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陸浩源並沒有發作,甚至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丹兒二人,只是看向秦菲筠,有些嫌棄道:“這兩個丫鬟說話口無遮攔,膽子卻這般小,實在是沒用。”
……
丹兒和芳兒不由地又是一抖,緊接着撲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叩頭道:“奴婢們……奴婢們不是有意冒犯世子爺的,還請世子爺責罰,千萬……千萬不要爲難主子。”
如今他們所害怕的不僅僅是陸浩源會不會爲難秦菲筠,還有對方會不會不允許她們跟隨秦菲筠陪嫁到輔國公府邸,如果是那樣,到時候小姐身邊沒有可靠的人可以幫襯,豈不是……
想到這些,丹兒二人就更加惶恐不安。
見狀,秦菲筠起身朝陸浩源深深一揖,神色平靜道:“丫鬟失言,都是菲筠教導無妨,還請世子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他們計較。”
見秦菲筠溫文爾雅,落落大方,態度亦是不卑不亢,絲毫沒有表現出膽怯或是諂媚之態,陸浩源心裡對其很是滿意,微微點頭道:“秦小姐的丫鬟自然由您自己做主,本世子豈會隨意干涉。”
“如此,菲筠就多謝世子爺了。”秦菲筠再次行了一禮,方纔側身向丹兒和芳兒道:“還不快謝過世子爺。”
“奴婢們多謝世子爺……多謝世子爺。”兩個小丫鬟暗暗吐出一口濁氣,那感覺,就像劫後餘生一般,爲了避免再闖禍,兩人很識相地退到了角落裡,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這場小小的風波過去後,秦菲筠親自捧了一盞桂花茶奉到陸浩源面前,微笑着開口道:“不知世子今日駕臨,所爲何事,還請您明示。”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本世子只是突然路過九門提督府,順便進來看看罷了。”陸浩源輕輕抿了一口茶,頓覺香氣撲鼻,神清氣爽,心情不由也好了幾分,用帶着幾分玩味的口吻,繼續道:“秦小姐不會不歡迎吧?”
自從上次在茶樓中聽林卿聊起秦菲筠後,陸浩源心裡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孩竟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好奇,不知爲何,他特別想親自來見一見她,親口問問對方願不願意嫁給自己,至於路過,若不是有心,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湊巧之事。
“自然不會。”秦菲筠微微搖頭,臉上的恬淡笑容始終沒有什麼變化,但語氣已是比之前多了兩分嚴肅,“婚期將近,世子爺這個時候來見菲筠,怕是於理不合,還是快些請回吧!”
今日能夠見到陸浩源,對秦菲筠來說的確是有些意外,雖然她並不想這般明顯地攆對方走,然而人情禮法於此,還是不要惹人口舌比較好。
“本世子不會過多叨擾小姐,只是有一句話想問。”迎着秦菲筠有些疑惑的目光,陸浩源放下手中的茶盞,緩緩道:“秦小姐當真願意嫁給本世子麼?”
自己這混世魔王的名聲早已在外,陸浩
源不至於不知道,剛纔他之所以沒有處罰丹兒二人,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爲兩個小丫鬟雖然口無遮攔,但說的卻是實情,沒有什麼不對。
秦菲筠顯然沒想到陸浩源會問這樣的問題,而且還是以如此直白的方式問出口,一時之間竟也愣住了,不過也只不過是短短一瞬,很快便回過神來,不過她並沒有直接回答陸浩源的問題,而是淡淡反問道:“世子爺認爲呢?”
“秦小姐的想法,本世子如何得知。”陸浩源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惱怒情緒,緩了口氣,繼續道:“秦小姐若是不願意……”
“若菲筠不願意,世子難道要在這個時候去求皇后娘娘解除婚約麼?”秦菲筠擡頭與陸浩源四目相對,如今陸浩源雖然減肥已經有了一些成效,但這像氣球一樣的身體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恢復如初,眉目之間也並不是秦菲筠印象中的樣子,但這並不能影響什麼,只見秦菲筠迎着陸浩源有些複雜的目光,一字一頓道:“菲筠願意,而且是單純地願意嫁給陸浩源這個人,而非其他任何外在原因。”
秦菲筠的聲音並不大,然而每個字都透着深思熟慮後的堅定,這樣的話,陸浩源原本不應該相信的,但是從面前這個女子口中說出來,他竟是鬼使神差般的相信了。
她沒有撒謊。
“爲什麼?”陸浩源忍不住脫口而出道。
秦菲筠料到陸浩源會有如此疑問,而且她也並未打算有任何隱瞞,只反問道:“世子可還記得六年前那場冬至宮宴?”
