌的是,她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向慎兒那般,拿出一個連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證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母后以爲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可是事情總歸沒有盡善盡美的。”如此說了一句,獨孤夜擡眸向面色越來越陰沉的皇上道:“父皇,兒臣請求讓母妃來此。”
宮中最沒有秘密,這時候昭妃應該得知了他到勤政殿的消息,一定做好了最後的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