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尊卑之分對於那些庶子庶女來說,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終其一生都很難有所跨越,有機會爲此拼上一把,沒有幾個人會拒絕。
聽到這些,景兒有些恍然大悟地點頭道:“主子英明,是奴婢愚鈍了。”
“行了,把本夫人交代的事情辦妥了就行,這件事,絕對不允許出任何紕漏。”
“您放心,奴婢曉得。”
流言從開始到擴散總要有一個過程,周氏如今要做的,就是靜靜等待流言發酵,一致達到自己滿意的結果,在她看來,無論秦菲筠還是林如玉,都該死!
且不說周氏這邊的陰謀算計,秦家另一處院落中,卻處處透着歡天喜地的氣氛,秦菲筠的貼身侍女芳兒正認真地替自家小姐繡着嫁衣,滿臉欣喜道:“小姐,如今全府上下都在忙着準備您跟陸公子的婚事,您這苦日子終於要熬到頭了!”
“是啊,是啊。”丹兒隨聲附和了一句,只這一句,眼淚就差點流出來。
小姐這幾年受的苦,她們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好在最終有個好的結局,也算老天爺沒有瞎了眼。
“到頭?還早着呢!”雨墨一早就提醒秦菲筠要格外注意,其實何須提醒呢,以她這麼多年對周氏的瞭解,對方要是乖乖什麼都不做纔是真見鬼了。
“啊?”丹兒茫然地看着秦菲筠。
“秦依依跟那個劉品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兩人暗通款曲之事連你們兩個都知道,二姨娘怎麼會不知道,爲何早不給他們安排相看小宴,偏偏要在本小姐備嫁期間湊這個熱鬧呢?”秦菲筠淡淡反問了一句,從語氣上倒是聽不出任何喜怒。
芳兒和丹兒對視了一眼,回答道:“三姨娘一直巴結着二夫人……不,二姨娘,三小姐自幼也算養在二姨娘膝下,或許她是想着沾小姐的喜氣,也給三小姐漲漲面子。”
這秦依依的母親三姨娘也姓周,是周氏族裡的一個庶女,因着家族的規矩,跟隨周氏陪嫁到秦慶林府中,依着慣例在周氏有孕的時候被安排服侍了秦慶林,沒多久就懷孕了,只不過也僅僅生了個女兒,並未受到重視。
因着地位卑微,且顧及女兒的前途,這個三姨娘對周氏一向言聽計從,絲毫不敢違逆。周氏表面上對那秦依依不錯,實際上根本看不起她,至於她跟劉品暗中往來之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屑一顧。
反正庶女左不過就是配個門第相當的庶子嫁了,嫁誰都一樣,她也不想勞心費神。
“就只是想到這些麼?”秦菲筠再次問道。看看自己的小丫鬟單純的,再看看雨墨多麼穩重能幹,秦菲筠對林卿的佩服又忍不住加深了幾層。
“還會有什麼呢?”如此說了一句,丹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急急道:“小姐,奴婢想起來了,那個劉公子偷偷來府中找三小姐的時候曾見過小姐一面,當時還說了幾句話,小姐……難不成二姨娘知道了這件事,以爲您心裡是喜歡劉公子的
,讓他藉着這個相親小宴的機會來勾引您?”
“噗……”秦菲筠剛剛喝進口中的茶盡數噴了出來,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這個丹兒的想象力能不要這麼豐富麼?
“小姐,您沒事吧!”芳兒眼疾手快地掏出絲帕替秦菲筠把濺到身上的水漬擦乾淨。
“沒事,沒事……”秦菲筠暗暗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纔忍住笑,一本正經道,“我覺得也是這樣,所以在定親宴那天,我要單獨約劉公子在花園的涼亭裡一敘,也好當面問問他是不是喜歡我。”
從林卿處悄然回來的雨墨一進屋就聽到這話,驚的差點從房樑上掉下來。
那什麼,她終於知道主子爲什麼願意幫助秦小姐了,之前是她疏忽了,如今看起來,這倆人的風格真是太像了。
只是門外偷聽那個人,要慘了。
“小姐,您一定是在開玩笑吧?
“小姐,這……這不合適吧?”芳兒和丹兒異口同聲地問道。
小姐跟陸公子不日就要完婚,若是這樣單獨跟劉公子見面,傳出去可是要有損閨譽的。
“沒什麼,你們不說,本小姐也不說,會有誰知道呢?”秦菲筠笑着搖搖頭。
“小姐……”
“就這麼定了。”秦菲筠擺擺手,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就好像那個惹事的不是自己一般。
“哦。”
“好了,別愁眉苦臉了,本小姐剛纔是逗你們玩呢!”見門外的人影消失不見,秦菲筠輕笑道。
適才她察覺到門外有人偷聽,所以才故意說出了剛纔那番話。與其等着周氏想法子整治自己,倒不如主動扔個把柄給她抓,這樣主動權也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看着鬆了口氣又滿臉疑惑不解的兩個小丫頭,秦菲筠頓時覺得特別好笑,但她沒就着這個問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你們覺得三姨娘跟秦依依平時對我怎麼樣?”
