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美好願望哪個閨中少女沒有過,只是理想跟現實差距太遠,到頭來也只不過是想想罷了。”
這樣一番帶着傷感的話語,從林卿口中說出來卻顯得雲淡風輕,因爲她原本也沒打算嘆息什麼,只是平靜地闡述事實罷了。
聽罷林卿的話,獨孤乾深以爲然地點頭道:“本宮也很羨慕二皇伯和皇伯母之間的感情,只是……”他何嘗不想只娶一個心愛之人,但那天只是稍微提了提,就引來皇后的雷霆震怒,況且皇權路上荊棘無數,絲毫容不得他任性。
“禮親王夫妻之情確實感人,但縱觀整個夏朝,甚至先朝,都是絕無僅有的,人生有得必有失,殿下有胸懷天下之志,無需拘泥於小節。”林卿緩緩起身,端正地朝獨孤乾行了個大禮,正色道:“臣女在此先恭祝殿下與未來的太子妃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林卿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每一個字都重重落到獨孤乾心上,那種疼痛並不尖銳,卻像被人拿着鈍器一下一下敲打着,悶悶的透不過氣來,只鬼神神差般地脫口而出道:“卿兒,如果本宮答應只娶你一人,你會願意麼?”
如果這樣的承諾能讓林卿安心,他可以答應,只不過是少了些許助力罷了,另想其他辦法就是。
讓獨孤乾失望的是,林卿依舊輕輕搖頭,淡淡笑道:“太子殿下如此擡愛,臣女感激不盡,但臣女只想過平平靜靜的生活,沒有能力亦不願捲進紛爭之中,望殿下成全。”說到此處,她擡起頭有些爲難地看了獨孤乾一眼,終究還是補充道:“如果皇上下旨賜婚,臣女亦會拒絕,左不過與青燈古佛相伴一生而已。”
“卿兒,你……”如果說林卿之前的想法只是讓獨孤乾有些吃驚,那麼剛纔的話,就足以讓他震驚了,一個風華正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將軍府嫡女,就算真的不願嫁給自己,也不愁佳婿,這個年紀的少女對愛情不都是抱着各種迤邐幻想的麼,她……怎會如此心灰意冷?
“人各有志罷了,與其勾心鬥角,爲了一點點微薄的寵愛機關算盡,倒不如一個人清淨自在。”
關於皇帝賜婚這個棘手的問題,林卿早已想到了退路,自然不會真的出家,之所以如此說,只是爲了徹底斷了獨孤乾的念想,也讓皇后明白,她不嫁給獨孤乾,也不會嫁給其他任何一個皇子,所以任何一個皇位爭奪者都不可能通過她來得到林家的助力,如此一來,皇后對她的不滿就會少很多,省得沒事再整出什麼新花樣來對付她。
她並不是沒有能力去應對,但真的很麻煩,不是麼?
見林卿雖然話說的很輕,但美麗的眼眸中卻透着深思熟慮後的堅定,獨孤乾嘴角扯出一絲苦笑,點頭道:“本宮明白了。”
“多謝太子殿下體諒。”話已經說開,林卿也沒有再停留的必要,低頭行禮道:“臣女先行告退。”
話已經說開,相對
而坐免不了尷尬,再者,獨孤乾也需要時間來平復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遂點頭道:“林小姐慢走。”
隔壁房間,獨孤夜目送林卿走出房間,寧河在一旁小聲道:“主子,咱們要跟上去麼?”
林卿堅決回絕了獨孤乾,最高興不過的當屬寧河了,只要自家主子心情好了,說不定就能忘了之前他反應慢的事情,嗚嗚。
“不必了,本王晚些再去看她。”獨孤夜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搖了搖頭。
林卿已經回絕了獨孤乾,他暫時就沒有什麼好擔心了,這個時候給她一點兒時間消化情緒是有必要的,與此同時,他自己也該好好想想要如何做才能讓林卿心裡有安全感,既然她不喜歡爾虞我詐的皇室生活,或許他可以不做皇子。
這麼多年來,獨孤夜一直都是以登臨大位復仇爲己任的,然而這個信念卻因爲林卿而動搖……
且不說獨孤夜心裡如何糾結,肚子餓的咕咕叫的林卿茶樓後,上了馬車快速趕回將軍府,然而院中的下人們以爲她要在國公府用午膳,並沒有準備餐食。
悲了個催的,飢腸轆轆的林卿第一次覺得想要吃個熱乎飯這麼不容易。
“小姐您先吃點兒點心,奴婢們馬上去做飯。”環兒將一盤如意酥端到林卿面前,有些愧疚道。
“現做又要耗不少時間,還是去大廚房取餐吧!”巧兒接過話道。
將軍府的大廚房就相當於宮裡的御膳房,府中所有主子的膳食都是由那裡供應的,雖說爲了方便,林卿院中的小廚房時常自己開火做飯,但大廚房每日準備的飯菜應該有剩餘纔對。
對巧兒的提議,林卿贊同道:“就這麼辦吧,別忘了給小白拿幾塊骨頭。”
“是。”
巧兒答應了一聲,帶着環兒快步離去,一路上行色匆匆,絲毫沒有察覺到身後有雙眼睛默默盯上了他們。
“她們這是往大廚房方向去吧?”待巧兒二人走遠一些後,藏在樹後的妙齡少女朝身邊的小丫鬟問道。
這將軍府中的妙齡少女,除了林卿,自然就只有林婉言一人了。
“應該是,剛纔奴婢聽外院的小廝說,大小姐不知爲何提前從輔國公府回來了,這個時辰,應該是還沒有用午膳。”小丫鬟回答道。
“哼,以爲自己新封了個郡主就了不起了,急不可耐地想要出去露臉,還不是讓人不待見。”林婉言輕哼一聲,突然眸光一閃,擡頭道:“上次藥老鼠那些毒藥,還有剩下的麼?”