六年前秦菲筠只有九歲,在她母親去世後,秦慶林這個父親也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沒有管過她,府中一應事宜都由新上任的掌家主母周氏管理,可縱使周氏掌握了府中實權,也依舊改變不了她只是一個平妻的事實,自然示秦菲筠這個嫡妻所出的大小姐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但那時她尚未尋到時機把秦菲筠的名字從宗譜上抹掉,宮中舉行宴會,秦菲筠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是以周氏和周暖暖設計了一個局,陷害秦菲筠偷了清河公主最喜歡的玉佩,清河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女兒,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平日驕縱慣了的,哪兒受的了一個大臣的女兒偷自己的東西,一怒之下罰秦菲筠跪在雪地裡,冬至是一年中最冷的季節,秦菲筠在衣食上備受周氏的苛待,雖然穿了厚厚的棉衣,然而裡襯中根本不是棉花,而是絲毫沒有禦寒效果的柳絮,別說跪着,就是在冰天雪地裡站一小會兒也會被凍僵,幸虧陸浩源恰巧經過秦菲筠罰跪的花園,不由分說地把她扶起來,又把自己的手爐送給她取暖,她纔沒有死在那場大雪中。
當時陸浩源真的只是路過,並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如今聽秦菲筠細細說起,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方纔漸漸清晰起來,微眯着眼睛看向秦菲筠,“那個瘦弱的小女孩就是你?”
當時秦菲筠
被凍的說話直打顫,雖然向陸浩源說了自己的身份,但對方並未聽清楚,更別提記住了。
“正是菲筠。”秦菲筠點點頭,淡然笑道:“時隔那麼多年,世子不記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您的一次善舉,卻救了菲筠的性命,足夠菲筠銘記一生。”
“就是因爲這個,所以你願意嫁給我?”陸浩源微微蹙了蹙眉,雖然這個英雄救美的故事聽起來不錯,但這樣以身相許,卻有種以身報恩的感覺,實在是彆扭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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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是。”秦菲筠想也沒想就搖頭道:“相比於其他,菲筠更相信緣分天定,既然老天爺有意如此,與我而言,就是最好的安排。”
秦菲筠這句話說的及其平淡,沒有討好,也沒有矯情,只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我明白了。”不知是否是受了秦菲筠的影響,此時陸浩源心裡竟有種前所未有的輕鬆,卿兒看人的眼光當真極準,這個寵辱不驚的秦菲筠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良配。
“如此就好。”秦菲筠微微點頭,算作迴應。
人總是愛屋及烏,也恨屋及烏的,陸浩源對秦菲筠很滿意,聯想起她之前所受的委屈,心裡自然不忿,冷冷道:“你既然要成爲我陸浩源的妻子,輔國公府上上下下絕對沒有任何人敢欺負你,至於九門提督府這些欺負你的人,本世子一個都不會放過。”
別的事情他或許做不好,但如何折騰折磨人卻是他的強項,這些人……呵呵。
“世子有此心,菲筠感激不盡,只是這不相干的人和事,也沒有必要浪費多餘的精力。”短短一番交談,讓兩個舊時相識之人的心漸漸走進了一些,秦菲筠心裡更是無比感慨,但她明白如今並不宜再多提及什麼,只緩了口氣,繼續向陸浩源道:“世子該走了。”
“叨擾秦小姐許久,確實不應該。”秦慶林尚在府中,陸浩源自然明白自己不可以在秦菲筠院中多作逗留,起身向外走去。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秦菲筠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小姐,您剛纔說的都是真的麼,奴婢爲何一點都不知道?”這會兒,丹兒已是從最初被陸浩源威懾的氣氛中脫離出來,只一臉心疼地看着秦菲筠。
那一年,她原本是要陪着秦菲筠進宮的,但周氏認爲秦菲筠只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下賤丫頭,且又想着借別人之手置其於死地,自然不會允許多帶一個人節外生枝,丹兒只知道秦菲筠回來之後,寒氣侵體,足足病了十幾日方纔有所好轉,卻沒想到其中還發生了這麼多驚險的事情。
“事情已經發生了,告訴你們,除了徒增傷心和恐懼,又有什麼益處呢?”秦菲筠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大門口的方向,直過了好一會兒,方纔緩緩收回,自言自語地嘆息道:“這些年,他必定也受了許多苦楚,只可惜我什麼忙都未曾幫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