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爺。”
在央吉策劃着如何取蘇倫性命的時候,後者已是帶着千羽公主回到自己的氈帳,尚未坐定,千羽公主便神色不安地主動開口道:“大哥,你想要我做什麼?”
“千羽你一向聰明,不妨猜猜爲兄的意思?”蘇倫也不急着催促,只似笑非笑地看着千羽公主。
“千羽不明白,還請哥哥明示。”千羽公主不自在地別過臉,不跟蘇倫對視。
“千羽,本宮之所以單獨把你叫出來,就是不想讓父汗知道你愛慕林梟的事,依着他老人家的脾氣,定然容不得吃裡扒外的女兒……“
“我沒有!”還未等蘇倫把話說完,千羽公主就急急打斷道:“我跟林梟早已恩斷義絕,如今他也另娶了旁人,再無一絲關聯了。”
“是麼?”蘇倫緩緩向前走了幾步,趁千羽公主不備,快速捏住她脖頸上的紅線,下一刻,一枚小巧的玉觀音吊墜被他握在手中。
“既然沒有任何關係,這東西便也沒有存在的價值了。”如此說了一句,蘇倫作勢就要把吊墜扔出去,他的習武之人,這般力道出去,那吊墜必定會粉身碎骨。
“哥哥!”看着吊墜似閃電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千羽公主只覺得自己的心臟漏掉了幾拍,來不及思考太多,飛身就去接,好在她反應及時,剛剛好在玉墜落地的一瞬間將其接住,縱使這樣,玉墜還是磕壞了一個小角,而千羽公主自己也受了擦傷。
“你騙的了我,騙的了所有人,但騙不了自己的心。”蘇倫沒有扶千羽公主起來,只是緩緩蹲在她身側,溫言道:“他背棄了你,但你自己不能自暴自棄,難道,你就不想找他問個清楚麼?”
蘇倫的話如一根尖銳的利箭,直直刺進千羽公主原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底深處,是啊,雖然林卿之前的解釋,讓千羽公主意識到自己跟林梟之間註定不可能有完滿的結局,但每當夜深人靜,她摸着這枚玉墜子躲在被子裡哭泣的時候,她心裡總會忍不住去想林梟的心境,想他會不會跟自己一樣,苦苦折磨着自己。
蘇倫說的沒錯,她特別想見林梟一面,就算是最後一面也無所謂,起碼……親自給這段註定不會有任何結局的感情,劃上句號。
“如果不出我所料,林梟如今應該到了漳州,你去見他一面。”蘇倫扯了扯袖子替千羽公主把眼角的淚痕擦拭乾淨,方纔繼續道:”當然,我不是突發善心讓你去跟舊情人相會,到了那裡,無論用什麼辦法,你必須要拖住林梟的腳步,要給他製造一種我還在逃離的假象,總之,在我解決掉林青雲大軍之前,絕對不能看到援軍的身影,你明白麼?“
私心裡來講,蘇倫恨不得給林梟大軍的飲用水裡也下了藥,但一則藥粉量不充足,二則林梟並未駐紮在野外,就算下了藥也不能保證恰巧被大軍飲用,他還沒那麼閒,費盡周折去殺
一些沒什麼用的老百姓。
“僅僅只是如此?”千羽公主擡起未乾的睫毛,不敢置信地看着蘇倫。
“要不然呢?”蘇倫微微一笑,反問道:“難不成你覺得我會讓你去殺了林梟?”
“我……”見自己的心思被蘇倫看穿,千羽公主微微露出一絲窘態,低下頭沉默不語。
她手上有信物,一定能夠見到林梟,但若是蘇倫讓他去刺殺林梟,她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答應的。
“傻丫頭。”蘇倫在千羽公主額頭上輕拍了一下,平靜道:“林梟與我們,只是各爲其主罷了,說白了並不摻雜任何個人恩怨,我既然知道你對他一往情深,又怎會逼迫你做這種難以取捨的事情。”
聽到蘇倫的肯定回答,千羽公主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心有餘悸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哥哥,我就知道你不會勉強我。“
敵人就是敵人,又如何有政敵和仇敵之分?千羽公主能如此輕而易舉地相信蘇倫的話,只能說她還不夠了解自己的哥哥。
“這是自然。”蘇倫眼眸中閃過一絲肅殺之意,不過旋即掩飾了下去,只有些嚴厲道:”雖然我不要求你除掉他,但你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拖住他,若是來日兵矛相見,我也必定不會手下留情……包括你。“
“哥哥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千羽公主雖然深愛林梟,但也同樣深愛自己的國家,既然兩者之間註定沒有辦法兼得,能有一個持中的解決辦法,亦不失爲一件好事。
“哥哥自然相信你,你可千萬別讓哥哥失望。”蘇倫輕輕拍了拍千羽公主的肩膀,含笑道:“事不宜遲,你去收拾一下,我派一隊人護送你,儘量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
“哥哥放心,千羽明白。”如此說了一句,千羽公主轉身離開氈帳,徑自回自己氈帳中準備去了。
待千羽公主離開後,一個黑夜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蘇倫彈了彈衣服上的灰塵,淡淡道:“怎麼樣了?”