一提這個,脾氣最爲直來直去的丹兒首先憤怒道:“三姨娘爲了討二夫人高興,隔三差五就來找大小姐麻煩,那個三小姐更不必說,每次在二小姐那裡受了氣,就撒到小姐身上,當真是惡毒到家了!”
“呵呵……”秦菲筠冷笑一聲,“那就行了,本小姐會給她們備一份大禮,以感謝她們這麼多年來的“照顧”。“
……
丹兒心裡一緊。
看小姐這個樣子,怎麼覺得有人要倒黴了呢!
這次,秦菲筠沒有理會兩個丫鬟,而是擡頭朝向房樑的方向,含笑道:“雨墨姑娘,你說呢?”
雨墨進門時,就用約定好的方式往桌子上扔了一顆金瓜子,只是動作太過輕微,並沒有引起芳兒和丹兒的察覺,如今聽秦菲筠這麼一說,方纔欣喜道:“雨墨妹妹,你回來了!”
這幾天,芳兒二人跟雨墨已是很熟悉了,再加上對方一來就幫助自家小姐做了很多事情,兩個丫頭心裡對雨墨十分感激。
雨墨朝芳兒和丹兒笑笑,方纔向秦菲筠行禮道:“雨墨給秦小姐請安。”
“免禮。”秦菲筠親手扶起雨墨,溫言道:“林姐姐可有讓你帶什麼話給我?”
“主子讓您無需擔心,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在您出嫁前,屬下都會貼身保護您的安全,確保萬無一失。”
聽到雨墨的話,秦菲筠心裡僅剩的一絲不安也慢慢消散,周氏不是願意鬥麼?那她就奉陪到底!
這廂,週二夫人正坐在上座,悠閒地品着茶。在聽到丫鬟報來的消息後,眸光一閃,“你說的都是真的?”
那丫鬟連忙誠惶誠恐道:“奴婢怎敢欺瞞夫人,確實是秦依依親口所說。”
還未等周氏開口,坐在她旁邊的秦暖暖就呵呵笑出聲來,“母親,這秦菲筠還真是沒見過男人啊,搶着嫁給陸浩源那個死胖子也罷了,左右家室在那兒擺着,可是就劉定宇那貨色都值得她這樣使勁渾身解數撲上去,只是她那枯瘦如材的身板,恐怕沒有秦依依手感好呢!”
自從決定進宮爲妃後,秦暖暖對自己的着裝打扮分外留意,今天她身着一襲粉紅色織錦長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繡着芍藥花紋的金絲上褥,精緻的倭墮髻上簪着一支金絲步搖,垂在耳邊的流蘇隨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着,一張巴掌大的白皙小臉上鑲着一雙墨玉般的大眼睛,美得直讓人移不開目光。
很明顯,這張傾國傾城的臉與她剛纔說出來的話,以及一貫的狠毒心思極不相符。
“胡鬧,這是你一個大家小姐該說的話麼?”周氏半開玩笑般地輕斥了一句,隨後又將目光轉向那下人,“好好盯着秦菲筠,本夫人不會虧待你的。”
那下人受寵若驚地直點頭,“夫人放心,奴婢一定誓死效忠夫人。”
“很好,下去吧。”
待那下人出去後,秦暖暖迫不及待地來到周氏身邊,問道:“母親,您是不是想到辦法解決秦菲筠那個小賤人了?”
周氏愛憐地撫着女兒那張小臉,輕笑道:“是她自己不守規矩,跟三妹妹的未婚夫做下苟且之事,這跟本夫人可沒有分毫關係。”
聘則妻奔則妾,只要抓個正着,秦菲筠就只能嫁給劉品做個小妾,自己再大義凌然地幫她求一求正妻之位,到時候夫君只會怪秦菲筠讓九門提督府顏面盡失,不僅絲毫扯不到自己身上,還能賺個賢德的好名聲。
後續自己再暗中推一把,讓秦依依嫁過去做平妻,相信她一定會好好“關照”秦菲筠……
“母親英明。”秦暖暖臉上的笑容久久不曾散去。
可惜,她們未曾察覺到這九門提督府的風水已經開始轉了,而且是朝着自己預料不到的方向……
時光緩緩而過。
相親小宴的事情就那樣定了下來,在那之後的幾天,周氏沒有來找過秦菲筠任何麻煩,連帶着平時總喜歡欺負她的秦暖暖亦不見了蹤影,想是已經得了周氏的吩咐。
（本章完）