“有啊,還有一大半呢!”小丫鬟點點頭,待說到這裡時,已是察覺出不對勁,驚訝地看着林婉言道:“二小姐,您想做什麼?”
老天爺啊,二小姐不會想在大小姐的飯菜裡下毒藥吧,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情。
“本小姐要做什麼,需要得到你的允許麼?”林婉言冷冷地瞪了丫鬟一眼,那丫鬟平時
沒少忍受自家主子的壞脾氣,怯怯地低下頭去,不敢再說一句話。
“沒出息!”看到丫鬟諾諾的樣子,林婉言愈加不高興,壓低了聲音呵斥道:“趕緊回院子把藥取來,不許驚動任何人,要是壞了本小姐的大事,看本小姐怎麼收拾你!”
這些天,看着那麼多達官貴人爭先恐後地來給林卿送禮,府中的下人亦都在爲林梟和林卿兄妹倆忙碌,她這個原本就不是很受寵的二小姐變得更加不受重視,她氣得發狠,恨不得林卿即刻從自己眼皮底下徹底消失,只是苦於沒有機會下手罷了,好在老天有眼,陰錯陽差地讓她碰到了這個機會。
林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嫉恨將林婉言原本就不多的理智徹底埋沒,讓她沒有心思去想這樣做的後果,只是執着地要林卿的性命。
至於姐妹之情?呵呵。
二姨娘的院子離後花園並不遠,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小丫鬟就回來了,只見她小心翼翼地將一包白色粉末遞到林婉言面前,輕聲道:“小姐,藥……藥取來了。”
“很好。”林婉言接過藥包,輕輕展開,咬着嘴脣思考了一下,反問道:“這種藥只有口服纔會中毒,只是手指沾染不會有事吧?”
“這個……”小丫鬟擡頭看了看林婉言,又趕緊低下頭,回答道:“王府醫是這麼說的,只要不誤食就沒事。”
“那就好,一會兒回去多洗幾次手就好了。”如此說着,林婉言將藥沫取出來,仔細地藏在長長的鏤空護甲內,又將剩下的一些攥在指縫中,待做好這些動作時,一擡頭,巧兒和環兒剛好從從大廚房取餐回來,端着飯菜往回走。
“你在這裡好生待着。”林婉言想要帶着丫鬟過去,但又怕對方因爲害怕露出什麼破綻,嫌棄地瞪了她一眼,自己出去了。
見林婉言走過來,巧兒和環兒連忙躬身行禮,口中道:“奴婢給二小姐請安。”
雖然她們並不喜歡囂張跋扈又總喜歡佔林卿便宜的林婉言,但面上依然對其很尊重。
“不必多禮!”林婉言擡一擡手示意巧兒二人起身,又瞅了瞅她們手中的飯菜,和顏悅色道:“爲何這個時辰纔去廚房取餐,姐姐還沒有用午膳麼?”
林婉言平時在她們這些下人面前,永遠都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特別是在林卿被封爲郡主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從未有一次好臉色,如今這般,巧兒和環兒均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後,連忙道:“回二小姐的話,小姐今天有事出府,路上耽擱了一些時間,誤了用午膳的時辰。”
“原來如此。”林婉言拿起附在菜上的銀蓋子,讚道:“這清蒸魚味道很不錯,想必姐姐也會喜歡。”
說話的功夫,藉着銀蓋子的遮擋,林婉言手上的護甲神不知鬼不覺地伸進魚湯中,之後又以同樣的方式接觸了其他兩個菜,親眼看着指尖的粉末融進菜裡,方纔滿意地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