“果然不出主子所料,您跟千羽公主離開沒一會兒,央吉王爺就從大汗氈帳裡出來,緊接着,他的幾個心腹就被叫進氈帳議事,氈帳四周都有人把守,屬下沒辦法靠近,不過想來西貢很快就能把消息傳過來。”
蘇倫能在摩達可汗還在世的情況下將赫赫勢力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心智謀略可見一般,除了在獨孤夜手中吃了幾次虧之外,再沒有任何人能奈何的了他,區區一個野心和才能之間隔着一百條長江的央吉也想打他的主意,簡直是不知死活。
心腹是不假,只是一心信任的,也未必是自己的人。
“如果連央吉那點兒本事都能坑了本宮,那可真是天要亡我赫赫了。“蘇倫鄙夷地輕嗤一聲,揉了揉眉心,用沒有任何溫度的話語命令道:”通知西貢,路上除掉那幾個人,該怎麼做,不用本宮教他。“
想殺他的,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活命。
“是,屬下遵命。”那抹黑夜瞬時就要退下,然而剛走兩步,蘇倫再次囑咐道:“多傑,動作快一些,千羽很快就要出發了。”
是的,這個黑衣男子正是蘇倫的貼身侍衛多傑,那一夜的激戰中,多傑和加央雖然都受了傷,但他們跟隨蘇倫多年,武功絕非常人能比,在確定蘇倫被人救走沒有性命之憂後,亦不再戀戰,拼盡全力廝殺出重圍,逃到城外的山嶺裡,一連過了數日方纔擺脫危險,之後被誠儀公主派出來找尋他們下落的屬下所救,重新跟蘇倫團聚,這次之所以沒有暴露於人前,完全是因着蘇倫的囑託,方便日後行事。
“是,屬下曉得。”多傑答應一聲,想要說什麼,但又好像無法開口,稍稍在原地猶豫了一下。
“想說什麼便說。”蘇倫有些不耐煩地瞪了多傑一眼。
多傑曉得自家主子的脾氣,當下也不敢再猶豫,直截了當道:“主子,屬下隨公主前去刺殺林梟,到時候萬一公主……”萬一千羽公主知道實情後加以阻止,事情無疑會很棘手,一不小心錯傷,也是有的。
多傑雖然沒有說的太明白,但也足夠蘇倫明白他的意思,只見他皺了皺眉,毫不猶豫道:“無論付出什麼代價,你們二人都必須把林梟解決掉,清楚麼?”說這話時,蘇倫刻意咬重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這幾個字,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蘇倫的目的是要林梟死,如果千羽公主執迷不悟要強行護住對方,他絲毫不會憐惜其性命,在他眼中,所有擋了自己路的人都該死,就算那個人是自己的親妹妹,也在所不惜。
“是,屬下遵命。”多傑微微嘆息一聲,只盼着千羽公主千萬不要糊塗,也省的讓自己爲難。
兩件事情就這樣同步佈置了下去,千羽公主此去漳州是微服出行,身邊只帶了幾個隨從,蘇倫親自將其送到大營外,囑咐道:“記住了,如果林梟問起,你只說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的,千萬不要說我也知情,明白麼?”
千羽公主雖然不知道蘇倫的毒計,但拖住林梟大軍的事情同樣事關重大,是以痛快地點頭道:“哥哥放心,千羽一定完成任務。”
“這就好。”蘇倫神色複雜地看了千羽公主一眼,臉上露出久違的溫情,須臾,他伸手雙臂,輕輕把千羽公主攬入懷中,“好妹妹,一定要平平安安回來。”
希望你不要執迷不悟,蘇倫如是想。
“哥哥放心,林梟絕對不會傷害我的。”若換了是她,也一定不會傷害林梟,因着對彼此的愛,她敢保證。
“哥哥知道,快走吧!”
“嗯。”
千羽公主不知道,在自己走了很遠之後,蘇倫仍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漆黑一片的草地上,宛若一尊雕塑,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說不清是對還是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